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意

吴府的花园中，新桂浓香下。“皆因你不带我，寡不敌众，所以就被歹人欺负了。”岑伯奇恨道。

        吴克用吃着茶，无奈地道：“我去市井里看看民风、探听下新律施行如何，你来怎么合适？这不是有游龙姑娘陪你玩耍？”

        司游龙尴尬地笑着。

        “游龙姑娘马上也要走了，你还是不带我。”岑伯奇继续不高兴。

        吴克用这时候却漾开了颇温柔的笑容：“游龙姑娘此行辛苦，不如在此再多住两日？”又道：“范大小姐的信我都看了，也立马差人回了去。所以……你不必挂心，好生陪我们峰儿玩耍。“

        岑伯奇点头，却又道：“表哥那信中是什么事情？若不是公务，你与我讲讲!“

        “好。“吴克用淡淡地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岑伯奇一皱眉。

        “心有灵犀……“司游龙默默念完最后一句话——”一点通。“

        吴克用双目眼波流动，看了看司游龙：“那日桂花圃中，是我会错了意思。希望补过还不晚。“

        “什么桂花圃呀？“岑伯奇急着拉着司游龙。司游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默然垂头。岑伯奇叹了口气，道：”茶越喝越寡，我要去前门楼子那里去买零嘴。游龙你陪我。“便拉着游龙出了门去。

        一路上岑伯奇怄气不做什么声音，司游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跟着走。“这山楂酪可真真酸！“岑伯奇吞了一大勺晶红的汤汁，恼道。”酸死我……“说着，咬牙切齿地往碗里倒糖水。

        “岑小姐，咱这倒法儿，恐怕还得再买一碗店家才放我们走呢。“司游龙道。

        “也是，也没个人能来救我们……“岑伯奇哼道。”你说这个吴克用吴少勋，怎么这样倔强的？我知道他是愿意与你们家小姐在一起的了，但是，为什么？“

        岑伯奇一双眼儿轻轻晃着，那山楂的红染到了她眼睛里。

        “我求了姑母、求了他好久，都不肯让我嫁了他。“岑伯奇咬着牙关。

        “伯奇小姐……“司游龙悄声道。”你，很喜欢吴公子么？“

        “喜欢？我很喜欢。“岑伯奇道。”天底下我认识的男子中表哥至善至诚。何况，他是我表哥。表妹不是都要嫁给表哥才是道理的吗？“

        “谁说的道理？“司游龙奇道。

        “我乳娘说的。“岑伯奇道。原来从小岑伯奇的奶妈子就跟她讲些表哥表妹的缱绻故事，她便更深信除了吴克用她也不知道该配谁。

        “那小姐要怎么办？“司游龙小心翼翼地问。

        岑伯奇叹了口气：“他不愿意，我妈不愿意，姑母也不愿意，我也没法。我妈说的，女子合应高嫁，我该嫁个更好人家的男儿。“

        司游龙马上道：“还是要寻个心爱的。“

        “你说的也对。“岑伯奇抹了抹眼睛。”我去寻个心爱的。“边将山楂酪又往嘴巴里送去。”可是……”岑伯奇又叹息一声。”我们家这样的人家，又怎么能让我随意去择偶？肯定是寻个旗鼓相当要联手的人家了。要是这样，还真是表哥是最好。“

        见司游龙说不出话来，她也勉强笑着：“你要是想到什么对抗这种联姻的法子，记得告诉我。“

        我能想到什么？教你和我一样诈死逃了？司游龙心中自哂。

        一顿甜食下肚，岑伯奇的不快消释许多，二人继续说笑着往吴府里去。

        才到了吴府门口，竟见门前停着一辆华丽的车子，正往府里卸货。岑伯奇上前看了看，见是些地道京城特产、丝绸、笔墨等，又有整箱的书籍。岑伯奇苦笑：“定是表哥让你带回去的。“边往屋里走去，看究竟还有什么玩意。

        进了院子，却见吴克用并一位衣饰同样华丽的男子在站着谈天。司游龙暗叫不好，将头低了下去。

        “这是会稽山阴洪府大公子让宜兄。”吴克用道。“这是吏部郎中岑大人之女伯奇，也是舍下表妹。”

        寒暄毕，岑伯奇微笑着打量了一下洪让宜，别过脸悄悄和司游龙道：“是他送你来的？”

        司游龙轻轻点了点头。吴克用道：“洪兄回山阴去，正顺道来接游龙姑娘。”

        洪让宜默默看着司游龙，只笑着并不说话。

        吴克用笑道：“洪兄厚礼，我们在京，这些吃的玩的倒是能买到的，也劳烦洪兄破费了。”岑伯奇眼睛一亮：“哦？我看院子的池塘里多了一对儿白天鹅，是洪公子送的？”

        吴克用点头：“洪公子对亲友女眷看来都极好的，这不番外的绸缎绫罗、各色刺绣珍玩，都备了整整一马车呢。我在会稽素闻山阴有个洪家公子爱好风月，赚得风流薄幸名声；如今看来，却竟是洪公子枉担了虚名罢了，原是这样爱惜女亲眷的。”

        洪让宜也不辩解，也不承认，只微笑着。

        岑伯奇笑了：“洪公子也很奇怪嘛，怎么将礼物卸到吴府里了？”

        洪让宜这才缓缓开言：“这些礼物，是要给诸位看看，做个证的。”

        吴克用讶道：“怎么说？”

        洪让宜指了指最大的那个箱子：“劳二位翻开看看。”

        二人差仆人翻开箱子，只见满满的全是各色书籍，有市上新鲜印出来的，也有有些年头的难买的。吴克用拊掌：“要不是我在朝廷书库中可以看到这些书来，必要向洪兄要个几本！”

        岑伯奇道：“洪公子是要建个新的书阁吗？怎么搜罗那么多书来？”

        洪让宜却淡然笑着：“这些书，都是给一位女子的。”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心上的女子。”

        “那这些珍宝，难不成也……”岑伯奇惊讶地道。

        “都是送她的。”洪让宜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只望她能明白我的心意。”

        “奇哉！”吴克用惊叹，“哪家贵女还需要洪公子如此费周章苦苦追求？”

        洪让宜只是笑着，看着那装满了书籍的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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