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大难不死
远江市距离清城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中间隔山隔江的，路不是在山上就是在桥上，时不时还要钻个山洞，费时费力，确实如周盛所说，开车要半天时间。
所以他们到许劲风给的地点的时候，已经将近上午9点了。
秦漫觉得如果是她开的车，应该能缩短起码一个小时的时间。
周盛从车上下来，翻看手机信息。
远江市中医院，8号病区9号房。
“走吧。”
这回是秦漫没跟上，她扒着车窗玻璃不断给自己照镜子。
周盛退回来，“干什么呢？这回不急了？”
秦漫看向他，“我是不是脸色不太好？”
周盛心道，我是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了。
“比起我去接你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那会儿就跟个女鬼一样。”
她稍微收拾一下，“走吧。”
周盛领着她，她就默默得跟着，一路上也不知道在往哪走，不记路也不记人，手心捏得都是汗。
迎面走来两个小护士，犯花痴得交头接耳。
“9号房的那个，我见到了，真的好帅。”
“是吧，就算病了没气色，也还是那么好看，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你没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吗？人家怕是已婚。”
“啊？我没怎么注意。”
周盛和秦漫与她们交肩而过，听到了一点悄悄话，秦漫没理由得就感觉，那两小护士说的那个人，就是江练。
要是在平常，她一定会停下叫住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嚣张得告诉她们江练是有主的。
但是今天她没有，她规规矩矩得跟着周盛走，一点都不想回头。
又走了几步，周盛停在一间病房门口，给她让了位。
“进去吧。”
她的手握上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拧动，开门。
病房里没有开窗，半透光的窗帘也拉着，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秦漫脚步极轻，先是一床白色的被褥，能看到修长的腿藏在其中的雏形；然后是一只手，手指微屈得平放，打着点滴；最后是魂牵梦萦的那张脸，苍白，温和，安宁，没什么攻击性，却是看上一眼，就能平息心中一切波涛。
江练虚弱得睡着，秦漫只是走过去，看着他。
周盛确认了一眼便退了出来，替他们关上了门。
江练睁开眼，虚弱得朝她弯了弯嘴角。
“怎么醒了？”
江练：“我闻到味了。”
“什么味？”
江练：“你的味道。”
“我什么味道？”
江练说话很轻，很淡，不是平常的那种云淡风轻，是真的没力气说话。
“烟味。”
秦漫：“抽烟的人那么多，你怎么分得清楚。”
江练：“我就是能分清，你的不一样。”
秦漫像个小孩一样较真。
“哪里不一样？”
江练：“就是不一样。”
秦漫就只是想听他说话而已，她闹了几句，就放过他了。
“再睡会吧，你说话都没力气。”
江练又闭上眼，昏昏沉沉睡过去。
他的脸色白得像层纸，秦漫粗略得用目光扫过去，想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伤口。
手臂、脸颊都有一些轻微擦伤，而原本手上被划伤的那道伤口泛白浮肿，是被水泡过的样子。
秦漫轻轻握上他的手，感觉他的体温偏高。
所以他这是带伤泡了水，染了风寒，一直发着低烧。
“睡吧，我陪着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她伏在江练的病床前，睡了这几天来唯一一个无梦的好觉。
醒的时候，已经是入夜，床头有一份已经冷掉的水饺和粥食，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希望明天我再来的时候，能有个人回句话。——周盛】
秦漫忍不住笑出声，字里行间都是周盛无可奈何的不满。
江练还是没有醒，不过状态好很多，呼吸绵长均匀，体温也降下去一点。
她感觉确实有点饥肠辘辘，打开那份水饺，估计放时间太长了，都糊在一起了。她也不讲究，把已经皮馅分离的扒到一边，就这么吃了几个凉透了的水饺。
病房门被打开，秦漫抬起眼皮，目光警惕得打量。
叮呤咣啷的护士车被推进来，她又挪开目光。
护士过来换药，撞见她在吃凉透的水饺。
“我帮你热一下吧？”
秦漫又扒了一个完整的进嘴里，“不用。”
她感觉护士的眼色和态度，比起白天有了变化，猜测周盛肯定叮嘱过。
她在心里暗暗记下，好像周盛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相反，还挺周到的。
护士又提醒道，“这有热水。”
秦漫去接了一杯温水，才把梗在喉咙口的面糊给推下去。
“他是什么时候被送过来的？”
护士一边换药，一边回答。
“昨天傍晚，送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人泡得白花花的，发着高烧，我听人说，他是被人从河里捞上来的，本来以为是没气的，没想到还能活。”
秦漫推算时间，许劲风的消息果然是快。
说完小护士还补了句好听的。
“他身体底子好，你看这才一天时间，高烧已经降下来了。”
秦漫喝着水，“嗯。”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上砸镜子砸出来的伤疤，看到护士车里的纱布和绷带。
“那个，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她这些天都是让伤口果奔的，但是她现在不想让江练看到。
小护士：“怎么你也有伤吗？会包吗？一会儿我帮你吧。”
秦漫上去自己取了东西，“我自己可以。”
小护士只是瞥了一眼她的手。
“怎么会弄成这样啊。”
秦漫随口回，“摔的。”
小护士找话聊天，“你们都不是远江本地人吧？”
秦漫不想多说，其实除非套话，她一向都不喜欢聊天，尤其还是陌生人。
“嗯。”
小护士：“是来远江玩的吗？”
秦漫惜字如金，“算是吧。”
她不是很想多作解释。
小护士一听，这女的不是爱八卦的小姑娘，也识相得闭嘴了。
手上换药得动作不停，忽而又想起白天听同事提及的婚戒，特别注意了一下，还真有。
然后再一扭头，无意间瞥见了秦漫手上的同款。
这下连偷偷瞥上两眼美颜都不敢了。
小护士收起空药瓶离开病房，秦漫也包好了手，起身跟了出去。
“你……你干嘛？”
说实在话，她现在看这个女人有点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感觉她阴恻恻的。
秦漫面无表情，“抽烟。”
小护士：“这里是医院。”
秦漫：“我知道，所以我出去抽。”
她侧过身从护士车旁边挤过去，一手从兜里掏出烟盒，熟练得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小护士看着她的背影，又扭头看向病房。
一个有烟瘾的女人，一个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男人，还有一个办事说话就感觉官很大的人。
总感觉这背后，满满的都是故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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