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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宋挽


下手的人并没有打算弄死她,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渐渐恢复了意识。

        手脚全无束缚,嘴里也没塞上奇怪的东西。她四周摸了摸,很粗糙的布质。隐隐几个洞眼,还透出些许光亮,大概是怕她憋死在里面。

        这年头,连麻袋套人的劫匪也这么体贴了?

        刚想试着发音,就听见用小木太平车拉着她的车夫“吁——”了一声。满车上麻袋装的不明物体滚压在她身上。

        谢焕暂时不敢出声,静观其变。

        “什么人?!”一道状似威严的年轻男子声音。

        车夫嘿嘿乐的狎昵,“这位小哥儿,咱是城南口子赵老二的兄弟!我兄弟病了,今儿让咱来给萧家老爷拉上一车,可谁知道小厨房的几个头头儿,脾气也忒大!连说什么‘用不上用不上!没地儿搁!’,就把咱给撵出来了,小哥儿,行个方便让咱出府吧?”

        谢焕听得无语。

        这车夫她太熟悉了。

        别说磨粗了嗓子,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守门值夜的小哥将信将疑,“车上拉都的什么呀?”

        “红苕,芋头子......嗐,就是这么些玩意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守门那人身上护甲啪嗒啪嗒地轻响。

        谢焕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她趁来人没有靠的太近,尽力将上半个身子使劲儿往下扎,恨不得自己是只“穿红苕甲”。

        守门小哥隔着麻袋用手摸了摸,确实都是些或扁或圆的东西。

        他点点头,随意用手中的棍器往太平车里一敲,“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老实?告诉你啊,车里最好别藏什么东西,咱们萧府的小门,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好死不死,一下就击在了谢焕的脚腕骨上,痛的她差点没惊呼出声。

        车夫赶紧点头哈腰,跟着赔笑,“哎,是是!小人不敢编瞎话!”

        “哎我说你这人,看着身板挺爷们儿,怎么说话还娘里娘气的?”

        “这......”车夫吞吞吐吐地挠挠头,看出来是臊了,“小哥儿你有所不知,小人家里穷啊!几年前征兵征税,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小人就自己偷摸把那玩意儿给切了,寻思,要是能去宫里混口饭吃,我这......”

        守门站着的几个顿时哈哈大笑!

        尤其是刚才又摸又敲的小哥儿,上来拍拍他肩膀,“哈哈哈哈你也是够惨的啊!没说的,趁这会儿没人,拉着你这小破车赶紧滚蛋吧!”

        “哎!”

        车夫乐颠颠的坐回车上,扬起小鞭子一抽,两只骡子八条腿跑起来。

        辘辘的声音隐没在夜色长风里。

        四下静谧,估计是没什么人了,谢焕实在是忍笑忍得辛苦,“你是不是该放我出来啊?这位——流砂公公?”

        流砂清了清嗓子,恢复本来声音,“到地方再说,你先跟芋头们相依为命吧啊。小心我再给你来一棍子。”

        “我还没问你呢?干嘛呀?”

        “哼,就我那些你看不上的胖鸽子,都知道沈持衡这个人不简单,”流砂把车拉的七扭八歪吱嘎嘎响,车里的麻袋纷纷给她一顿胖揍,“你以为你救了那什么‘人刀’李百乔一命,没准儿,就是人家安排好等你自投罗网的呢!”

        谢焕不吭声了。

        “我先找个稳妥地方把你扔下,然后去皇城予光找你哥。”

        “对了,你怎么混进萧家的?”谢焕闷声闷气。

        “你刚才不都听见了吗?”

        “......太容易了吧?!没伺候皇上都这么厉害?你当我傻呀。”

        “那你以为!”流砂啃着个熟芋头,“哦对了,那个跟你说话的萧三公子帮了点儿小忙。至于他为什么帮我嘛,反正他手下人的说法是,凡是给长生阁添堵的事儿,他家公子都乐意。”

        “我的春水剑还在他们那儿......”

        流砂大言不惭,“我知道。就是要留在他们那儿,看沈持衡到底用它做什么,好摸清他们的底。实在不行,等你到了谢家,再找人给你捞出来。”

        “其实是你忘了,对吧?”

        流砂一哽,“少废话!到地方了!”拍拍装着她的麻袋,又马上反应过来她这样也走不了。干脆拽着往肩膀上一扛,连吁带喘地上了楼。

        谢焕被窝着肚子扛上去,之前还在寿宴上吃了不少东西,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流砂公公?能不能怜香惜玉啊?”

        流砂以为她还在惦记着刚才敲她那回事,翻了个白眼,“我改行不行?以保护谢焕为荣,以击晕谢焕为耻!”

        室静兰香,美人双十年华,斜坐着,莹白玉手翻弄着香薰竹织笼上的帕子。

        一个过肩摔把她丢到罗汉床上,流砂拍拍身后美人的手,“挽挽,这是我妹妹,你先照顾她两天,等过一阵儿我再来接她。”

        美人含笑点点头,室内再次陷入静谧。

        不多时,谢焕只觉得自己头上的束袋口被人轻轻扯开,大片大片的光亮倾泻下来,晃得她忍不住遮了遮双眼,看不清此人的面容。

        “谢姑娘,”美人翘着嘴角,帮她把麻袋从头到脚扯下来,“这里是碧芳楼,我叫宋挽。你姐姐没回来的这段日子,要委屈你当我的侍女了。”

        ......青楼!宋挽!!!

        谢焕感觉自己眼唇抽的厉害,怀疑自己少听了一个“怜”字,她其实应该叫“送挽联”才对。这流砂,怪不得一直不给她摘麻袋。

        ——还不如刚才直接敲死她算了。

        刚刚在房檐顶上吹过了风,萧簌先靠在方胜青纹迎枕上翻书,小瓷碗里盛着鲜肉蘑菇粥,搁在被子下凹的身侧,看到兴致起时,随手捞起来舀一口放进嘴里。

        “爷?”

        连头也不抬,就知道是谁,“白箸,你是不是想说,人已经到碧芳楼了?”

        白箸苦哈哈的,“爷你别猜了!每次都这样,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哼的一笑,萧簌先把书页翻得哗啦啦响,“宋挽做的不错。”

        “那是,”白箸与有荣焉,“小挽姐姐风月场上打滚这么多年的人了,谅那道姑有几分聪明,骨子里终究还是个千金小姐,何况荒山里呆了这么多年。取信她还不容易?”

        “我夸宋挽,你得意什么?”梭他一眼。

        白箸顾左右而言他,“头儿,那谢焕怎么办,找机会做掉?”

        萧簌先合上书册,隔着室内颇长一段距离,准准打在闪身欲躲的白箸胸前。

        “哦哟!”猿臂宽肩的黑衣人西子捧心状倒地。

        “她不是说要跳什么剑舞吗?正好让谢焕教教她真正的剑势,这样跳出来,才有那个意思。还有,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事,尽量不要瞒着谢焕,她很聪明,戒心也重,我们表现出诚意,或许有一天,春水剑也可以为我所用。”

        “可是现在春水也不在她手里了啊?”

        萧簌先用勺刮着碗边,把鲜肉蘑菇白粥吃了个干净,“名器属灵,春水剑认主人。更何况......”

        “更何况?”白箸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儿。

        “......更何况对这小姑娘说实话的人,真是少了点儿啊。”青衫公子若有所思,似是在自言自语,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肉粥吃到底也如同嚼蜡。

        要想收络一个人的心,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予她所缺,补她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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