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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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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缕扬起手——

        “慢着。”宜生出言喝止。

        翠缕却看都没看宜生一眼,  扬起的手只顿了一顿便要继续往下落,  然而,  这一掌却是怎么也落不下来。

        “我说慢着。”宜生再度开口,同时伸出一只手,  紧紧抓住了翠缕扬起的手臂。

        翠缕一愣,看向谭氏。

        “渠氏,你做什么!”谭氏恼火地道。

        “娘,”宜生一手钳住翠缕,  一面转身温声对谭氏道,“敢问,您为何处罚绿袖?”

        谭氏眉毛一挑,  “这还用问?贵贱有别,尊卑有序,  主人说话,  一个丫头不经允许就插嘴,我处罚她还亏了她了?渠家连这都没教你?也配称书香世家!”

        绿袖身子一抖,  又要说话辨别,  却被看见的红绡赶忙制止住,又往后一拉。

        “贵贱有别,尊卑有序,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见绿袖已经退后,  宜生便放下擒住翠缕的那只手,  对谭氏道,  “只是,我还以为娘忘了呢。”

        “我忘了?”谭氏高声重复。

        宜生点头,“自然是娘忘了。”

        说罢,不带谭氏回答,便走到抱成一团的苏姨娘一家面前。

        宜生与谭氏说话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但刘婆子却依旧躺在地上,连伤口都没处理一下,只苏姨娘用帕子捂住了刘婆子额头上的伤口,然后母子三人便围着刘婆子哭。

        见宜生靠近,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不是苏姨娘也不是沈文密,而是沈琼霜,她跳出来,挡在刘婆子身前,“你做什么!还要打我姥姥么?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个子小小,还是个娃娃,满脸泪痕,但站在那里,却像是有着一夫当关的气势似的。

        “霜儿!”苏姨娘慌忙上前搂住沈琼霜,对宜生道,“少夫人别介意,霜儿年纪小不懂事儿,您别跟她小孩子计较。”

        “怎么?欺负了老的再来欺负小的?霜儿是我们伯府的二小姐,即便你是她嫡母,也不能任意欺凌她!”谭氏赶忙上前为沈琼霜撑腰。

        宜生摇了摇头,没说话,只又上前一步,看着沈琼霜,直接对上她还含着泪的眼睛。

        沈琼霜到底年纪小,被宜生这么看着,就有点儿顶不住,但偏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谭氏,复又挺起了胸膛。

        “霜儿,你要跟姐姐一起玩么?”宜生指了指怀里的七月。

        七月抬头看了看宜生,又一脑袋扎进宜生怀里,连个正脸都没给沈琼霜。显然,这是不待见沈琼霜。

        沈琼霜当然也不待见七月。

        她满脸嫌恶:“谁要跟个傻子玩儿!”

        “霜儿!”

        苏姨娘脸色惨白,扬起手掌就要去打沈琼霜,但是,如同翠缕一般,手臂被宜生抓住。

        苏姨娘愣愣地看着宜生。

        宜生继续看着沈琼霜道:“可是,方才不是你让你姥姥来,找七月跟你玩的么?”

        刘婆子忽然挣扎着要起来,嘴里出呼喝之声,“霜——”

        然而,没等她叫全沈琼霜的名字,沈琼霜便已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大喊:“我没找她!我才不找个傻子呢!我刚刚跟姨娘在一起呢,干嘛要找她!”

        小孩子不是不会说谎,但此刻沈琼霜的语气表情,却显然不在“会说谎”之列。况且,这个谎,她说了没好处,坏处倒是大大的有。沈琼霜年纪小不明白,周围的一圈儿大人可明白地很。

        既然沈琼霜没吩咐,那刘婆子所谓的“二姑娘想跟大姑娘玩,所以来请大姑娘”的说法是怎么回事儿?

        就算沈七月是个傻子,那也是伯府的嫡小姐,这个身份就注定了她高高在上的地位。刘婆子是苏姨娘的亲娘,但她依旧是下人。一个下人,没主子的吩咐,假传命令,擅自要带走伯府嫡小姐,往好了说,可以说刘婆子想让两姐妹培养感情,因此自作主张了;但若往坏了说……那真是什么都可以说。

        若是死掐着不放,甚至能给刘婆子扣上个谋害主子的罪名。

        围观许久的二夫人聂氏团扇掩唇,脸上故作惊奇之色:“咦?这么说来,二姑娘没让刘婆子来?那刘婆子是来干嘛的?作甚要让大姑娘出去?这是准备带去哪儿,做什么?”

