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遇刺
“小逸有心上人了？”白涅目光落在一旁的丁香发钗上，神色缓和。
“这，这自然是没有的。”白川逸连忙放回了发簪，“时辰不早了，文望等我也等得急，那我先回府了。”
白涅微微点头，看着他离自己走得越来越远，或许文望的出现，并不是一件好事。
“文望。”四周不见他人，不知何时开始，混乱人声也彻底消散。
那人轻巧地从街市一处不显眼的屋檐跳落，从容淡定地望向白涅：“怎么了殿下？”
“小逸在找你，跟上去吧。”白涅笑着凝望他，一边转头与他道别。
白川逸还在前方拿着剑穗轻笑，此时文望已挡在他身前，“公子，来路不通，我们另择他路吧。”
白川逸正想找他呢，这会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文望你来了！你看看这个剑穗……好看吗？”
他闻言，低声笑了，笑里有几分辛涩：“公子，现在，我们似乎有些麻烦了。”
轻微的簌簌之声自文望身后传来，似有急风之起。他猛地扬起斗篷化作帘幕。白川逸下意识向后退，却被文望死死揽着腰间。
“喂！文望你这是——”文望抓着他疾行，黑色的头纱将白川逸与外界的光隔绝，失去视觉后，身体更加明显的想吐。
他忍了又忍，黑暗中，除了文望时不时的闷咳声，一切都隔得很远。除了风声，还有类似箭矢的嗖嗖声以及……震耳欲聋。
文望速度极快，纵是脚力平稳，仍令他胃胀难耐，头疼欲裂。“你……对我下毒了？”
白川逸的这话倒是把文望吓一跳，他呼吸有些不稳，几乎是愤怒：“毒？他们居然敢对你下毒？”
白川逸模糊间所听见了低声咒骂，嘴边像是被放了一颗沁凉的药丸，被文望强迫得吞了下去。
渐渐，他有了知觉，耳畔又多了车轮声、坍塌声，炸裂声。白川逸实在受不了：“周围到底有多少人？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文望！”
“是……天城放烟花了。你忘了？近些日子节日挺多的。”文望喘着喘气，手上力度也不敢怠慢，他要是一松手，白川逸可就从空中掉下去了。
他不等白川逸回答，轻微的闷哼一声：“嗯……抓紧，我们起飞了。”
“文望！你到底在做什么？”疾风大起，文望携带着他云中而行，白川逸不愿相信但很是怀疑，“挟持我？”
白川逸冷声发问，文望沉默了须臾，又呢喃了句什么。陡然炸起的巨响，将其音吞没了，他仿佛嗅到了火药的刺鼻味。
“是我的安排，本以为你会喜欢刺激，咳……咳咳。”
被蒙住双眼的人是很敏感的，白川逸皱了皱眉，寻思着血腥味的由来，莫非是文望？
“我的生辰自是有珠宝送给公子的。”一字一句间，他说得缓慢费力，就好像负着旧伤，整个人沉甸甸的。
尚来不及反应，巨大的水浪呼啸着。文望松开了他，将遮蔽白川逸的头纱一把扯下,“蒙眼是知你恐高，并非出谋不轨。你是我的主人，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这时文望将他带到小舟之上，正位于江水中央。文望扬眉低笑，遮掩了神貌：“看来我给公子的礼物，如今也用不上了。”
雷声奏下，群鱼惊而四散。大雨应声而落，冲散了浓郁的血腥味，文望脚下已是一片腥红。
“文望？你受伤了？”
文望闻言背过身，将头纱抛至半空，“这一路带你至此，遭人追杀，是为取我性命。”
“你果然不简单……”白川逸是知道他不一般的，可是为什么要欺骗他，他明明那么愿意相信文望。
“好了，别生气了我的主人。”文望突然抬起白川逸拿着剑穗的手，吻在了正中心：“公子的礼物，我很喜欢。”
白川逸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脸颊发红，下一秒就背对着他，低声道：“知……知道了，回去吧。”
“娘娘！宫中有人来信说陛下遇刺了……”小玲慌乱地跑向榻中那人，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安。
她或许终于知道这几日沉重的心情由何而来。赐号、江衾、宫宴以及那位名叫软软的女孩……一切都在等着她去破解。
“我要去看看吗？”谢应之苦笑，此刻却已不知要做什么。
“不……是陛下，召见您……”小玲声线都已颤颤抖抖，很明显，池谨是如何逼迫她说出这些话的。
“啊。看来，我也躲不过了啊。”她聆听着大雨无情打击屋檐的沉闷声，却已不知是害怕还是麻木了。
坐在床榻上的池谨看着跪地的谢应之，半响都不发一语。许久，云柃见她神色难忍，这才出声：“陛下，秋贵嫔来了。”
“嗯。”平日池谨只用那双素来冷漠的眼神看她，可今日他的眸中却在隐隐闪光。“谢应之，你觉得朕遇刺这事是谁指使的？”
他这话真叫人可笑，一介后宫之辈又不论朝廷，这分明就是逼她承认。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想来我国与白鼎速来不和，如今又是胆大包天竟公然行刺，陛下以为呢？”谢应之依旧跪着，膝盖贴着冰冷的地砖，刺骨的寒意也从地面上缓缓升起。
