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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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骏因厂里就要开展四清，与冷燕商量去路。冷燕说：“我们把职辞了，搬到土楼住吧，天无绝人之路！你去摇串铃儿走街串巷，当游医。”“那你……”“我就堆雪人玩呀，我还要给你做饭，我想采药的时候去采药，满山跑！”“你说得好！真要有串铃儿那才有意思，我现在手脚都痒起来了！”“嘻，我都是想的，爹说他出师那时就没有串铃儿了，只能悄悄咪咪，弄不好抓去关起。”

        其实路是有的。不久，他俩便坐上了去往西北的火车。在这几天几夜的火车旅途中，冷燕为众所瞩目。她乐意为大家去供水处接饮用水，车厢拥挤不堪，人们都不知她是怎么来去自如的。卧铺车厢有个迪市歌舞团出差的女干部，大站停车时专门来她，对冷骏说你女儿是跳舞的料，我包她进我们歌舞团。到了迪市她带冷燕去歌舞团，团长编导见了冷燕后二话没说，直接就录取了。

        冷骏乃独自坐两天汽车，来到小城喀市。喀市建在一座开阔的黄土墩上，背后是山，面前是沙漠和绿洲。远看各种颜色的房屋叠床架屋，间杂红花绿树，像座零乱又美丽的城堡。城里街巷，只少数可通汽车，其余悠悠然行走驴车与骆驼。这些街巷铺的也非沙土，而是方形、六角形砖石。

        街两边房屋都是土木结构的小楼，外观都很简洁，做工粗糙。顶上都有晾台，少数的柱头、挑檐上雕有图案花纹。沿街而行像走进了花市：窗台搁着花，窗檐吊着花，阶沿栽满了花，晾台摆满了花。街巷还有道风景叫骑楼，像巷子两边牵着手。骑楼下可以避雨遮阳，而住在骑楼小小玻璃窗里是啥味道，从那里望出来是啥味道，让你去想。

        冷骏来到帖木尔纸条写的红星机械厂，说找厂长。工人回答并无叫帖木尔的厂长，镇长倒是叫帖木尔。他又提到钱娥的名字，一说都晓得，原来钱娥和孙小宅已成这里的名人。这里历史上只种棉花和小麦。前几年刚说试种水稻，天上掉下种田能手孙小宅夫妇和钱娥，这里乃成他们的用武之地。其实他们就是“盲流”，这里逃荒和寻职来的盲流很多，一般不会被抓起来。孙小宅负责指导种植大约10公顷稻田，包括开渠引水，筑埂造田，到浸种，育小秧直到成熟收割。这10公顷稻田获得了好收成，在当地为他赢得了口碑。他后来便当上了农场副场长，场长是地方干部挂的名。此为必然，“盲流”若当正职还真不可思议。钱娥在农场虽未任什么职，也同样混得风生水起，是孙小宅得力助手。钱娥单身一人，漂亮性感，丧偶的帖木尔一见就抓了狂，钱娥第二年就嫁给了他。

        冷骏去镇政府找到了帖木尔。不想帖木尔见到他会大喜流泪，弄得冷骏也很激动。

        哈，活儿还躺在那里等着。几台□□时买的机器，有的经常扯拐，有的已罢工几年。冷骏带帮人加班加点干，使这些机器马达又转了起来。几辆报废要拆了卖废铁的汽车被他拦了下来，汽车零件被改装成缝纫机和水泵。几辆三轮和自行车也从废旧器械中变出来了。而技术革新、提高工效这些，在他手里也玩得转。他也不当帖木尔给他的红星机械厂厂长这个官，只从帖木尔暗中实行的承包奖励制度中受益，收入可观。他设法以厂的名义买了辆旧越野车，抽暇开车去迪市看冷燕。

        他俩便又去寻找乐土。他们在沙漠里发现一座矮山，山脊东西向，南面山脚有个浅水凼，风吹动涟漪，像泛起的笑容，这或许因为环境太苍凉了，人见这一池清波，心里先就泛着笑意，以愉悦之心观物，物也以笑脸相迎，便给它起名叫笑脸。笑脸水澄澈见底，因为空气并无尘埃，风吹的沙粒马上就沉底了。水周围有圈稀疏的水草，像调皮娃儿给自己画的胡须，根根可数。水中不多的游鱼，也条条毕现。水草中还扑腾着几只鸟儿，觉比蓝天成群结队的鸟儿可爱得多，耐看得多。最大的遗憾是笑脸水是咸的。这也许就是它被沙漠行旅弃置不顾，一直默默无闻的原因吧！

        可他们第二次来，就有了意外发现。湖边突飞沙走石，他俩跑到山北避风。冷骏在这里嗅到股水气。“山那边的水哟。”冷燕说。“不是，是淡水！”冷骏口气坚定。他到处嗅，然后在一处地方只掘了一小会，便掘出了水坑。水浸出之前，冷燕用舌头舔湿沙子，就叫了起来：“淡水，淡水！”这样他们就能在这里呆足够长的时间了。冷燕高兴道：“哥，我们在这里建幢小房子！”冷骏想了想说：“好呀，做个试验。”“什么试验？”“下雪呀！雪从无到有，一年比一年下得大，后来，这个小湖也变大，水变淡，终于，可以种庄稼了，有野兽跑了……”“雪从无到有，一年比一年下得大”是蜂桶场和三斗坪的人提到雪精时爱说的话，“嗤嗤，你做梦呀！”冷燕一头撞在哥怀里，与他笑着滚做一团。

        冷燕在歌舞团里可受宠了，像个可爱又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那样受宠！她跳舞跳的野路子，只能独舞，完全没有跳群舞、集体舞的可能。团里专为她编舞，她很争气，出场都能赢得喝彩，都能在比赛中获奖。她跳的“鹤舞”和“飘雪”完全是前世的灵感，获得金奖。

        她定格在十五六岁。女演员们探听她养颜的秘诀，她便用“冷香丸”敷衍。庆幸的是，她虽在业务上红得发紫，并不遭人嫉恨，都觉得她没有心计，是个透明的人儿。

        更有件不便启齿的事，凡对她垂涎的领导，都遇到过同样的尴尬：她一旦露出身体，便有不可抵御的寒气散发出来，令对方浑身起鸡皮疙瘩，牙齿碰得嗒嗒嗒响。不仅兴味索然，还有性命之忧，只得穿衣逃窜。真耶幻耶？大家回忆起就跟做恶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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