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间（二）
“师兄，快点跟上啊，人太多了，小心一会儿被冲散了！”少女清灵的声音在人群前方响起，岁朝愣了一秒，然后看向少女的背影不急不慢的走过去。
“师兄吃了失心丹了吗？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师兄，你跟师妹说实话。”暮年年凑近岁朝耳旁，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师兄，你是不是被人轻薄了？是不是被揩油了？师妹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师兄你相信师妹！”
少女眸子中诚意十足，丝毫没有虚假。
就是因为没有，岁朝才气笑了，他一个大男子被人轻薄？被人揩油？谁啊？谁敢？谁要是这么大胆，他绝对会把那人手剁了喂狗。
他一个大男子被人轻薄，这话说出去，他都嫌丢人。
岁朝毫不吝啬的赏了暮年年一个弹脑壳，语气里尽是无奈与气愤，“暮年年，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师兄我能被谁轻薄？”岁朝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句话。
“师兄，师妹开玩笑的啦。走吧，师兄，您大人有大量，不跟师妹一般见识。”暮年年哄笑着，各种给岁朝赔不是。
岁朝选择无视。
就一眨眼的功夫，暮年年直接跑了前面，大声招呼着他，笑的好不快活。
“师兄师兄！快来看看这个！”
岁朝颇为无奈，他是搭错哪根筋了跑过来跟她一起在这逛来逛去。
岁朝看着少女无忧无虑的笑容，想起少女刚刚对他那副亲昵又奉承的模样，低声骂了一句：“小骗子。”
刚刚还师兄好，师兄妙，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师兄宰相肚里能撑船。
现在师兄就是个冤种，师兄现在就是个付钱的。
岁朝颇感无奈，也只好大步走向暮年年的方向。
“看什么？”岁朝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就被扣上一个暖烘烘的小虎帽。岁朝皱眉，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笑吟吟的少女。
“怎么样，师兄？可爱吧。”少女扬了扬手上的小虎帽，笑得可爱极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岁朝拿起头上的小虎猫，垂眸一看，小虎猫俏皮的表情倒是像极了某人。喜庆的红色灼的他眼睛都疼。
“还行。”岁朝看着手中的帽子，心里有异样流过。暮年年笑吟吟的拿起岁朝手中的小虎猫，又给他戴了上去。少女踮起脚尖，仔细的给岁朝戴帽子。
暮年年身上那股香味有意无意的飘进了岁朝的鼻腔内，淡雅的花香让岁朝有点不自然。岁朝掩住眼中的波动，按耐住跳的异常迅速的心跳，吐了一口浊气。
［大佬，可以摘下面具了！！］汤圆在脑海里笑的好不快活。
暮年年面上一惊，冲着岁朝笑了一下，糯糯的开口：“师兄，你帮我选一只小虎猫帮我戴上好不好啊！”少女语气中的激动怎么也按耐不住。
岁朝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岁朝走到摊前，仔细看着那些形式各样的小虎猫，最终选了一款表情十分臭屁的小虎猫给暮年年仔细戴上。
岁朝的手不小心蹭掉了面具，裸露在空气中的那双眼睛让岁朝有一瞬间失神。
原来，暮年年长这样。
三千青丝用一条亮红色发带高高束起，头插一根用桃花木制作的木钗，薄施粉黛，两颊处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绯色感，营造出一种肌肤如胭脂般娇嫩粉红，又似纯美清灵的冰雪一般。
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月光下的丝绸般丝滑，墨发如瀑泻。肌肤如脂，眉若轻烟，眸中流光溢彩，水色潋滟，秀挺的鼻下是粉嫩的薄唇。
挺立的五官拉起整个面中的聚点，精致小巧。
美眸顾盼之间水光潋滟，粉唇之间漾着一抹勾人心魄的淡笑。
暮年年宛若谪仙般，貌美绝伦。
岁朝有点语无伦次，暮年年很好看。
“师兄，怎么样？师妹是不是美得动人心魄？哎呀，没办法，天生的。”暮年年眸中华彩流溢，弯起一抹淡笑。
岁朝避开暮年年的眼神，“嗯，确实好看。”
戴着小虎猫的暮年年更加可爱动人了。
“师兄，付钱啦！”暮年年笑得一脸得意，伸手死死地捂住头上的小虎猫，笑的乖张。
岁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出两块上品灵石就离开摊子了。一块上品灵石把整个摊子买了都绰绰有余了。
“师兄不愧是师兄，出手就是阔气。”暮年年讨好的模样成功逗笑了岁朝。
暮年年四处看看，什么都想要。
“师兄，快来这里！”
岁朝皱眉，又怎么了？
岁朝大步走上前，看到了一个卖花灯的摊子，摊主开口，笑吟吟的冲着岁朝说了一句：“这位客人不如给你家小娘子买个花灯吧，哄哄小娘子也是极好的。”
岁朝咳嗽了两声，“不是娘子，是…妹妹。”岁朝极其不自然，脸上浮起一片可疑的绯红。
暮年年很聪明的改了口，“哥哥，给我买个花灯吧。”暮年年弯起眸子，指着一个小兔子模样的花灯。
岁朝点点头，付了一块上品灵石。正打算离开，暮年年还留在原地挑着花灯，等了一小会儿，暮年年拎起一个长得像大灰狼的花灯，也付了一块上品灵石。
摊主笑得都快睁不开眼了，一夜间两盏花灯就换得了两块上品灵石，赚翻了。
岁朝不解，盯着暮年年看。
“师兄为何这般看着我？莫不是被师妹的美貌迷住了？”暮年年开了一句玩笑话。
“师妹，我记得上次，师兄就和你说过，做人还是要点脸皮吧。师妹的脸皮为何如此厚？”
