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方宜宁骤然从回忆里抽身，一抬头，就看见梁靳坐在地面，眼神深沉，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那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完全是因为当时他喝酒的后遗症太过强烈，导致她条件反射。
但如今这情况，说这句话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怎么都透露出奇怪的意思。
显得她有些自作多情。
至少梁靳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不说话，就让她面色不自觉发烫：“就，我印象中好像是不太能的……”
包厢外面不知道在唱什么曲子，调子一转，突然变得幽怨辗转，衬得梁靳的眼神也透着一股晦涩难明。
她不敢多看，连忙收回视线，扭头去看姚见南，期待好友赶紧救个场。
姚见南举着酒瓶，手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瞥一眼人，问：“到底喝不喝？”
方宜宁瞪大眼，目光如在说：你问我干什么！
气氛胶着中，对面人坐着的人平静出声：“没关系，可以喝。”
“噢。”姚见南眼神没挪开，还在看方宜宁，“真的可以？”
方宜宁已经假装低头吃东西，已经不打算理人。
梁靳眼神落在低头喝茶的人身上，倒像是在说给某人听，“不要喝太多就行。”
姚见南目光从两人身上来回溜了一圈，给三人都倒了小半杯，“就是，成年人哪有不能喝的道理。今天能遇上就是缘分，不过曾经都干过什么狼心狗肺的事，这一杯酒下去也算是翻篇了，是吧梁总。”
梁靳举起酒杯，半晌，“嗯”了声：“你说得对。”
姚见南：“那干杯？”
梁靳举起酒杯。
姚见南拿的是普通的葡萄酒，度数不算高，梁靳接过之后，一仰头，半杯酒就入喉。
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滑动，下颌线衬着窗外光线，显得棱角分明。
方宜宁没吭声，只是神经跟着他的动作紧绷着，眼睛盯着人，生怕他酒杯一放下，整个人再一次栽地上。
那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但或许是这三年的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酒量，梁靳真的对酒不再过敏。
半杯酒入喉，他眼神清明，面色如常，半点没有被影响。
梁靳把酒杯轻轻搁在桌上，看了她一眼。
方宜宁收回视线。
姚见南挑眉：“爽快。”
边说，边拿起酒，“梁靳，说实话吧当年其实我不大喜欢你，总觉得你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后来发现，其实你挺真实。这杯敬你，就当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然后又给他倒了一杯。
方宜宁看着她动作，小声问：“还喝吗？”
姚见南瞟她一眼：“当然。”
她用余光看人，总觉得姚见南像是在存心灌酒一样。
但梁靳看着眼前的酒，似乎没觉得回事，也没看出这个意思，还大方承认道：“以前我确实有点问题。”
行吧。
于是就没有多说。
姚见南一杯接一杯地倒，梁靳也就跟着一杯接一杯地喝，一顿好好的午饭，硬生生被这两人吃成了酒局。
方宜宁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快，一瓶葡萄酒逐渐见底。
梁靳仍然目光澄澈，举止正常。
姚见南酒量好，一个人能喝趴好几人，她喝完没事能理解，但这么大半瓶喝完，梁靳脸上也没有太大变化，就让方宜宁有些怀疑。
毕竟当时那几瓶酒的后遗症实在太大，后面他也确实没怎么碰酒，她不太确信，他是否真的没关系。
倘若真喝出个好歹，那她还真负责不起。
于是她忍不住打量对面人的脸色：“你真的没事？”
梁靳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后他点点头，说：“不用担心。”
方宜宁梗了下，心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不过是怕出事。
她抬头对上梁靳的眼，想要反驳，又觉得奇怪，于是扭开眼：“我不担……算了，反正，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他又认真道：“我有分寸。”
怎么说如今也是堂堂一家公司的老板，断不会因为这么点酒就出事，也轮不到她来关心。
于是方宜宁便没再多嘴。
两人又喝了一轮，其中夹杂着一些客套话，听得她昏昏欲睡。一瓶酒喝完，除了浪费酒水，彼此都并无半点失态。
姚见南见讨不到便宜，有些气不过，睨着人：“你还挺能喝啊。”
但多少是瓶酒，梁靳大约也有些上头，掀起眼皮，慢半拍道：“你也不错。”
姚见南那岂非不错，她一个人能喝趴一桌好吧。
方宜宁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杠上，趁机拉人：“别喝了，刚刚小飞不是说你工作室还有事？”