        说着往七月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七月是个傻子,这是阖府皆知的事,但这个傻子有人疼,全身上下穿的用的,无一不是好的。金的,银的,玉的,沈琼霜的穿戴恐怕还不及她十分之一。

        若说刘婆子诓七月出去是要让她跟沈琼霜培养姐妹感情,在场众人自然没一个会信。但若不是,她目的到底为何?

        众人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刘婆子。

        苏姨娘也愣住了,看了看瘫软在地的刘婆子,像是想到什么,忽地俏脸一白。

        这边,宜生在招呼绿袖,“绿袖,方才刘婆子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巨细无遗地,给夫人们说一说。”

        绿袖性子憨直莽撞,但却不笨,尤其听觉记忆非常好,如这般刚生过的事,她能一字不落地给复述出来。而且,更绝的是,她扮演能力一流,一个小丫头,能把老妪扮演地惟妙惟肖。

        听得宜生吩咐,绿袖当下便把方才刘婆子的一言一行全都复述了出来,言语加动作,直把刘婆子的行为学了个十成十。

        而随着绿袖的复述,一圈儿人的脸色也是各有不同。

        西府的二夫人聂氏和二少夫人李氏,就跟那茶馆里听说书的看客似的,兴致勃勃,唯恐天下不乱,在绿袖演到好处时,不顾谭氏的脸色,捧哏儿似的引着绿袖继续说。

        绿袖讲到,刘婆子说是沈琼霜想找七月玩儿。

        “咦,二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难不成刘妈妈年纪大脑子糊涂,记错了?”二夫人聂氏道。

        绿袖讲到,刘婆子让她们通报少夫人,说若大姑娘去跟二姑娘玩儿,说不定还能见着姑爷。

        “姑爷?这是什么称呼?”聂氏脸上笑得灿烂,语气却是十分疑惑的样子,“刘妈妈又不是渠家的奴才,怎么叫承宣姑爷?这是哪跟哪儿啊?难不成,是觉着自个儿闺女跟了承宣,承宣就是她姑爷了?!”

        苏姨娘脸色惨白,听到此言,却还是急急忙忙打断聂氏,“二夫人,定是绿袖听错或是记错了!”

        绿袖委屈地瞪眼,“我才没听错记错呢!刘妈妈说地可清楚了!她还说自己是少爷的岳母,我们敢怠慢她,她就把我们卖了呢!”

        谭氏的脸从阴狠到铁青,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厉声啐道:“都给我闭嘴!”

        绿袖和苏姨娘立刻噤声。

        “娘,方才绿袖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您不信,大可问问这院子里,和这院子附近的人,刘婆子身体康健,嗓门不小,她喊的那些话,想来听到的人不少。”宜生说道。

        “媳妇跟七月正在午睡,刘婆子闯上门来,说是要带七月去跟妹妹玩,丫头们阻拦,她便硬闯,惊扰了媳妇和七月午睡。”

        “若真是代霜儿找七月玩,听到七月在午睡,也该回去回禀,哪能做出这般强闯的行径,这哪里是下仆——这分明是强盗!”

        宜生看着众人,“她是仆,我是主,主子教训一个不懂规矩侵扰主人的下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跟善不善妒、刻不刻毒有什么相干?娘,您说是不是?”

        “贵贱有别,尊卑有序,我从来都记得,不过,娘似乎不记得了,不然又怎会因为儿媳处罚一个犯了错的下人,便说儿媳阴狠善妒,行事刻毒呢?”

        院子里阒然无声。

        聂氏拍手大笑:“哎呦,可不是这个理儿!处罚个下人而已,大嫂怎么就给儿媳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难不成还要为个下人休弃儿媳?这要传出去,满京城人笑掉大牙不说,也堕了大嫂你威远伯夫人的名头啊!”

        谭氏面色铁青,也不用丫鬟搀扶,上前几步,抬脚便要往刘婆子身上踹去,一边抬脚一边骂:“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老了老了还把脸扔地上给人踩,你怎么不寻根绳子自个儿吊死!”

