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没有退路
对此感到疑惑的除了他之外，还有王晓。
他在博学堂教书，算起来也已经认识夏怜两年已久了，这段日子以来夏怜脱胎换骨的变化落在他眼底是极为神奇的。一个人的打扮和穿衣审美都可以改变，但骨子里的气质却不是一两日可以轻易改变的。
一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怯怯躲在姐姐身后的人，居然在朝夕之间变得如此从容自信，高贵得仿佛无人可以亵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人都到齐后，校验开始了。
今年的校验规则不分男女，只分文武。天安的校验分为抽签和挑战两个部分。
抽签是每人都要抽的，学生们自己抽签决定自己抽到比试的项目是什么。而女子在文类的琴棋书画四项中抽，男子则在武类和文类的策论里抽。
只因为这是人人都要参加的一项比试，所以以往夏怜每年都会在这项上丢脸，琴棋书画这四项，她是一项也不会。
而挑战的规则，是任何学生都可以上台任意挑选一个人上作为对手，对某一项进行比试，所以成为挑战。
一般情况下，学生都会挑战跟自己势均力敌的人进行比试，否则会侮辱自己的实力，但以往也有一些存心想看夏怜笑话的，会故意挑战她，然后看她输得一败涂地的狼狈模样，以此作为取乐。
台上的主校验官介绍完规则和注意事项，便让人拿出两个小木桶，木桶里正是签纸，签纸上面都写了校验的不同项目，交给学生自己去抽签。
拿着签筒的人来到了女子宴席这边，按座位依次让学生抽。
温佳宁眨巴着眼睛，念叨道：“让我抽到琴类吧，其他的都不擅长啊，琴类我已经练习许久了，让我抽到吧！”
说完，她看向旁边的夏怜道：“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关心啊？难道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
夏怜不置可否，脸色淡淡的看起来没什么所谓。
待那木桶来到她们面前时，温佳宁紧张地抽出一张签纸，而后便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眼纸上的字后立马松了一大口气，高兴道：“是琴！是琴！太好了，没有白练习了！”
“夏怜你抽到了什么？”
夏怜也抽出一张签纸，打开一看，里头赫然写着一个字：画。
“画？”温佳宁伸长脖子看了看夏怜手里的签纸，微微一愣道：“这个你会吗？”
夏怜不语，温佳宁也识趣地不说话。
两人正沉默着，却见夏浅和夏夕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夏夕笑道：“四妹抽到了什么项目？给我们瞧瞧，说不定我和大姐姐还能帮忙想些点子。”
夏夕也点头道：“我抽到了书，二妹妹抽到了画，你呢？抽到了什么？”
夏怜不回答，夏浅便笑着上前抽走了她手里的签纸，状若无意道：“四妹妹别怕，怎么说还有我姐妹二人在，总会照顾照顾你的。”
温佳宁闻言便冷笑一声，旁人看不出来，她却看得清楚，夏浅和夏夕这般装模作样的，无非都是想要借着夏怜的蠢笨来衬托她们自己的聪慧罢了。
夏浅这番话一出来，于凝香便嗤笑道：“夏浅你何必与她说这些呢？就算你想出再好的点子，她也是没办法做好的，省省心吧。”
“就是啊，谁还不知道她几斤几两。”赵希玉也跟着笑道。
这样明目张胆的嘲笑，落在周围的夫人小姐耳中却无人觉得不对，只因每年夏怜都会在校验场上闹出笑话，她自己也早已习惯了当被嘲笑。
夏浅佯装护短道：“别这样说四妹妹啦，她也是很用心的。”说完，她打开签纸看了一眼，而后惊喜地看向夏怜道：“是画啊，四妹妹，你与我抽到的是同一项呢。”
徐佳宁看着夏浅有些不理解，抽到同一项有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但夏怜却明白，夏浅自然是觉得，自己的蠢笨愚昧又可以衬托出她的才情过人了。
而且今日还有夏浅爱慕的陈逸萱在场，她自然是想大出风头的。一想到陈逸萱，夏怜便敛了敛眸子。
夏夕听了，好奇道：“四妹妹打算画什么呢？”
“不如让二妹妹给你指点指点吧？”
这话说得听起来充满了善意，旁人听了自然会说夏夕对自己的妹妹如此爱护，真是树立了和善友好的好形象呢。
夏怜闻言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不牢两位姐姐挂心。”
“今日既然是校验比试，是有规则在的，二姐姐若是帮我，岂不是违反规则，违规的二人是要一同被逐出校验场的，二姐姐难道要冒这个风险不成？”
她这番不冷不热的话一说，夏浅立即脸色微变。夏怜说得没错，这样的行为也算是违反规则，算起来是要被取消比试资格的，若是放在往日，大家都会说她友爱姐妹，也不会过多地想到这一层。
今日被夏怜这么认真地指出来，在场的人看夏浅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在这比试场上，任何人都是对手。而夏浅一向成绩优秀，虽然平日里在博学堂与人关系不错，但羡慕和嫉妒她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这些同龄的少女都是她的对手，并且以往的校验都被夏浅摘得了第一的宝座，她们自然也是有些微言的。若夏浅违反比试规则不参加校验，她们岂不是都有机会了？霎时间，原本认为夏浅友爱妹妹的那些人全都以一种虎视眈眈的眼神看过来。
夏浅自然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系，不禁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她回过头，却看见夏怜正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目光中尽是嘲讽的意味。
如果听见会影响自己成绩就立刻退缩，那落在别人眼里就会显得她方才那一番好意都是虚情假意的，但如果坚持，又难保这些学子会不会抓着她违反规则而报告校验官，取消了她的比试资格。
夏浅窘迫地站在原地，秀美的脸上露出了别扭的表情，最后权衡了两者间的重要性，她看了看夏怜，勉强咽下恼怒的神情，只得道：“四妹妹你说得对，我不该擅自好意的，那便罢了吧。”
温佳宁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故意拔高声音道：“啊哈，还以为有多疼爱妹妹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一听会影响自己立马就算了，那还装作什么真心？”
此言一出，这边的少女们朝夏浅投去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了。
夏浅被说得有些心虚，额前都渗出了些细密的冷汗，她看向夏怜，想着夏怜是会为她辩解的。毕竟传出去夏家姐妹不和，对她也没什么好处，而且夏怜一向没有朋友，总是躲在她身后，对她言听计从的，夏怜怕是不敢得罪她的。
可她站在原地尴尬地等了许久，也没见夏怜开口为她辩解，终于忍不住道：“四妹妹……”
夏怜面无表情，淡淡道：“二姐姐难道不用为自己抽到的项目做准备吗？”
“我这边就不必劳烦二姐姐了，我会自己想。”
夏浅也看出来了，夏怜压根没有要给自己解围的意思，周围那些人都投来略带讥嘲的目光，夏浅险些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冲上前狠狠甩夏怜几个耳光。
但她还是忍住了，只咬牙切齿地道：“看四妹妹这个样子，似乎胸有成竹呢，那一会比试场上，便看四妹妹的精彩表现了，想来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后面两句话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很是讽刺，说完后便一甩衣袖，气冲冲地离开了。
温佳宁看夏怜方才的反驳，简直是爽快极了，但与此同时也有些担忧，道：“虽然你刚才说的这番话真是畅快得很，但这样一来，待你上场后，她铁定会抓住机会狠狠嘲笑你的。”
说着，她露出担忧的神色看向夏怜，问道：“你为何不给自己留点退路呢？”
夏怜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神色淡然道：“无所谓。”
“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留退路。”
因为她的人生根本没有退路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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