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机舱内，沈煊昏沉沉地睡着了。梦中，她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圣诞夜，眼前的女孩儿无言离开，冰冷回绝。

        寒冷的夜晚，身后是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华灯初上，沈煊在人流攒动的商业街，抽泣到不能自己，惹得路人频频回头。那天，沈煊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她唯一喜欢的人，她开始体会什么叫心碎，如同从身体中抽去灵魂。对于沈煊来说，那一晚是噩梦，是她再也不愿从回忆中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猛地睁眼，沈煊才惊觉自己还在飞机上。

        空姐路过她身边，关切问道：“女士，是否是空调太低了，我看您脸色有些发白？”

        “谢谢，我没事。”沈煊轻声回道。

        飞机广播传来声音：亲爱的乘客，感谢您乘坐从墨尔本飞往广海市的国际航班，30分钟后我们即将抵达广海国际机场。

        沈煊朝窗外望去，下空是灯火辉煌的城市。高楼耸立，车流不息。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故乡，沈煊霎时思绪万千。

        国际到达厅，梁仙玲老远就看见身形清瘦的女儿，拼命招手。沈煊看见母亲，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冲上去使劲拥抱了很久，行李箱滑到了一边。

        “煊煊，妈想死你了！”

        “我也是。”

        “你张叔去停车了，我们去找他，然后带你去吃饭，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肯定饿了吧。”

        沈煊抚了抚早已瘪下去的肚子,撒娇道：“饿死了。”

        三人来到饭店，张叔点了一桌子菜，任由母女二人谈天说地，他则是一脸宠溺地观望。等菜上齐后，沈煊发现有很多自己爱吃的，心里不由一动，张叔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

        她跟张叔交流的时间不多，大学第一次见到张叔出现在母亲身边，她还有些防备。现在已经过了六年，自己不在国内的六年里，一直都是张叔陪在母亲身边，如今的她对张叔也像是对自己家人一样了。

        “张叔，你怎么点了这么多猪肝胡萝卜？”沈煊皱了皱眉。

        张叔有些小心翼翼：“你妈让我点的。”

        梁仙玲沉下脸对沈煊说：“你必须吃完，医生说了吃这些对眼睛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沈煊汗颜，她已经吃了几年的芹菜猪肝胡萝卜了。

        梁仙玲看着女儿吃饭的侧颜，右眼角一抹淡淡的疤痕，心里还是一紧。两年前接到从遥远的澳洲打来的电话，得知女儿出车祸的那一刻，梁仙玲顿时慌了神，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第二天从国内飞往墨尔本，到了医院，看见沈煊躺在病床上，呼吸浅淡，安静得犹如一尊枯木，眼睛被蒙上了一圈圈纱布。那一刻，梁仙玲觉得医院的白炽灯特别刺眼，她的心也如同被针扎了般疼痛。好在，经过了两个月的精心治疗和悉心照顾，沈煊的眼睛没有什么大碍。虽然因为车祸而损伤到了视网膜，最终落得个视网膜脆弱的结果，也总比盲来得要好。一个月后，沈煊就能在病床上说说笑笑了，看色彩也没有障碍，比一般人恢复的都要好。梁仙玲放心的回国了，回国之前不忘叮嘱沈煊的室友照顾她，愣是把猪肝炒胡萝卜、芹菜炒猪肝、猪肝粥、胡萝卜粥等国内配方强教给了一个澳洲小姑娘。两年后，也就是今天，沈煊结束了在澳洲的工作合同，踏上了回家的路。

        在家住了几天后，梁仙玲带着沈煊来到一个陌生的小区，领进一间陌生的房子。房子已经装修过，只是看起来还很崭新，像是无人居住。

        “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房子，是时候交到你手上了。”

        沈煊惊讶，爸爸什么时候买了一间房？

        梁仙玲带着沈煊参观房子，房子不大，却装修的很精致，梁仙玲看着跟曾经的毛坯房一样截然不同的新居，颇有感触，“在你小学的时候就买了，我和你爸两个人那时候可开心了，每天监工，心想终于有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了，那个时候我们没告诉你，是想等房子装修好后，直接给你个惊喜。梁仙玲眼神黯淡下来：后来你爸去世后，这间房子的装修也就一直搁置，每个月我都存一点钱，一直装修，直到你上了大学，房子终于装修好了。”

        沈煊沉默着，咬了咬嘴唇，梁仙玲了解她，知道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于是适当的转移了话题，聊起了日常、工作、未来母女二人在新房子里谈天说地，要把这六年互相没参与到的人生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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