第4章 第四章

冉子灼过了一个跟小时候一样的色彩缤纷的暑假。龙城的姥姥家永远都是她暑假和寒假的归属地。刚出生40天的时候，因为爸爸妈妈忙，所以冉子灼就被送回姥姥家长大。于是冉子灼就这样听着蛙声，趴着村口小学的树，跟着哥哥姐姐们在桥下的小溪里数鸭子一直到了要上幼儿园的时候，才被接回了天海。龙城就像是冉子灼的陶乐庄，只要在姥姥家待一段时间，心里所有的心事都会被治愈，就有信心面对明天。

        只不过，冉子灼逃不掉的就是高中开学之前，所有人要回去初中返校。冉子灼不可避免的会跟赵敬见面，然后跟以前一样的坐在一起。她还是很期待跟很久没见的清儿和李斥未见面，但是怕让赵敬跟自己之间的尴尬影响身边的人。所以，她回到天海的家里，就从厚厚的衣服下面摸出来那部小灵通。冉子灼觉得这段时间的避世，让她可以平静的来面对赵敬了，在返校之前争取把这种尴尬化解掉。于是她开机，看到收件箱里安静的躺着3条来自赵敬的短信。其他人都知道了冉子灼的新手机号，所以只有赵敬还在给自己的小灵通发信息。她打开短信：

        第一条，“你又怎么了，我又怎么惹你了？”

        第二条，“你有什么事你说啊，别总是憋着，我怎么能知道你想干什么？”

        第三条，“你真的不联系我了是吧？”

        冉子灼心里有了一丝怒气，她突然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赵敬说。她想要和盘托出这个暑假自己如何过的像行尸走肉一般，想要立刻打给赵敬质问他为什么要联系李斥未？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联系自己？为什么每次人多的时候都不搭理自己？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了别人。。。但是，冉子灼还是习惯性的再一次忍了下来，她不想让赵敬解释或者跟赵敬撕破脸那么难堪。在电话里发飙的样子，不是冉子灼可以接受的自己。她还是想要维护自己在赵敬面前平静的样子，让这段感情的结束尽量体面。冉子灼编辑了短信，又删掉了，来回了几次，她拿起了nokia，给赵敬发了一条短信。

        “这是我的新手机号，我们就这样吧，返校见-灼”。

        然后冉子灼删掉了跟赵敬之间的所有的短信和通讯记录。她不想看，也不敢看。她怕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心情又被挑起来，这会让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赵敬。既然决定了要选择友情，就给友情一个机会吧。她想从新开始，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删除之后，冉子灼关机，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睛。她看到一个界面，右上角有一个红色的小叉-删除键。她在脑袋里移动鼠标，在删除键那里点了一下。然后，静静的等待系统把自己对于赵敬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清除。

        她起身站到了窗户前面看向南方。这一次，她没有在期待赵敬会出现在视线里，而是看向更远处海的方向。天海之间的一条线在晴朗的天空下很明显，曾经的幻想还有可以延续下去的爱情竟然是这样的草草了事。自己做的不错，冉子灼在想，这样做是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吧。长痛不如短痛，这一次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来消化，来让一切不顺意的地方合理化。自己没有疯狂的流泪，也没有跟任何人诉说，所有的压抑感都被自己埋藏在心里。冉子灼没有怪赵敬，也没有怪李斥未，她到底是很珍惜跟大家在一起的三年的时间还有所有的回忆。

        不过，冉子灼感觉在心里的某一处，有一个真空的洞在慢慢吞噬着什么。这两个月以来所隐藏的负面情绪，极力控制的冲动，还有那个喜欢赵敬的冉子灼都一点一点被封锁在这个黑洞里面。在那里面好像没有温度，没有声响，但是从心底里长出了一座谁都看不到的冰山。对于目前的冉子灼来说，爱情变成了一件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只要喜欢，那结局都是分开。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另一个人就会被新的风景所吸引而选择下车，这趟列车就多出一个伤心的人。所以冉子灼不想再谈恋爱或者喜欢上任何人了，有点累，有点费元气，不值得。

        返校日，很久没见的同学在教室里熙熙攘攘的谈论着暑假见闻，冉子灼安静的坐在靠窗户的自己的座位上翻着资料，赵敬坐在了教室的另一边一个没来返校的同学的位子上。同学们很奇怪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两个人不苟言笑的样子，都不敢上前问。冉子灼撇了赵敬那边一眼，看见他头靠着墙跟他的哥们儿说着什么，一直回避着向冉子灼这边看。李斥未就坐在赵敬后一排，一言不发的抿着嘴，不时抬头看看冉子灼然后又低下头。