        “娘!”苏姨娘喊了一声,也不知是喊谭氏,还是喊刘婆子,只喊过后,便挡在刘婆子身前,谭氏那一脚,便正正揣到了苏姨娘的心窝上。

        宜生看了曹婆子一眼。

        她只吩咐绿袖去唤曹升,却没唤曹婆子。但此刻曹婆子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可不符合曹婆子一贯的作风。当然,那日讨好红绡绿袖,帮着粘知了的举动同样反常。

        从来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稀,曹婆子在伯府混了大半辈子,当然不会是雪中送炭的人,倒是见风使舵的本事使得炉火纯青,忠心那种东西更是绝对没有。不过还好,曹婆子虽没雪中送炭,但也没落井下石。

        上辈子,宜生觉得仆人忠诚于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尤其若主子没有不仁之举,下人不忠便是没良心,是品性有问题。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上位者都是这样想。他们赞扬忠仆,鄙弃背主,只是因为他们自己是主。

        但是,死去又拥有了那样一段奇异诡谲的经历后,许多宜生原本深信不疑的信念逐渐被动摇,日复一日地,最终彻底崩塌。

        现在的她,不会再理所当然地认为下人就该忠于主人。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理所当然。

        世上有忠心耿耿,哪怕主子坎坷落难也不离不弃的忠仆,但忠仆难求,也不必刻意去求。指望下人的忠心,不如指望利益的捆绑。

        很快来到马车前。

        曹升正站在马车前候着,见到宜生,立刻拿了个绣墩,放在马车前让宜生踩着上车。

        跟曹婆子的油滑世故不同,曹升是个木讷寡言的性子,比如此刻,见到宜生只会默不作声地拿出绣墩,却连句“少夫人请上车”都不会说。

        宜生抱着七月上了车,红绡绿袖也跟着,马车从伯府驶出,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人流熙攘的大街上。

        与冷清的伯府小院不同,马车一驶到街上,洋溢着烟火气儿的喧嚣和吵闹便一股脑儿地挤进眼睛和耳朵。

        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是天下最为繁华富庶之地。

        京城坊市分明,民众居住之坊与买卖交易之市并不在一处,宜生让曹升驾车前往的,便是一处距离伯府不远的街市。从最为喧嚣热闹的酒楼布庄等铺子前驶过,马车驶到一条相对冷清些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家叫做归翰斋的文房铺子前。

        左右俱是翰墨飘香,纸漾风流,却是一条专营文房之物的街道。

        归翰斋主营中低档的笔墨纸砚,也卖一些圣贤经典,名家著作,没什么特色,铺子又不大,在这条街上就是最普通的一家铺子,因此生意也就寥寥。偶尔有几个读书人进来,大部分时候,掌柜跟伙计都闲地打苍蝇。

        宜生抱着七月,后头又跟着两个丫头,一进店里,伙计立马打起精神,热情地上前招呼。

        宜生却制止了伙计滔滔不绝的推销。

        “赵掌柜可在?”她问道。

        伙计不知其意,但见眼前一行人的穿着打扮,聪明地什么都没问,转身去内室叫掌柜的出来。

        “少夫人,您认识这家铺子的掌柜啊?”绿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好奇地道。

        宜生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微微点头,“认得。”

        当然认得,因为,这归翰斋本就是她的嫁妆。

        赵掌柜很快出来,见到宜生,先是迷茫了一下,直到宜生开口,这才认出人来。

        “少夫人怎么突然有空来了?”赵掌柜擦着汗,有些紧张地笑道。

        他自然是见过宜生的。

        宜生是渠家的嫡长女,出嫁时的嫁妆没有十里红妆,但也算得上十分体面。嫁妆里除了一应物事,还有铺子和田产,而作为陪嫁铺子的掌柜,赵掌柜和其余几个田庄的管事,都是在宜生出嫁前就跟宜生见过面的。

        宜生是个不爱打理庶务的,婚后亦是如此,平日对书铺和田庄的经营管理都不会插手,因此赵掌柜只需在每年年底的时候,将铺子的收益和账本送到宜生跟前过过目就行。

        一年只见一次,关键是宜生平日里几乎从不亲自到铺子里,所以赵掌柜才一时没认出来。

        可是,平日从不踏足书铺的主子,今日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就登门,这是什么意思?