暮年年不语，将手中大灰狼的那盏花灯递给岁朝，看着岁朝一脸疑惑的模样，糯糯的开口道：“师兄愣着干嘛，师妹又不是厚颜无耻，既然师兄给师妹买了花灯，师妹也要还礼啊。拿着吧，收好了，别弄坏了。”岁朝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接过那盏花灯。
看着花灯勾起一抹浅笑，“真丑。”
“师兄，我可听到了。”暮年年翻了个白眼就往前走，不想搭理岁朝。暮年年甩袖离开，心中暗暗感叹，年轻的修士啊，还是太年轻了。
岁朝紧跟而后，暮年年买了一份桃花酥，先递给岁朝一块，“师兄，快尝尝这个桃花酥做的怎么样？”暮年年笑吟吟的，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把她击垮。
岁朝尝了一点。
太甜。
“太甜了。”
“师兄也这么认为的？我也觉得，糖可能放多了。”语罢，少女又神彩奕奕的踮起脚尖趴到少年耳旁，语气十分骄傲，“师兄，是不是没有我做的桃花酥好吃啊？下次再给你做怎样！”
岁朝身体一僵，心中暖意流过，眼神看向少女，少女脸蛋微圆，相貌像糖一样甜，一双大大的琥珀色眼眸里，光彩照人，嘴角也勾起甜美的笑容。
暮年年脸蛋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眼神清澈明亮，像一汪清泉。
［岁朝对暮年年的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为10％。请大佬再接再厉！］
“嗯。”
暮年年笑得更甜了，扯着岁朝的衣袖往前走，嘴里还嘟囔着，“既然到人间过除夕，那就要换身喜庆点的衣服，师兄你身这衣服太与世隔绝了。仿佛这世间的热闹跟师兄没关系一样。”
岁朝不语，默默注视着暮年年。
他不懂。
为什么暮年年会这般如此？
这般对他好？
是因为师姐心悦大师兄吗？岁朝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不由得苦笑一声。
暮年年好想看穿他的心思一般，“师兄，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和爱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因为爱本来就是一个千古以来都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岁朝抬头看了一眼暮年年，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大师兄那样优秀的人你忘得了吗。”岁朝没有疑问，而是陈述，他觉得暮年年忘不了。
每个人都觉得大师兄陆程是天之骄子。
他也这么认为的，师姐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一直活在大师兄的光环下，仰望着，羡慕着，渴望着。
“师兄，此言差矣。其实，大师兄也不是什么忘不掉的人，师妹只是对那场没有结果的付出，以及那些被浪费的炙热的爱耿耿于怀罢了。”暮年年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摆了摆手，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
岁朝很惊讶。原来，所有人中，放不下的，是他而已。
俩人并肩走着，“那师妹认为，爱是什么？”
岁朝盯着暮年年出神，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样的行为可以称为爱。
“师兄，这不是为难师妹嘛。师妹又没有道侣，怎么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暮年年无奈的摊开手，唉声叹气的。
岁朝叹了一口气，“也是，师妹还小。不懂。”他怎么可以傻到去问暮年年这个问题呢，他真是疯了。
“师兄，如果特别想知道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说，能不能理解，就看师兄自己了。”暮年年语气带了一点严肃，一口一口吃着桃花酥。
暮年年吃完，拍了拍手上桃花酥的油炸，拿帕子擦了擦嘴，“爱是从心疼对方开始的。”
“怎么说？”岁朝疑惑不解。
“师妹认为，一个人要是真的很爱师兄的话，会有一种表现。”
“就是，无论师兄看自己的过去，有多么的坚强独立，自强自立，对方还是会把师兄当成一个照顾不好自己的笨手笨脚的傻子。”
“举个例子，比如师兄外出历劫，对方会嘱咐师兄很多，师兄只要一失联，就会紧张的要命，吃不好睡不好。”
“师兄就算发烧感冒，生这种小病，对方也心疼得不行，明明彼此都不是小孩子了，对方却还是忍不住替师兄操心。”
“大概这就是一种，想替师兄避免掉所有差错的努力吧。”暮年年戳着下巴，仔细的说出了这番长篇大论，字字在理，字字戳心。
岁朝想起了师姐，师姐从来不会这样，师姐只会让他变强，虽然会有嘱咐，但只是出于家人之间的关心。
而师姐对待大师兄，就正如小师妹说的这般。
他如何甘心？他如何不心绞痛？
原来，师姐对待大师兄的行为，是爱啊。……
暮年年看着岁朝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白纭涵这个女主和陆程这个男主了。
狠狠地同情了一把岁朝。
时间还很长，她要让岁朝慢慢醒悟。
“谢谢师妹的一番教导了。没想到师妹年纪轻轻竟有这样一番看法。”岁朝苦笑连连，他突然看不到小师妹的心思了。
说她不懂，相反，暮年年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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