        刚结束了返校，没等冉子灼反应过来，李斥未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李斥未两只手紧握在胸前坐祈求状，然后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嘟囔着说：“姐，对不起。嗯。。。嗯。。。你别怪我。。。他已经知道了。。就是。。。唉。。。就是那天聊了一下，就。。。他就知道了你要甩他的事。。。”

        冉子灼心里百转千回的看向赵敬那边，他早就跑的没有影了。然后她回神，看着等待被“审判”的李斥未。冉子灼猜李斥未没有说完的话，是赵敬已经知道了冉子灼一开始要接近他的目的是要报复男生，等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甩掉他。赵敬如何知道的，答案不言而喻。

        这一瞬间，赵敬跟冉子灼的角色竟然瞬间掉转了位置，他成了“受害者”而冉子灼就是那个达成了目标并且实施了加害手段的人。而李斥未应该只是戳破了这个“谜”，然后不得不帮冉子灼安慰赵敬受伤的心灵吧。那李斥未应该也知道了，两个人已经分手了，毕竟李斥未以前在冉子灼面前叫赵敬是“姐夫”，而不是“他”。冉子灼感觉有点可怜赵敬，如果自己是他，听到这个信息，可能会比赵敬现在的态度更加冷淡，不，一定是。

        冉子灼无言以对，她不可置信的是李斥未竟然把这件事夹杂在聊天里，跟赵敬说了。冉子灼自以为凭借两个人之间那种别人不可替代的默契可以让李斥未看出来，冉子灼没有那个心力和情商去“追”赵敬，相对来说，赵敬是主动的那一个。只不过实在是赵敬跟冉子灼两个人非常的低调，低调到赵敬在外人面前完全“不认识”冉子灼，而唯一可以解释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那只剩下冉子灼的计划进行顺利。退一万步讲，即使这个想法是真的，李斥未作为冉子灼的朋友，难道不应该替她保守住这个秘密吗？

        这么看起来，李斥未不知道□□空间的日志才是分手的导火索。所以在赵敬的视角里，冉子灼突然提出的分手正好跟李斥未说的相吻合。但是，冉子灼在想，是聊天在前，才导致赵敬一气之下没有联系自己吗？那为什么赵敬没有跟自己对峙，在三条短信里也没有提到半句。还是说，自己看到□□空间然后发短信给赵敬在前，然后赵敬找李斥未诉苦，才知道了这个事情。冉子灼完全理不出头绪，她呆呆的看着李斥未，努力的找一个回复她的话，但是，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冉子灼怪不得别人，如果自己没有那个初衷，如果没有跟李斥未提过，那故事的走向应该不是这样。

        或者，还是会这样呢？

        冉子灼转身正对着李斥未，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逼自己挤出来一个笑说：“没事的，不用道歉呀。。。就这样吧，都挺好的。”

        冉子灼不想让李斥未感到不舒服，并不想让李斥未起疑心让她知道自己看过那篇日志。冉子灼想要自己看起来比李斥未设想的更大度，唉。。。这该死的面子。

        李斥未上下打量了冉子灼半天，在确认冉子灼是不是在说气话。她今天也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冉子灼摊牌。但是，看今天赵敬跟冉子灼之间那股生人勿进，否则格杀勿论的压抑气息，李斥未还是决定试一试看看冉子灼对自己的态度。毕竟，他们分手了不是。

        看到冉子灼还能笑出来，李斥未确认冉子灼是没有认真的生自己的气。她太知道她姐了，只要冉子灼能开口说话，就说明事情不大。李斥未松弛了肩膀，放下了握在胸前的紧张的手，开心的点了一下头说：“那等一中报道，看看咱俩能不能分到一个班呀。那我先走啦！”然后她嘻嘻的把嘴巴咧到耳朵根，一步一招手的退出了教室。

        冉子灼也点头回应。

        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的尴尬，冉子灼其实很佩服李斥未，她好像永远能直面尴尬，觉得没有什么说不开的事情，然后笑嘻嘻的全身而退。也幸亏有李斥未，冉子灼想，自己跟赵敬就算没有别人，应该也不会在一起太久吧。。。毕竟初恋这种事情，大家都说不会长久的。那这么说来，还是感谢李斥未让这段感情即使停止了呢。相比较爱情，冉子灼还是相信友情比爱情更持久。

        但是冉子灼心里压抑的很，那个黑洞总是被掀开，里面的冰川冒着寒气，让冉子灼不得不努力微笑，努力保持热情，用阳光的性格和积极的信念来抵抗身体里这个冰冷的区域。她试图让这个冰川融化，回到认识赵敬之前的那个温暖，平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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