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毕业后没几天，处理好蓝禾的工作，短暂的假期里小果回了家。
娟姐特意去机场接的她。
在外面吃了一顿，算是小小的庆祝大学毕业。
回去已经是傍晚了。
娟姐看她虽然表面上挺开心的，还有点上学时没心没肺的样，神色上却还是有种难以察觉的伤感。
娟姐当然了解自家闺女，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话。
小果一直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
娟姐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停下脚步，转头问她，“我说上次，你领家那个周总呢？”
“怎么了？”小果有点被戳中心事的慌张，不过还是状似平静的问了回去。
“不就是男朋友么？”娟姐一副了然的样子。
没想到一句话倒是让小果跳脚，“啥呀！妈你烦死了！”
说着就赶紧提着箱子朝家走去。
到家不久，小果本来想再看看蓝禾的工作，省的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
刚查了查邮件，娟姐就端着水果盘走了进来。
这架势好像是想说些什么。
小果刚想硬着头皮应付，只听一个电话传来。
她大喜，连忙接通，却见是个海外的视频电话。
她还来不及反应，段振宇的大头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
弄巧成拙，越来越乱了。
旁边娟姐也在。
这下好了，误会不说，娟姐后面估计也少不了问东问西。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娟姐倒是挺自如的，“小伙子长得挺帅啊。”
倒是小果，整通电话都没说几句。
……
挂了电话，小果倒是发现娟姐意外平静。
根本没有想象中问东问西的桥段出现。
这下轮到她惊讶了，“你怎么……不问我刚刚那个人是谁？”
娟姐把果盘从桌上拿起，递到小果手上。
“有啥可问的？”
“那你……还夸他？”
“他再帅，又不是我姑娘喜欢的，我问他干什么？”
娟姐看着小果，“上次你那个男朋友……”
小果瞪大眼睛。
“啊好好好。不是男朋友。周总，周总。”娟姐马上改变说辞，“上次那周总来，你那眼睛都放着光，一闪一闪的。我姑娘喜欢哪个？我瞥一眼就知道了。”
小果低头，“嗐，都……过去的事了。”
娟姐看着她，倒是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你是还年轻。但是啊，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遇见个自己真正喜欢、对方也喜欢自己的有多不容易。上次那周总啊，我看出来了，眼睛里啊也是有你的。感情这东西，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年轻时有机会为什么不勇敢点？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说完，娟姐拍了拍小果的肩膀。
转身关门的时候，却见小果还是怔在那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小果这几天休假倒真成散心了。
怎么说也大学毕业，拿了本科文凭了。
这样想着，居然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他说的那句“高中生”。
——“大学没毕业的都叫高中生。”
她轻轻笑了下。
现在，她倒是毕业了，彻底回不了419了。
在普凌实习的七个月也就这么彻底结束、彻底过去了吧。
留下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履历让她成功被蓝禾录用。
留下一份无疾而终的爱情让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释怀，却也不能那么轻易的放下。
“算了。都过去了。”
她这么安慰自己。
“小果。热不热？冰箱还有几桶冰激凌，我给你拿一个不？你要什么味的？”娟姐在厨房问她。
“哦好啊，话梅味的。”还来不及反应，这句话就秃噜出去了。
“什么味的？话梅？”
“呃，没有，随……”便拿一个吧。
“你这孩子，要短是不是？还给你找话梅味的？你怎么不要个烤鸡味的呢？我给你整个乱炖味的行不？爱吃不吃！”
“我没有。”小果嘟囔着，“而且，真的有话梅味的。”
“怎么着？这意思你还吃过呗？”
“什么我吃过，我不还给你、让你吃了么？就我今年除夕拔完牙，周……拔完牙拿回来的那几桶冰激凌就是话梅味的。”
“春节那几桶冰激凌？哎哟春节那几桶你抱着跟宝贝似的，天天捧着，我哪敢吃啊？”
“不……不跟你说了。”小果讪讪的拎起包出了门。
漫无目的的遛了几圈，倒是有点热的口干舌燥。
小果想着反正都出来了，索性去找找话梅味冰激凌。
证明自己“真正放下了”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面对，不再逃避。
这样想着，小果倒是越来越起劲，直奔着前方小铺走去。
“您好，请问有没有话梅味的冰淇淋？”
店主老奶奶摇摇头。
