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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和太宰治见过的最后一次,  便是在织田作和他租住的小公寓门口。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家伙没能保持他一贯的面具,头一次在秋野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真实——一种极度破碎的面无表情。

        那一瞬间的雷声轰炸着耳鸣,  太宰治似乎只是来传递这个消息,他鸢色的眼藏在走道拐角的黑暗里,却又有一秒被划过上空的闪电照得透彻。

        秋野空愣了很长时间,大概吧,因为他已经捕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太宰治擦过他的手背。对方带着一片冰凉湿润的气息经过他的身侧,连清浅的呼吸声都掩盖在雨水击打地面中。

        走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明明外面还在‘哗啦’作响,秋野空却觉得此时光线暗沉的廊道静得有些可怕。像是讲给弟妹们的故事中,  一只凝视着猎物深藏蛰伏在黑暗里的猩红巨兽。

        衣服大概是在回来的路上吸收了太多雨水,  突然变得格外沉重起来,好似要将人一起拽得瘫倒在地,又或者直接将灵魂带去地狱。

        秋野空没有太在意径直离开的太宰治,回过神来的黑发少年用手指摸了摸有些酸涩的眼,却只触到一片湿凉的残留雨水。

        他并没有哭——虽然他以为肯定会——但事实上他只是因为长时间忘记眨眼而感到不适。只是却感觉有一块说不上来的地方被硬生生从胸膛中剐去,  疼得让他想要哀嚎、嘶吼、崩溃。

        但黑发少年只是紧了紧怀里的滑板,拧动钥匙,用一块门板将世界与自己割离。

        秋野空现在的身量与几年前相比可谓是大相径庭。还在国中的年纪时,少年还跟个猫崽似的发育不良,  这让织田作之助没有少担心。可如今却是有长成有着油光水滑的昂贵皮毛,身姿矫健的黑豹青年了。

        横滨的黄昏总是有一种假象的温柔。

        秋野空恍惚在一瞬间又看见织田作之助把他从用以藏身的草堆里拽出来,  不是很熟练地拍打着他身上的碎屑——说实话因为织田作还控制不好照顾小孩的力道还有些疼。然后红发青年带着还留有余晖暖阳的手掌牵上了他的。

        黑发青年敛下眸光里的复杂情绪,薄绿色的眼里的那抹沙色身影也随之一起被掩埋。太宰治背靠着织田作之助的墓碑,  态度随意懒散的根本就不像是来祭奠重要友人。橙红的夕阳洒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泛起粼粼的暖色波光,  此刻就连海水也是温暖的。

        再照面时,  秋野空几乎已经不能再将面前这个男人和记忆里手段狠厉的港口mafia干部联系起来。

        因为在此刻,在这片柔软颜色渲染的黄昏之下,太宰治看起来也有些温柔了。这让秋野空不可置信,毕竟这可是太宰治啊。

        而那身颜色熟悉到让他几欲落泪的沙色风衣,竟也是十分适合太宰治的颜色。坐在墓碑前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短暂的愣怔从他眼底划过。

        也许是因为基地里的时间流逝实在是不太明显,在得到种族所需的特殊营养后,秋野空的确是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比起身形看起来有些薄弱的太宰治,秋野空的肩背力量从他的劲窄有力的腰身流线就能看出来。

        更直观的讲,若是单纯只对比肉体强度。十四五的秋野空只有被太宰治按着打的份,而现在,黑豹青年大概可以一拳三个对方。

        秋野空挪动脚步,踩在那一片不算很柔软的绿草地上,发出轻微的细碎声。

        “呀,这么多年不见,猫酱果然是长大了啊。”太宰治早敛好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轻飘飘地开口,话语里带着一丝让秋野空雷达直响的调笑。

        而秋野空也早过了那个被太宰治一点就炸,却只有躲在织田作之助身后才敢冲对方呲牙哈气的年纪。

        他在太宰治身侧站定——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已经站了起来为秋野空腾出位置,静默在一侧。墓碑只堪堪到他的大腿,原来记忆里再高大的人死后也只是一捧泥沙。

        秋野空想要深吸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哽涩住,欲语又凝噎。而他明明有太多的话想要讲给织田作之助听——即使监护人已经不能回应他。

        而他最后做出的动作,只是像小时候一般慢慢蜷缩起来,将自己额头抵在墓碑上,闭上眼感受冷硬的一切。

        秋野空在颤抖,因为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逃避了将近四五年,将自己缩在基地里就认为可以不用去面对残忍现实,直到织田作之助回来的那一天。

