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廷尉司的大牢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连点光都透不进来。
漆黑的刑室内，只有几支烛火闪烁着，依稀能看见刑架上有道人影。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是江蓠第一次来牢房，说明她真的是个听话的姑娘。
郑老三被缚在刑架上，有上气没下气得喘着，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呜呼过去。
此刻他脊骨断裂，哪怕任他跑，他也动弹不得。
江蓠并没有去过度可怜这个人，对方当时可是想杀自己，“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自从郑老三被捉进来，任凭廷尉司的人怎么拷问，一句话也没说。毕竟连知觉都没了，又怎会怕严刑拷打呢。
当然廷尉司也不敢真下手，万一哪下劲用大了，人就死了。
郑老三尝试着抬头，可他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这么做，但他已经从声音上知道，来的是江蓠。
“哼，真想不到，堂堂秋兰剑主，也会给朝廷办事。”郑老三声音嘶哑，仿佛指甲扣墙皮一般难受，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江蓠不以为意，反而笑笑，“彼此彼此。”
听到这句话，郑老三的眼珠动了一下，身体不经意有了一丝抖动。
看到郑老三的反应，江蓠暗道果然如此，“江湖上的人想要杀我，又怎会花钱雇人动手，我的仇家，也都是有自尊的。朝廷里我惹得人不多，王、陈、荀、裴、郑，你是哪一伙的呢？”
江蓠的语气充满玩味，念到郑家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郑老三也姓郑。
郑老三没甚反应，一旁看戏的曹攸内心却疯狂吐槽：一天惹了朝里五大世家，这还没惹多少呢！
郑老三还是有些吃惊的，只不过他糟粕的扮相与残破的身躯很好的帮他掩盖了这一点，
见郑老三不说话，江蓠继续说道：“那这样吧，我能接好你的骨，只不过你那身功夫是回不来了，但你以后也能继续去卖你的面条。”
郑老三再也把持不住，眼中射出锐利的精光，抬头看向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这伤你能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吹牛？”
江蓠自信一笑，“你现在在我手上，轮不到你来怀疑我，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回家的路，一条进棺材的路。当然，棺材免费。”
“条件呢？”
“告诉我你的主雇。”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郑冲找的我。”
“哈哈哈哈哈！”江蓠突然仰天发出一阵狂笑，一度让曹攸以为她是不是疯了。
“演得真像啊……”曹攸心里嘀咕着。
“你笑什么！你想抵赖？”郑老三以为江蓠得到了情报就要赖账，目光像一条毒蛇般盯着她。
“荀勖到底给了你多少钱，真的让我挺好奇的。”江蓠止住了狂笑，转身一步一步走到郑老三面前，说出了那个让他心神一颤的名字。
“什……什么荀勖，我不认识！”郑老三撕裂的嗓音里掺入了几分颤抖，听起来更难听了。
“哦？那你说说郑冲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江蓠与郑老三贴的更近了。
“啊！”郑老三突然发出一阵咆哮，双手成爪欲抓向江蓠。
可绷紧的铁链让他一寸也挪动不得。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桃符，我们走！”江蓠一个甩身，大踏步的走出了刑室，丝毫未去理会身后传来的咆哮。
“阿蓠，你真能只好他的伤？”廷尉司的廊道内，曹攸紧跟在江蓠身边，倒像是江蓠的小跟班。
“能是能，费点功夫罢了”江蓠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快速走着，她并不喜欢廷尉司这个地方，这里怨气太重。
曹攸长大了嘴巴，姚沧的伸手他最清楚，力度控制得让郑老三刚好留下一口气，经脉肋骨皆断，这还能接的回来？
只是可惜了夜钩子，姚沧本来也留了他一口气的，结果他自己硬生生给气死了，这是任谁也救不了了。
