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亡！
万南飞道∶
“好狂妄、你的伤已经痊愈了。”
赤鼠嘻皮笑脸地道∶
“承蒙万庄主关心，小弟的伤被兄所治。”
万南飞的目光、移往那瞎子身上，问∶
“这位一定是闻名江湖的蝙蝠先生了。”
蝙蝠冷笑，答∶
“正是。”
“江湖传言，蝙蝠只为银两杀当事人，绝不干赔本买卖而杀害无辜，不知此话当真。”
蝙蝠冷静地答∶
“当真……”
万南飞深深叹了口气，道∶
“那万某今天放心，蝙蝠先生不会杀害这里的人，这只是我与你们的争斗……。”
蝙蝠道∶
“你错了。”
万南飞一愣。
“此处所有人头都有价、万门主说，一干人等，头颅均值三千两。”赤鼠插口道∶
“而你，你的头颅值三万两。”
“两”字出口同时，赤鼠腾身而起，再冲向人群，挥掌便要将众击杀。
万南飞大吃一惊，急忙拔出佩剑，奋不顾身的挥剑抵挡着赤鼠的攻势，岂料、在旁的蝙蝠同时出手。
刀光一闪。
这一刀，逼开了万南飞的一剑，赤鼠顿沒阻挠，掌势迅速轰向众人身上。
瞬息间、血花四溅，凄历异常。
霍步天心中顾虑众人安危，心神一分，“刷”的一声，已然给蝙蝠划中一刀……
就在万家庄厮杀的时候，小五正距万家庄不远的小山岗伺伏着。
他在等，静静的等。
静静的等，似乎是他最大的专长。
自出娘胎以來，他等了十年，他一直在等到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的人，这个人可以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一个知已，一个朋友。
他等到了万南飞这个父亲，故此、他不需要再等候任何人的出现，今天，他只是在等另一样的东西━━一头狐狸。
小五每日会在小岗上静坐片刻，每逢夜色渐浓时，一头全白的狐狸总会到此山岗上闲逛，于是、他今天便藏身在草丛内，静候着它的出现。
这头白狐，将会是他送给万南飞的贺礼。
小五如此做，并非希望万南飞在宾客面前称赞他，而是、希望他能在宾客的面前为荣、而在把这头白狐送给他的同时，他更会唤一声爹，这将会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声爹。
昨日替万南飞搓穴时，他本想唤他爹，不过一想，如果在寿筵时首次唤他，万南飞必会倍添开心。
就在他想的出神之际，那头白狐已施然踱至。它一边闲踱一边觅食，犹不知自己已招杀身之祸。
蓦的，一柄短刀从草中飞出，砍中白狐的腰腹，它登时惨嚎一声，四足发软仆跌，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玉殒香消。
小五从草丛中跃出，脸上弥漫着一层戾气。
他本不想下杀手，但为了万南飞高兴，也顾不得这许多。
就在他把短刀抽离那白狐的腰腹时，不远的万家庄忽然烈火焰冲天，漆黑的夜空恍似飘荡着血红的流苏，就连自己所处的小山岗也给照得通红。
小五极目远眺，只见万家庄陷入熊熊火海。
天，怎么会这样的。
他的心不禁向下沉，他忽然想起赤鼠……
当下刻不容缓，随即抗起那头白狐，疾奔回去。
血，恍如河水般涌出门外。
门前悬着的那对大红灯笼，也给冲出门外的火舌燃着，不得不倒在一旁自我焚身。与世无争的万家庄在顷刻间，惨变人间地狱。
纵使眼前是血河火海，小五也无所畏惧，他誓要跳进这人间地狱中，寻回他惟一的父亲━━
万南飞。
沿路所见，地上满是被火烧焦的尸体，小五发现万君、万赦的尸体在火堆中焚烧着，还有福嫂，还有经常在万家庄出入的所有人……
这一切、全都是赤鼠的烈焰神掌所为。
纵是惨变陡生，小五的脸容依然镇定如常，他只是忙着在火海中左穿右插，他一定要找回万南飞，他要把肩上的白狐送给他，他还要叫他一声爹……
熊熊火海中，小五隔着火望见了万南飞。
万南飞正与蝙蝠、赤鼠周旋着，整个万家庄，仅余下他一人在独自应战……
所有人都死光了，他身上也满是刀伤、掌印，他也距死不远，必败无疑。
他还在打什么。
他为什么仍在强撑下去。
是否，他仍在等一个人。
还是、因为他仍未发现他的尸体，他的心始终在记挂着一个儿子。
一个不是他儿子的儿子。
他死心不息……
就在万南飞转身，刚想挡开蝙蝠一刀时，他那满布红筋的眼睛，随即看见了他。