        赵掌柜有些忐忑。

        归翰斋的生意算不上好,一年下来,交到宜生手里的纯收益也就一二百两银子,但是这份收益很稳定,年年上下浮动不过三十两。

        这也不怪赵掌柜没能力或不思进取。

        京城里经营文房书铺生意的人家很多,渠家就是其中一家。渠家书香门第,别的生意不屑做,但文房书铺却还是可以做一做的,尤其渠家满门翰林,这生意不做简直是浪费。

        渠家父子在官场上虽没什么实权,但在文坛却小有名气,且不是沈承宣那种酒场宴会里吟诗作对得来的文名,而是靠正经的经义文章出名,因此渠家父子的文集颇受读书人追捧。

        偏偏渠家父子的文集只给自家书铺刊印,再加上渠家父子有许多当朝的同窗文友,也因为交情把文集交给渠家书铺,于是渠家书铺的东西虽不算最全最好,但也算是有优势有特色,在京城里若是弄个几大书铺排名,渠家的书铺可以排进前五。

        归翰斋是渠家嫡长女的陪嫁,却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老铺子,而是渠家在准备陪嫁的时候,出银子出人,在距威远伯府不远的街市上新开的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掌柜都是从原来的渠家书铺里调过去的,能力不说没有,但也称不上多出色,也就是中不溜的水平,比如赵掌柜。

        赵掌柜原本是渠家书铺的伙计,但一直不怎么得意,混了七八年才混成小管事,后来渠家嫡长女陪嫁的新铺子要选掌柜,能力差的自然不行,祸害闺女;但能力太好的也不行,渠家不舍得。

        于是看上去有点能力,但整体又平庸的赵掌柜就这么入选,当上了归翰斋的新掌柜。原因不是渠家的主子觉得他够好,而是觉得他不够好。渠家不指望他把新铺子弄地多红火,只求他不出什么差错,每年给渠家大小姐添些稳定的进项。

        赵掌柜当时憋着一股气儿,有心想干出点儿什么证明自己。

        归翰斋店面小,没根基,远远比不上渠家书铺,但在这里,赵掌柜却是一把手,上面没人制约,新主子又是个不插手日常管理的,赵掌柜有心大干一场。但是,努力经营了几年,赵掌柜的壮志雄心终究被逐渐消磨。

        文房用具和书,这些东西的需求是非常固定的,因此书铺生意想要出头,也没有多少捷径可走。

        想要出头,一般就两个方法。一是像渠家书铺那样,有名人效应又有独家书籍;二来嘛,则是把店铺撒下大把银子,把铺子做大做全,自然也就能吸引最多的客户。

        但显然,以上两点归翰斋一点都不具备。

        归翰斋虽出自渠家书铺,但同样拿不到渠家父子及其文友们的文集刊印权,只能卖些普通的文房四宝和圣贤经典。没有渠家的名头,店面小,资金少,赵掌柜再怎么努力没,归翰斋也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文房铺子。

        饿不死,撑不着,每年能有两百两银子进项便是顶天了。

        反正渠家当初的意思本就只是给女儿添个固定进项,陪送文房铺子一来是因为渠家身份,文房铺子说起来文雅。二来,则正是看中文房铺子的稳定性。

        虽然挣不了大钱,但也不会亏本。

        而以归翰斋的规模,每年一二百两的银子的纯收益,已经可以说是不错了,赵掌柜的努力虽然没让归翰斋红火起来,但却十分符合渠家的期望。

        所以认真说来,赵掌柜本不该忐忑的。

        但是,赵掌柜就是莫名觉得忐忑。

        少夫人不打招呼突然上门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大概是少夫人给他的感觉。

        总觉得,似乎跟以前见的不太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赵掌柜也说不出。

        然而,少夫人接下来的话让赵掌柜更加忐忑了。

        宜生提出要看账本。

        一个除了过年盘点,平日从不过问账册的东家此时突然登门,就是为了看账册?

        再怎么自诩问心无愧,赵掌柜的小心脏也不禁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接下来,赵掌柜便在一旁站着,满心忐忑地看着宜生看账册。

        宜生看着站着的赵掌柜,“不用拘束,坐下吧。”赵掌柜忙摇头摆手,“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闻言,宜生也不再坚持,低下头继续看账册。

        归翰斋生意一般,半年的账册并没有多厚,宜生也只是略略翻过,并不仔细看每一笔收支,因此看得倒是很快,不过两刻钟,便将赵掌柜搬上来的账册全部翻完。

        见宜生这么快翻完,赵掌柜始终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看来,好像真的只是心血来潮看看帐?

        然而,赵掌柜还是放心地太早。

        “生意不算很好啊……”宜生喃喃道。

        赵掌柜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猛一下跳起来的声音。

        这是对他的能力不满意了?

        赵掌柜忙解释起来。说的无非就是上面那一套。

        文房用具需求固定,归翰斋没名气没规模,他能力再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巴拉巴拉……

        宜生静静听着,待得赵掌柜停口时才道:“我自然信得过赵掌柜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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