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敢吗
许辰鸣与他是多年挚友，两人之间说话向来是自在随意的，并不拘泥于那些客套话。
边楚昀微微正了正身子，望着那边的校验场勾唇一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惊艳极了。
“有意思，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许辰鸣不解道：“什么赌？”
边楚昀随意地指了指校验场的方向，道：“就赌谁会赢。”
许辰鸣闻言有些微楞，蹙眉道：“那自然是林梓。”
“我赌夏怜会赢。”边楚昀笑道。
这一场挑战，可谓是历年来最勾起人兴趣的一场比试，这根本不是什么挑战比试了，而是在玩命！
博学堂很快便将生死状送了过来，殷红色的字体落在白纸上，实在是渗人得慌。夏怜头也不回的上去就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且签得那叫一个洒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
对夏怜来说，这算什么呢？
比起这样的签名，她曾经签过更多饱含苦痛悲凉的签名，有成为皇后的签名，有自愿远赴敌国当人质的签名，也有废太子的时候，被迫同意改立苇妃的儿子当太子的时候……
那些一个个的名字，都是血泪铸成的痛。
而对于十几岁年纪的林梓来说，签这个名可就没有这么无所畏惧了。
虽然正是胜负心极强的年纪，但他一向是个被父母亲庇护下长大的孩子，这是平生第一次签生死状这样的东西，看见夏怜如此淡然潇洒，他便更是平添了一分恐惧。
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林梓这个名字签得极其艰难，字迹也是歪歪斜斜的。
终于签完后，他们站在一旁等待校验人员将道具拿上来。
候场时，林梓按捺不住心中的慌乱，问道：“夏怜，一会按顺序是我先上场的，你难道不怕我第一箭就射偏了吗？要是我担心你后面会射中我，那我可以先在前面就射伤了你的。”
夏怜闻言笑了笑，道：“是吗，原来林公子是这样认为的？我却不这样想呢。”
“在场的人都知道你步射技艺超群，若是射伤了我，那大家自然不会认为是失手，只会觉得你是故意针对我。但我却不一样，大家都知道我不通箭术，就算射不中，哪怕是射伤了你，那也只是情理之中罢了。”
闻言，林梓当即一怔，一阵无力和绝望感渐渐涌上心头。
夏怜说得不错，若是他射偏伤了她，那便是故意针对。但夏怜射偏伤了他，却只是情理之中。林梓甚至都不能失手，因为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故意伤人的。
他原本是想让夏怜左右为难，可眼下却是完全颠倒过来了，反倒是夏怜让他进退维谷了。
见他面色苍白，夏怜忍不住又笑：“当然，若是你害怕后面被我射中，大可在第一轮就直接杀了我，横竖生死状都签了，结果怎么样也无法追究。只不过，要从此承受全天下的唾弃罢了。”
“怎么样，我就在这儿，你敢杀我吗？”她笑得灿烂。
林梓被她的笑刺得一阵慌乱，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毫无畏惧的少女，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不可置信之余，又在反复思索着夏怜那番话。他今日选夏怜作为对手挑战，不过是想吓一吓她罢了，原以为夏怜会很快狼狈求饶的，可谁知她却丝毫不畏惧，甚至将局面反转。
夏怜方才居然在问他，敢不敢杀了她？
自己敢吗？林梓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不，是不敢的。
就算他敢，凭着这一时冲动取了夏怜的性命，那日后要如何自处呢？林家日后又要如何自处呢？夏侯爱女如命，等到回来京城知道夏怜死了，怕是要将他林家赶尽杀绝了。
何况林梓也就只是敢嘴里说些狠话，其实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他的步射是很好，可原先射的都是果子或草靶子，从来没有见血的。
要他杀了夏怜，他怎么敢？
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是夏怜都不怕，他却率先退缩了，那明天全京城都要指着他来笑话了。
没法子，林梓只得逼着自己做出一副英勇的样子，对夏怜道：“你现在这般说是说，但一会真的上了场可就不一样了，弓箭射过去的时候，说不定你会吓得跪地求饶呢！”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在恐吓夏怜还是在安慰自己的慌乱。
可夏怜的脸上平静极了，没有半分被吓到的神情，甚至略显不屑地看了林梓一眼，那眼神，俨然在看倒霉蛋。
林梓暗自腹诽，为何自己今日面对夏怜这么个草包会这样没由来的发慌呢？简直不可思议。
道具都被拿上来了，夏怜从容地走过去拿了果子，走到台上的一侧，淡定地将果子放在头上。
马上就要开始了。
席上各种喧嚣声不断。
女子宴席上的于凝香笑着道：“夏怜现在是在强装镇定吧，实际上可能早就吓得不行了。”
赵希玉也揶揄道：“可真是想快点看看她被吓得涕泗横流的狼狈模样。”
“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般可怕的方式出丑，也算是天安第一人了吧。”林如玉也跟着附和。
黄如琴见夏怜要来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认输，心中也有些犯怵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夏侯夫妇回来找自己算账可怎么办？
“怜娘，你还在那儿干什么，快下来吧。”
千知棋却淡淡地笑道：“二嫂不必这么担心。不过是玩闹罢了，那个林家少爷也不是傻子，只要四娘稍微求求饶自然就会算了。”
“放心吧，依我看那林家少爷不过只想吓吓四娘，现在停下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确认为林梓只想吓一吓夏怜，而且也觉得一会儿真刀弄枪的时候，夏怜自然会害怕求饶的，届时不就可以让她丢尽脸面了。闻言，黄如琴也放下心来。
夏夕也道：“娘你别担心，林梓的步射在博学堂中是最好的，不可能射偏的。”
她觉得夏怜眼下都是在逞强，等会儿就会吓到跪地求饶了，当着萱王殿下的面，看她会如何颜面无存。
夏浅也是这般想，只要看见夏怜被吓得涕泗横流的样子，她就能一解今日受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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