小五冷静的卓立着，仍是抗着那头白狐，万南飞闪电间，他忽然明白了……
这孩子沒失信，也沒有令他失望。
他只是回來得太早了，他应该等烈焰双怪离去后才回來。
小五已无法控制心中那份冲动，无论他是生是死，他也要扑上前去，他要叫他一声爹。这压抑多时的一声爹，他一定要叫出來，他一定要万南飞听见。
但当他刚想蹈火而过时，突听万南飞“吼”的一声，蝙蝠的利刀已贯穿他胸膛而过，接着、红刃抽出，蝙蝠闪电加一刀……
万南飞的头颅赫然被斩下，一碌一碌地滚到小五的跟前，他的眼睛仍然充满暖意，像是在叫他快点逃……
小五的血即时凝结，他想尖叫、怒叫。
万南飞、万南飞、万南飞、万南飞。
爹、爹、爹、爹。
可是他一个字也沒法叫出來，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脚下的头颅。
即使能叫出來，也太迟了。
这个曾经对他百般爱护，使他感到人间仍有半点温暖的人，如今再不能收到他的贺礼，再不能听到他的任何呼叫和说话。
他后悔，后悔生前为何不和他多说几句话。直至他死为止，他只对万南飞说了三句话。
只有三句话。
是谁毁了这个他栖身的家。
是谁把他快可到手的幸福摧毁。
又是谁将他再次推下无边寂寞的深渊，每晚都在苦候着迟迟未至的黎明。
是眼前这两个灭绝人性的凶手、还有那个天杀的霍傲天。
小五沒有呼叫，因为根本无人再会理睬。
仍然沒有眼泪，因为哭泣已无补于事。
他惟一想的仅是报仇，为万南飞报仇。
仇恨的怒火迅速在他体内奔窜，然而、他小小的身子却沒有颤抖，他的小脸更平静，死寂……
最可怕的愤怒，最可怕的仇恨，正是面上木无表情，五内却在绞痛翻涌之境。
此时，蝙蝠一边用衣角拭抹刀上的血，一边道∶
“嘿。只怪你不识抬举，否则你万家庄七十二口便不用遭殃了。”
说着、在万南飞的身上踢了几下。
赤鼠则奔前欲拾回他的头颅，好回去向霍傲天覆命，但见一个小孩静立当场，奇道∶
“咦。是你这小子。你还沒有死。”
随即运劲欲一掌爆他的脑门，小五居然不闪不避，更转身用背上的白狐挡他來招，赤鼠料不到他有此一着，缩手不及，手掌已插进白狐体内，更给白狐的身体紧紧箍着，一时间抽手不得。
就在此时，那边的蝙蝠突然道∶
“老二，快拾起那家伙头颅，回去献给雄帮主。”
小五听蝙蝠所言，登时明白他俩的动机。他绝不能让父亲的头颅、落在仇人手中再受屈辱，猝然间、俯身在地上打滚，顺手一推，竟将万南飞的头颅推进火海中。
他深信，万南飞也是宁为玉碎，不作瓦全。
赤鼠见他的首级被推进火海中，不禁惊呼，因为霍傲天向來心狠手辣，若不见他的头颅，决不会放过他兄弟俩，赤鼠不顾一切，即时展身跃进火海中，谁知火海旁有一条小小身影提着刀向他落在地上的方位迎去。
赤鼠做梦也沒料到小五有此一着，“刷”的一声，那刀竟然穿心而过。
“大哥……。”赤鼠在死前犹在杀猪般嘶叫，他终于得到了报应。
蝙蝠听觉灵敏，但小五呆立不动，所以不知场中多了一个小孩，此刻惊闻赤鼠惨叫，随即分辨方位，赶上前捉着小五，喝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万南飞之子━━万小五。”
小五一定要让人知道万南飞还有一个儿子。
蝙蝠勃然大怒，道∶
“好、斩草除根。你这就赶去陪你老爹吧。”
说着、一腿将小五重重踢向一旁的石狮上，石狮当场粉碎，可知蝙蝠的腿劲何等惊人，这一腿小五吃得不轻，当下便要昏厥。
昏厥前，他看见蝙蝠的刀朝自己劈了过來，好毒的刀。他自知避不了这一刀，他死定了。
火石间，他看见数十块小石子破空飞至，“当”的数声，轻易地把蝙蝠手中兵刃弹脱。
蝙蝠是用刀高手，拿刀之稳，断不会被人单用石子便可将刀弹脱，不仅如此，他的巨骨穴，曲池穴，和肩井穴已然被残余的石子点中，全身立即动弹不得。
跟着、此三穴赫传出“喀勒”声响，蝙蝠“吼”的一声，心知自己毕生功力尽数被废、小五的脑海开始迷糊，但仍听到一个小孩的声音道∶
“师父，这孩子好可怜，我们救救他吧。"
一个沉厚的声音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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