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乡情
抹不掉的，是那难舍的乡情。
走进破落的宅院，奶奶惯例般迎了出来，脸上的皱纹更加茁壮了几分。
她笑眯眯的牵着王琦的手，和王傅山二人寒暄了几句，就进了屋子。
过了好一会，她才再次从卧室里出来，照旧将零食，一股脑的推到王琦面前，只是现在的这一堆更高更多了些，一年未曾来到这里，里面的零食有些已经发了霉。
但奶奶精神有些问题，也未曾想去挑拣什么，父亲本想接她去城里住，但她不乐意，觉得人老了，在老家落叶归根就不错，而且有爷爷的灵魂陪着，也不寂寞，多少是个惦记。
只能找来邻家的婆娘有事没事的照看着，每年照例给些钱财。
奶**发已经花白，也有些糊涂，记不住事，但力气却不小，倒也能自己做饭。
她念念叨叨着，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就那几句话，但每句话总是忍不住说：要照顾好自己，
这么位老人，自己已经年逾古稀，却很是关心儿子、孙子的身体生活，让人听着有些眼角泛酸。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睛却盯着王琦，似乎孙子吃的开心，她也就满意。随后似想起什么，从屋子里拿出一些手工纳制的鞋垫，手工精制，针线细密，是费了翻工夫的。
而后幽幽一叹“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只能随你们在外面闯荡，我这里还好，不用多担心。照顾好小琦，这孩子乖巧，就是贪玩了些，以后说不准能够有出息呢。我这孙子是长的不赖，兴许会娶回个漂亮媳妇。年初的时候儿，村北的柱子娶了个顶漂亮的，很多人都去看了，我一看就知道那是个好生养的婆娘。农村人找媳妇就要找能干的。”
她低声诉说着，自己的价值观，和经验之谈，虽不多么正确，却可以感受到那一番拳拳爱护之心，她也希望子孙们能少走弯路，虽然她的经验少的可怜，却也尽力去传授，不在乎什么丢人与否，只要能够对儿孙们有一丝的用处，她也就知足。
老妈陪着奶奶做了顿丰盛的菜，本不想奶奶辛苦，但她却说：孙子来了，好久没吃到我做的菜了。他最喜欢吃我的做的红烧肉，总不能让他失望。
于是颤巍着身子，开始忙碌起来。
小时的王琦因父母多在外忙碌，大多跟着奶奶过活。那些逝去的岁月里，更多的是奶奶的乐观豁达，因此也有了心地善良的王琦。此时的奶奶比他矮了半个身子，却把王琦抱在怀里。
一家人坐下，奶奶照旧将红烧肉，整盘端到了王琦的面前，将王琦的米饭挪了挪地方，笑着说道：“多吃肉，长身体。”
却把王傅山看得直摇头，无奈的夹起一筷青菜吃着，实在是没有肉了啊，唯一的一盘还被喂了崽儿。
吃完饭，老妈去洗了碗筷，老爸就在那里说着话，商量着把爷爷的坟修一修，把家里的老房子推倒重建。
却被奶奶拦住：“家里的房子还能住，不用在这方面花钱，老头子都死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个，留着钱给小琦娶媳妇。”
老爸也没再说，坟还是要修的，房子倒是不急着来，只是不再和奶奶说罢了，毕竟奶奶糊涂了，今天说的事明天就忘。
老爸拿着铁锨去了后面将杂草除了番，奶奶就拉着王琦走到院前的柳树旁，只是现在柳树光秃秃，却让她开心的抱着，说道：“以前，你最喜欢爬树了，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好啊，好。”她说着却又有些嘴角微摒，只是最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也就随意的看着走着。
步伐太慢太窄，大多是王琦跟着她亦步亦趋。又将王琦的手捂在怀里。
苏北的冬天是有几分寒冷，路上正在化雪，有几分泥泞，两人走着，已经差点要陷进去，奶奶终究还是老了，捡起几根断下的树木以作柴用，就往回走去。
河岭上，排排的杨树如同个个军人，只是终究挡不住风，吹乱了奶奶的白发。遮住了她一只眼睛，她抬手撩了下，继续抱着王琦的手前行。
回到家，又偷偷摸摸的，将一罐蜂蜜紧抱在怀里，郑重的藏在王琦胸口，又用外套遮住说道“藏好，晚上偷偷吃，不要被别人看见，不然又说我小气，不给他们分一点。”
王琦笑了笑，将蜂蜜藏得紧紧实实，似熊孩子一般。小时候有些吃食，街坊邻居大多会分给周围关系好的家人孩童，但也有些特贵重的零食，却是不舍得，也就被孩子们偷偷摸摸的藏在被窝里、旮旯角落里、甚至茅房里，那些单纯的可爱的年纪，每每想起令人啼笑皆非。
傍晚的夕阳本应温暖，却因为外面天气的寒冷使得它没什么温度，也就放弃晒暖儿的打算。一家人吃完晚饭，围在炉火旁，看着电视，王琦总能分到一个最舒适、最温暖的地儿，那块地儿是奶奶凭借她的威严给要来的。这是王琦曾经最喜欢的时刻，好像一个狗腿子找到了大靠山，趴在奶奶的腿上，享受着他人无法体味到的温情。
晚上的苏北更是寒冷，窗外寒风呼啸，将白天化开的冰霜再次冻结，吹到人的脸上，如同刺骨的刀。
连着过了几天，终于到了春节。家里的门联、年货都已备好。
春节，总是令人心情愉悦。最难忘的是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记得还是在多年前的时候，那时爷爷健在，家里热闹的很，小猫小狗，鸡鸭猪羊，满满当当。小猫爬上桌子，一副理所当然模样。小狗在桌下狂叫，焦急万分。小王琦就在桌上等着奶奶夹过来的肉，吃的开心不已。偶尔会被小猫使坏般抓走，气的他哇哇直哭，换来奶奶一阵安慰。
如今，爷爷不再了，小猫出去乱跑掉到河水里淹死了，小狗也被小偷偷走。
但奶奶却很开心，享受着周围的邻居早早起来给她磕头，然后递上一支烟，也就宾主尽欢。
不时的向来人介绍着自己的孙子，炫耀宝贝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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