姚见南一拍脑袋：“喝起劲都给忘了。”她纠结半秒，只好抬头道，“今天我还有事，下次再来。”
梁靳冲她举了下杯：“静候。”
姚见南事情要处理，于是先走，拎着外套要走，拉开椅子又返回，看着方宜宁。
桌上菜没吃几道，光在那边喝酒，总不能两人都这么走。
她只好道：“你先走吧。”
姚见南抓了抓头发，看了一眼梁靳，凑过来说悄悄话，“梁靳给我灌了那么多酒，应该不会搞什么事，反正有事打我电话。”
方宜宁尴尬地看了一眼梁靳，推她：“你快走吧。”
这什么跟什么，给人听到，还以为怎么了。
一个前男友而已，还当成毒蛇猛兽了不成。
姚见南拍了拍她肩膀，压低声：“真有事咱也不怕，指不定谁亏了。”
方宜宁：“……”
被她这么一打岔，剩下时间，她怎么都觉得面热。
好在梁靳大约也觉得剩下两人，这么干坐着有些奇怪，于是最后草草结束这顿午餐。
梁靳在前台付账，方宜宁就站在一边等。
许是休息的缘故，他跟之前西装革履的模样不太，穿着黑色t恤和休闲裤，鸭舌帽将他衬得像个大学生。
一不小心，总有种还在过去的感觉。
当年那几瓶酒喝得倒是气势，结果喝完之后，梁靳在床上躺了三天，发烧加过敏，差点被送去医院。
本来只需要感谢解围，结果又背一层债。
那三天她吓得不轻，生怕梁靳有个什么好歹，好在最后也平安度过。
梁靳回过头，就看见门口，方宜宁出神地看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停了下，然后才走过去。
看见他过来，她脸色的表情很快收拾好，抿唇问他：“多少钱，回去我转给你吧。”
如今连吃个饭都要aa。
梁靳看着她，片刻，将钱包放进口袋，“不用钱。”
“啊？”
“姚见南好像付过了。”
她好像松口气：“噢。”
确实，本来这顿就是她们开口说吃的，aa很奇怪，让梁靳请客更是欠个人情，还好姚见南总算聪明一回。
方宜宁瞄他一眼：“那走吗？”
梁靳低着眼：“你回家？”
方宜宁点头：“你开车了吗？”
梁靳说：“停在水木公园门口，顺路过去。”
方宜宁那句“再见”又卡在喉咙间，只好跟着一起出去。
一路上，彼此都没说话。
梁靳走在侧边，方宜宁目不斜视，留出一手的间隙。只是在商场里，又是周末，人来人往，走动间彼此总是会将距离拉小。
倒也不是说碰到，只是过分近的距离，总会让人有些不自在。
方宜宁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但见对方毫无表示，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只得作罢。
她眼下有些累，于是就没有打算开口说话，反正路程也不远，打算走到公园门口就跟他道别。
梁靳半天没听到旁边人出声，侧眸看了一眼。
方宜宁低头牵着狗，好像注意力全在手里的狗身上。
他安静了半秒，开口：“是不是要经常溜？”
方宜宁转头，看见梁靳视线落在丸子身上。
她不清楚这是想搭话还是怎么，迟疑半秒，还是开口：“两三天就要带出来走走，不然就会闹。”
梁靳看那狗在旁边嗅来嗅去，“上班的时候怎么办？”
方宜宁拽了下绳子，把丸子拉回来一点，“只能让我爸妈帮忙溜。”
梁靳问：“你跟叔叔阿姨住一块？”
方宜宁没多想：“没有，我一个人住，丸子让我爸妈帮忙养。”
头顶人应了声，接着，很自然地往下问：“一个人住……没有交男朋友？”
方宜宁全副身心在狗身上，闻言下意识应道：“没有。”
回答完就愣了下。
她抬头看人，眯了眯眼。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落下，梁靳带着帽子，挡住大部分光线，帽檐下的目光与她对视，表情如常。
看起来就像是随口问的。
好像这样的问题也没有值得拐弯抹角的。
方宜宁移开眼，实话实话：“我也单身。”
“嗯。”
她以为话题就此打住。
结果对方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方宜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梁靳仿佛不觉得自己问出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低头看着她，语气平静：“为什么没有谈恋爱？”
方宜宁一下没反应过来，给问懵住。
为什么没有谈恋爱？
这有什么好问的吗？
不说眼下这合不合适问，谈不谈恋爱，难道需要什么理由因吗？
她很是莫名其妙：“没有什么为什么。”
但梁靳似乎很执着这个问题，一板一眼：“是没有人追吗？”
方宜宁：“……”
她快给他气笑。
她就不该认为梁靳有所成长，他还是一样，这么多年，讲话的本事一点没有成长，脑回路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
梁靳还在追问：“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方宜宁盯着人，丢掉见面以来的礼貌，第一次带上情绪：“梁靳。”
他低头看人：“怎么？”
她诚实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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