“阿蓠阿蓠，你医术跟谁学的啊，这么厉害？”曹攸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师娘”江蓠很随意地答道。
准确的说，并不是师娘亲自教的，师娘老早就去世了，不过她的医书一直留在了雪云山庄。
“哦，那接下来怎么办，去中书省抓人吗？”
江蓠之所以能知道郑老三是荀勖的人，还多亏了曹攸帮忙。荀勖昨日亲自来廷尉司审问郑老三，却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只有曹攸这皇上亲弟的身份，才能撬动廷尉司那群人的嘴。
先前江蓠也无法确定郑老三到底是不是荀勖的人，说不定荀勖真的是来审问犯人的。但郑老三今天的反应无疑帮助江蓠证实了这一点。
“现在没有证据，去了中书省也没用。”
“是我心急了”曹攸拍了拍脑袋，一向机智过人的他竟也犯了傻，若是现在直接冲进中书省去抓人家的中书监，不得被人揍死。
“那我们就，夜探济北侯府！”
“哦，啊？”曹攸瞪大了眼睛，荀勖被封为济北郡侯，擅闯他的府邸，被发现了可不好交代。
“怎么？齐王殿下轻功不济，不敢去？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曹攸轻功的确不济，但也只是跟江蓠比的，此刻既然被挑衅，当然不能认怂。
“好吧，我同你一起，但要不要知会皇兄一声？”
“他是皇帝，我们要搞得是他的大臣，你告诉他只会让他为难。”
“那好吧，今晚你想办法去我府上，我们一起出发。”
江蓠点点头，她现在已经住进了皇宫内，但找个理由出宫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约定好时间后，江蓠与曹攸各自散去，曹攸回了齐王府，而江蓠，则要去监督一下她那新的学生功课练得怎么样了。
……
明光殿紧挨着将皇宫一分为南北两分的永巷，明光殿就在这北宫的最南端，东边即是太后居住的宣光殿，是后宫中面积颇大的殿院之一。
明光殿没了平日那股叽叽喳喳的热闹，转而是一阵阵凌厉的破风声。
明光殿的宫人们此刻十分悠闲惬意，他们无比感激新来的那位将军，因为公主再也不吵着闹着折腾他们了，
江蓠刚跨入明光殿的西门，便透过树枝瞧见一抹蓝色娇小身影在虎虎生风地练着剑法，宫人们都在一侧围观，不敢打扰。
“喝，看招！”
江蓠刚从树后现出身形，常兆公主便提着木剑刺了过来。
为了方便，常兆今天并没有穿公主服，而是换了一身干练的骑猎服，只让她用木剑也是怕她弄伤自己。
被常兆偷袭，江蓠浅浅一笑，不慌不忙地从树上随手折下一小段树枝，迎击上去。
常兆公主看似来的凶猛，但只是一碰上那树枝便蔫了下去。
江蓠轻轻提着树枝转了个剑花，常兆公主便觉手中的木剑便什么吸住一般，急忙松手。
被树枝卷走木剑在空中懒散的转了几圈，下落时刚好落在了江蓠张开的左手中。
见自己苦练许久的招式，被江蓠一根树枝便夺了兵器，常兆公主很是失落，一脸委屈地过来扯住江蓠的衣角。
“师父师父，为什么你用一根树枝就能接住我的剑招呢？我可没有偷懒呀。”
常兆这副孩子模样让江蓠一阵疼爱，柔声道：“因为公主还没修炼内力呀，我也是凭借内力，才能用树枝接招的。”
“那师父，你教我修炼内力吧，我一定会努力的！”常兆抱起江蓠的胳膊，满眼小星星地哀求着。
江蓠有些为难，她会的内功只有雪云山庄祖传的那一套，师门内功可不是能随便外传的。除非常兆公主成为雪云山庄下一代传人，否则江蓠是怎么也没办法穿她内功。让一个公主加入加入雪云山庄，这未免……
雪云山庄规矩怪得很，自祖师王雪云以来，历代庄主都是一生只寻一名徒弟，倾尽一生传授技艺，而作为雪云山庄的传人，一辈子只有两件事，铸剑和武学。
雪云山庄是靠铸剑闻名天下，天下诸多名剑皆是出自雪云山庄。而历代庄主为自己所铸的佩剑，更是冠绝古今的绝品，任何一把流落到外面，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除了铸剑，雪云山庄的弟子还需要自创一套最适合自己的武功招式，只有剑成谱出，才能成为正式的下一任庄主。
这么怪的规矩，听起来很容易便断了传承，所以历任庄主选弟子时，都是慎之又慎，被选中的都是天赋尖顶尖的奇才。
江蓠此刻便是处在苦苦自创武学的阶段，这也是她为何会来洛阳，又为何同意入宫为官的理由。
不过江蓠还是有些特殊，她的剑，秋兰，是在师父的帮助下铸成的，更直白点说，就是师父帮她铸的，所以秋兰才是当今天下无与争锋的神兵。也正是如此，江蓠挑的徒弟，雪云山庄下一代传人，铸剑一术绝不能落下。
所以，怎么看常兆公主都没法成为她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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