“呵，你觉得白鼎国的嫌疑最大。可朕却觉得，你最有嫌疑。”池谨在一旁冷笑，那双眼又恢复到了最初相识的无情。“身为嫔妃，竟敢半夜私会朝中大臣，你又是何居心？”
“你非要如此……？”谢应之只觉发凉，就像这殿中一切都是寒意将她裹挟，无论是池谨，还是下雨天。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池谨声音微小，却是极为危险与压迫的声调，就像选秀时的那般冷酷。
云柃沉默了，只将池谨搂得紧了些，用手抚了抚他的后脑，“秋贵嫔先回去歇息吧，等陛下好了再宣你也不迟。”
云柃的手在他的脑袋上揉着，池谨笑着拍开她的手，与她打趣。
……
她似乎是用了半响才让自己反应过来。此时此刻，曾经将她捧作空中皓月的人，已经将她摔落在地，与淤泥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池谨慢慢蹲下身子，眼睛上瞟。谢应之这才微眨睫毛，哽咽道：“你骗我……”
“我和江衾是不是一样，你也是你盘中的棋子！”
“你和她在我眼中是不是都差不多。”他将双手放在大腿上，宛若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年。“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
谢应之咬着唇，眼中的锋芒仿佛要将他万箭穿心。
池谨伸出手拍拍她的脸，笑着说：“说话呀，秋贵嫔。”
谢应之咬着下唇，愠怒的神色更惹他喜欢：“为什么？”
“你喜欢谢时临不是吗？”
衣裳在谢应之紧皱下皱得像废纸。
“圣宠你承惯了，早跟你说了让你尽快想通。”
谢应之睫毛眨了几下，像是暴风中努力飞行的蝴蝶翅膀。她开了开口，眼神茫然地看向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
“我站在你这边。”
池谨不再装出乖状：“我受不起。”
池谨凑在谢应之眼前，右手攥着她的衣裳，将她拉在他面前。
“你好好想想，我也好好想想，我们什么时候是一边的。”
谢应之的眼里有水光，“你，想让我如何？”
“从今往后，听朕的。不然，朕把你贬为庶人。”
“那就把我贬为庶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像孩童般的赌气，又像是早已做出的决定。
池谨好笑着，“你都承认我是陛下了，何必那么牵强？”
身上传来女子的叹息，“我意已决……”
池谨微怒，盯着她：“别傻了，你知道庶人过的什么日子吗？你锦衣玉食惯了，能受得了庶人的生活吗？！”
谢应之目光坚定的望着他：“应之决心已定。”
池谨着实被她气着了，即使做了那么多她也不愿意听话。哪怕是贬为庶人也不愿归顺于他。
“只是家母苏氏，一心牵挂陛下……还请陛下别将此事告诉家母。”谢应之交代完后，正等待池谨的旨意。
“不必了。”池谨闭着眼，叹息了一下。“谢夫人已于昨晚过世了。”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谢应之眼中空空。
“别再戏弄我了……”池谨抓起案前的纸和笔丢到了她身上：“你姑姑告诉朕的，不信，自己写信问她。”
他像似才反应过来，顿了一声：“哦，我也忘了，你姑姑就在宫中对吧。这个时候你也应该知道你姑姑了吧。”
谢应之身子僵住了。她轻摇着头，又往后退了几步，好像前方的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拿出刀刃刺伤她。
接着又是好大一会的沉默，云柃实在受不了池谨这般：“陛下……”
池谨没去理会她，对着谢应之询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又是沉默，久到让池谨怀疑时间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许久的寂静过后，谢应之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透露着坚决的意味：“你杀了我吧。”
谢应之此时如同失去魂魄一样，池谨不去那双眼空洞的眼：“你整日和朕对着干就算了，现在还敢寻死觅活？”
她想死？没那么容易。上一世自己都把心掏出来给她了，到后来竟背叛了自己。我非要让她跪下来求我，求我放她一条生路，求我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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