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绝猎
若不是胡半仙那嗓子的个人特色过于浓厚。
我实在是没联想到，这个杀马特少年竟然是他！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人，实在是没法将他和那个身形佝偻，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家联系到一起。
回想起在山上亲眼看到他的尸首化成一只狐狸，瞬间吓得结结巴巴：“你……你居然不是人？！”
胡半仙随意蹲在地上，掏出烟枪往嘴里塞。
几秒钟后，他竟然说出：“宋扬，其实我好像没跟你说，我是人啊……”
我惊得凑近了他的脸：“不是说好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吗！这不是默认了大家都是人的吗？”
胡半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接话。
我俩相顾无言，只好放低了声音问他：“喂，里头那绿毛真是你师父啊？我怎么看他不靠谱呢。”
“你知不知道，他上山的时候还给你唱了一段《小寡妇上坟》！”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师父啊。
胡半仙听后却笑出声来：“小宋，你别见怪。”
“我这师父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在中土之内，你恐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有能耐的人了。”
“唱小寡妇嘛……”
说起这个，他轻咳了几声。
“那就是我师父的个人爱好。别看他爱唱小曲，其实他可是很时尚很潮流的！”
回想起那江陵道人那一头绿毛和浑身上下的重金属摇滚风，我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胡半仙瞥了我一眼，幽幽叹息：“我就知道，你对我师父会有这么点点的误解。但是我跟你说，要想保住你这条命，当即社会只有我师父能做到！”
胡半仙虽然总说他没什么能耐，又天资不佳。
但在我看来，他敢硬抗那百鬼索命局，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至于江陵道人，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见我不信，胡半仙给我说了一个故事。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末的东北林子，大兴安岭。
大兴安岭因为地势原因，山上有不少野鹿鹰鸠，更有许多山参仙草。
那片原始森林出过不少恐怖的传说，基本上是人烟罕至。
但是某日，林子里突然来了一批奇怪的猎人。
他们手里拿着喷子，带着专业的设备，一进到老林子里，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干。
整整三日，老林子里的山狐野兽，死的死，逃的逃，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我那时只是个小狐狸，根本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我爹惊慌失措地跑回来，但只跑到半路，它就被一人用喷子打倒在了地上，挣扎抽搐。”
“而我娘瞧见这一幕，疯了般地冲了出去，却被那帮人生生割下狐皮，尸体吊挂在洞中。”
胡半仙说着，脸上已经留下了两行泪。
他眼里有滔天的怒火。
后来，胡半仙才知道，那帮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猎户。
寻常山里人，即便是打猎也有自己的准则。
怀孕带崽的雌性动物部打，一窝里有老有少不打。
毕竟，人们打猎是为了维持生计，换些口粮。
总不能因为这个，把人家给赶尽杀绝了。
山里人靠山吃饭，讲究的是个意头。
胡半仙眼神望向远处，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那帮人根本就不是猎人……甚至可以说，他们压根就不是人！”
他说，那些人身材异常高大，走路的时候会排成一长条的队伍，后头人的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踏着步子往前。
他们的眼睛没有任何神情，看上去灰败一片。
可只要有任何动物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就会迅速散开，然后拿起手里的刀，划开它们的喉管。
如果遇到的是一窝小的，也会用同样的方式赶尽杀绝。
“我被我娘藏在了洞中隐秘处，那帮杂碎没有找到我。可我总觉得，他们不是来打猎的，倒像是……为了找到某样东西。”
山里多精怪。
在吸收完日月精华后，便可称霸一方成为所谓的山神。
而东北历来有供奉保家仙的传统。
大兴安岭之类，原本可以说是人杰地灵，多得是各路神仙。
按理来说，像这帮人这样肆意残杀，必定会有仙家出面制止。
听了我的疑虑后，胡半仙捏紧了拳头：“原本我爹娘，就在修行之中。只差一点，他们就能修成人形，位列仙家之位。可是……”
“我们用尽了各种办法，但在那帮奇怪的人面前，根本就是一点用都没有。”
“直到第四日的晚上，我亲眼看着那帮人有害死了一窝狐狸，我愤怒地咬进了牙关，冲上前去要为我爹娘报仇。”
“可是，我太弱小了。我就算拼尽了全力，在那些人面前，也伤害不了他们分毫。最后我被抓了，然后被他们狠狠地毒打了一顿后，他们决定把我身上的每一处血管都挑破，要用我的血，震慑那些敢反抗的动物。”
我听得紧张极了，真没想到胡半仙小时候，居然有这么凶险的经历。
“然后呢？”
“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狐半仙叹了口气：“你问起这个，我可就说不上来了。那时候我昏昏沉沉，只记得我被折磨得晕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那帮奇怪的人全都倒在了我的周围。”
我听得入了迷：“啊？他们死了？”
胡半仙咂摸了一口烟，点头说：“是啊。不过准确来说呢，那帮人它就不是人。”
我又是一惊：“他们是鬼？”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当时我醒过来后，除了那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年。”
“那少年二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稚嫩。可他手段狠辣，三两下就把那对奇怪人的脖子给割了下来。”
“他说，这些东西叫做行尸，是刚死不到七天的尸体，死后用秘法炼制，便可尸身不腐，用符咒驱使前去替人办事。”
“那时我就问他，这堆行尸到底想找什么东西，他们背后的指使人又是谁。那少年没有回答我，只是留下一句话说，当今能有这种赶尸手段的，除了湘西赶尸一脉之外，便是藏宗送葬秘术。”
湘西赶尸，藏宗送葬人，无疑都在玄门具有极高地位，都不是一只小狐狸能对付得了的。
胡半仙本想拜那少年为师，却用缘分未到的理由拒绝。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便拜了各种有道行的人为师，甚至还走过邪路练过鬼道。结果因为上一个师父是个邪把式，为了赚钱，诓骗他去残害好人。
胡半仙是到了最后一刻，才醒悟。那时他及时收手，并未伤害对方，却还是被天雷劈毁肉身。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说起来还真是巧。我那时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一想到还有全家的仇没报，我就恨啊……”
“结果，兜兜转转，居然又让我遇到了师父！”
说着，胡半仙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烟。
“这个世界，当真是妙不可言。”
我点了点头，心道谁说不是呢。
不过——
很快我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老胡，你说的那个师父，该不会是……里面那个绿毛吧？”
胡半仙郑重点头：“是啊。”
“你小时候遇到的救命恩人也是他？”
胡半仙咧开嘴笑着点头：“是啊。”
“可是上世纪到现在他妈的隔了有一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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