小果道谢后虽然有点沮丧，但还是又直接冲向另一家，没想到依旧无果。
……
“您好，请问有没有话梅味的冰淇淋？”这句话不知问了多少遍。
附近五条街都转遍了，问了一圈什么结果都没有。
倒是她继续向前在中央街糖果店问到第五家的时候，店主叔叔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旁边的店主儿子看起来才到她膝盖多一点，在旁边多嘴道，“阿姨动画片看多了吧，什么都想要，真丢人。”
“……”这是你爸妈教训你时说的吧。
尴尬之余，她却忍不住想，在那个春节，本来应该趁着雪停着急上飞机的周寻，那个穿着体面还好面子的大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人用讶异的眼光看着，却还是一家一家店找着，只希望给一个拔了牙的小实习生一点慰藉。
她不敢多想，像是赌着一口气，偏偏要证明似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定要找到那款话梅味冰激凌，让自己心安。
她马上加快步伐，转身走进马路对面的另一家。
戴眼镜的店员正在做着手上的甜筒，听到她问的话，倒是说道，“哎，春节加班那几天倒是也有位先生过来问，还提着行李箱，神色匆匆的冻得耳朵都红了，看样子估计找了不止一家了……话梅味冰激凌，这是，新潮流么？真抱歉啊，我们这没有，过两天我倒是可以向店长反映下。”
“谢谢啊。”小果问询时嘴角弯起的弧度就僵在了那儿。
她走出店门，忽然就没了勇气再问下去了。
不知道走多久才能问到那个“千里难寻”的冰激凌。
明明她是因为吃过才知道去找一定能有结果，因而下定决心要找到，却逛遍了这么多条街、这么多家店也没有找到。
她不敢想象当时周寻为了让她拔完牙能吃点不甜的冰激凌止疼，提出了这么一个可能没有结果的奇怪的名字，却挨个找了那么多家，一直找到终点再返回来给她送去。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在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着急赶飞机的冰天雪地里，明知道可能找到最后都仍是未果，却还是坚持着一家又一家寻找着？
他一个搞风投的老总，最讲究时间成本和单位效益的人，却在大冷天为着无谓的事情耗费着宝贵的时间无头苍蝇一样找着，哪怕没有结果。
那可还是春节啊。
娟姐的话忽然回响在脑海里。
——“你说这周总也真是有意思，大过年的，这都关门了，你说他哪儿买的呀？”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年轻时有机会为什么不勇敢点？不然，以后会后悔的。”
姜小果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最后也没有找到那款冰激凌。
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了家。
娟姐倒也神奇的没像以往一样问这问那。
她进浴室冲洗，才恍然想起那天周总走后她发现的小秘密。
浴室里那个总是扎着她头的老淋浴管子上突出来的铁拔子，被人用防水胶条一圈圈缠好。
他那天不过就去洗了个漱，却看到了这个地方，还特意处理好。
她发现时刚吃完冰激凌，心里甜甜的，才不管他缠的时候是不是嘲笑了她的身高，只是觉得很暖很暖。
现在心里却好像堵了什么一样，很涩很涩。
小果吃完饭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娟姐也好像察觉了什么似的，难得的没有进门也没有叫她，给了她安静的空间。
她忍不住打开手机。
点开周寻的朋友圈，还是熟悉的老样子。
空空如也。
唯一一句话还是系统提示——“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朋友圈”。
“八百年都不会变。”小果嘟囔着。
她又回到对话界面，拉到最顶端，一条一条往下翻着看。
就好像，遇见他的这七个多月，所有的交集都这样重演了一遍。
原来刚开始，每条消息她还毕恭毕敬的凡事皆带“您”，尾巴上还附带上职场套路心经“啊呢哈噻呦”。
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开始肆无忌惮的给自己老板发语音。
翻着翻着，就看到周寻在她把一鲜技术漏洞透露金融现场后发来的“请吃饭”消息，底下还第一次发了个表情包——初代乖巧宝宝的“ok”。
那表情包估计都有五六年了吧？果然是老古董。
这回再看，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恍惚间却不禁有点失神，如果当初就停留在这里，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她下意识放慢手上的动作。
没有几条过去，她才终于愣住了。
她终于知道她曾经忽略了什么。那行字被第二天早上买蛋糕的对话淹没了。
——“周寻”撤回了一条消息。
那时间，分明是她被辞退的前一天深夜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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