        是,他当然会让织田作之助回来,无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秋野空无比坚信这一点。

        秋野空小时候一直不喜欢自己异于常人的那一部分,他极度排斥自己身体里那不属于人类的一半基因。

        被忌惮厌恶他的孤儿院赶出来,一个人流浪又是遭受了怎样的白眼与欺凌,最后只能和同样流浪的猫咪做伴——因为即使是其他一样流浪的孩子,也不愿意接受一个时常会冒出耳朵尾巴,控制不住本能的怪物。

        只有织田作之助,直到遇见织田作之助。

        所以为了织田作之助,为了他的监护人、饲养者、他的温柔黄昏,秋野空也不是不可以去咽下心理不适接受另一半基因。

        以完成任务的数量来换取救回织田作之助的机会——只要让他回到那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所以只要他再坚持一段时间,织田作之助、以及不该死去的大家就能一起回来。

        黑发青年的痛苦背影映在太宰治那双通彻的眼里,他本来有太多疑问,如今又觉得有些没有必要。织田作教养大的小孩,总归是要好些的。

        虽说织田作先离开了,无论这件事给留下的人造成多大的阴影与打击,但是他存在过的影子却永远刻于太宰治和秋野空的身上。

        太宰治说不清是怜悯还是什么的目光落在秋野空的身上,下一刻又被青年自己收了回去。

        秋野空将先前买好的书从口袋里掏出来,薄薄的一小本已经染上了他的体温,带着一层温热。他将书放在墓碑前,又在抬起身的过程中深深凝视了一眼不带温度的碑石。

        他转身,终于将视线看向那个和记忆里截然相反的青年、、男人。

        所有人都在成长,尝试着往新的领域触摸,即使一开始并不习惯,却最终又逐渐接受。

        秋野空的身高已经赶上了太宰治,甚至身形要出挑的多。但大约是小时候零星几面却留下足够不好的映像。即使如今已经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对上太宰治那双看不清深度的眼,表面平淡无波的大猫也在内心深处微微炸起了耳朵尖尖和尾巴毛毛。

        秋野空向对方低头,打了个招呼:“太宰先生,好久不见。”

        那是猫科动物对强者的认可。

        太宰治的眼神从黑发青年的头顶飘过,见到确实没有那总是吓折成飞机耳的小猫(豹)耳朵,心里对此又不免有了些可惜。啧,孩子长大了也不太好吓了——类似这样的心理。

        “是有很久都没见了。”太宰治和秋野空对立而站,山坡上的那棵树已经比五年前还要更高大挺拔一些,枝叶繁茂。太宰治整个人都浸在黄昏的柔软中,他笑着道:“我也是真的很好奇,猫酱这几年去了哪里。”

        在秋野空平淡地回视时,太宰治的眼神突然充满了粘稠恶意,他的笑还是那样浅,却让秋野空瞳孔骤缩:“猫酱看起来被饲养的很好呢,原来不止是狗会跟着拿着肉骨头的别人走啊。”

        太宰治在诈他,如果秋野空还和当年那个小孩一样,早就一蹦三尺高炸起耳朵和尾巴怒气冲冲地为自己辩解了。但是经过各种任务世界的洗礼,秋野空的性格早就沉淀下来。

        如果太在意身边发生的一切,被虚拟形象影响甚至于同化的可能性也会大大提高。有绝对不能失败的理由的秋野空,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存在。

        他在基地里活得仿佛是透明人,五年的时光竟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交上。偶尔碰上几个面熟的同族,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呼。

        所以对于太宰治可以说是非常误解的话,秋野空也只是在解释和不解释之间摇摆了一下,决定在织田作之助回来之前都不告诉其他人这件事——也算是黑豹青年对太宰治的报复。

        于是秋野空用鼻腔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开口:“只是想谢谢太宰先生之前帮忙买下房子和留下银行卡。”

        太宰治微笑不语,似乎是对于面前青年彻头彻尾的改变波澜不惊:“我也只是因为织田作拜托了而已。”

        秋野空敛去薄绿眼眸里的情绪。当年的事情,是坂口安吾深夜里来祭拜织田作之助时发现了蜷缩在树上的猫崽,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才告诉他的。

        下葬是太宰治安排的,没有一堆程序的葬礼,秋野空甚至没有能见到织田作之助的尸体。织田作之助的朋友圈很小,只有那么几个。最后活着的一个自觉背负了懊悔愧疚,一个又捉摸不透,连祭拜都有意错过时间。

        在见过坂口安吾之后,秋野空决定接受自己的一切。织田作之助、他的家人们,哪个都不该因为别人的利益死去。

        而拥有种族特性的他,是最好的时光回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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