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断指
信息堵塞，难免就会造成误解。
在大岳人口中相传的苗疆，也只有养蛊一事，是真切存在的，但却也被他们传得神乎邪乎。
娄高远又道：“他们欺人太甚，将和亲对象换了不说，还要因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局，险些就要圣女的性命，可见大岳根本也没有将我苗疆放在心上。”
一眼就能看出的漏洞——苗疆根本没有用布偶诅咒人的说法，我要害人，也不至于用这样拙劣的手段。
只要荣靖肯去查一查，就能明白的事情，可偏偏，他就是一叶障目，坚信赵婉婉的说辞。
“圣女是苗疆的守护者，虽然娄高远没甚才能，只是一件，要护苗疆，要护圣女，是娄高远身为大祭司的职责所在。”
他从前没见过我，就是现在，他也不知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就因为大祭司与圣女的身份，所以娄高远无条件的护我。
这是他们的信仰。
“对了。”娄高远忽然提议道，“依我的想法，圣女就不要回王府去了，娄高远暂时居住在法华寺里头，圣女若是不弃，我立马叫人去收拾出来，一切，就等大岳给个说法出来之后，再行裁夺。”
我略一沉思。
娄高远道：“圣女若是担心那个小丫头，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岳的皇帝说她还在靖王府里，算算时间，现在人应该已经到了法华寺。”
“圣女在责怪我的自作主张吗？”
“怎么会？”他动作倒是很快，遂我说，“大祭司一切都设想得周到，我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就听大祭司的安排吧。”
“那好，我现在就请人去回大岳皇帝，说圣女要住在法华寺几天，为苗疆子民祈愿，想他也不会不近人情的。”
跟荣治说了，那么后面即使荣靖闹事，我们也有的是理由。
于是马车调了个方向，朝法华寺驶去。
小鸠儿果然早早就在那里等着了，里面除了大岳的僧人，就只有苗疆来的使团，气氛其乐融融的，我还没踏进去呢，打里边就传来一阵的笑声。
“王……”小鸠儿迅速改了口，“圣女！”又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没事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倒是不说话了。
娄高远替我们安排了一间屋子，回了屋，小鸠儿强硬的要看我的伤势：“现在您看不见也好，这……这满身都是血，看了也糟心。”
凌迟之苦啊，那一刀刀从身上割下肉去，怎么可能没有血？
“这几日，她们可有为难你？”小鸠儿替我收拾着伤口，但我记挂着她的处境，一定想知道个清楚。
“我好得很，只是不能见您。”小鸠儿给我拿纱布缠着伤口，勒得我生疼，“他们没有人为难我，后来，大祭司派人拿着信物过来接我，福总管才放人。”
看来，荣靖至少没有牵连无辜。
“那就好。”我忽然不知该作何表现，只得讷讷回了句。
“圣女安歇了吗？”蓦地，外面响起了娄高远的声音。
小鸠儿愣了一下，而后推门而出，回他：“还没有呢，大祭司有什么事吗？”
娄高远的声音传来：“我怕伤药不够用，所以连夜派人去买了来，你拿好，记得给圣女用上，还有，圣女的眼睛，明天我便请大夫过来。”
小鸠儿连连答好，然后进屋里来，道：“这大祭司倒很是用心，什么都想得周全。”
娄高远确实很用心，做事又滴水不漏。
才刚进上虞城，便已经将我的事情了解清楚，并且全都处理得让人抓不住把柄。
想来上一任的大祭司，也是瞧中他这一点，所以才会传位给他。
翌日一早，大夫早早的便在屋外等着了。
小鸠儿笑话他：“大祭司恐是不知道，圣女的医术也很是了得。”
娄高远道：“自古都说，医者不自医，何况如今圣女瞧不见，还是请个大夫过来保险些。”
“大祭司考虑得正是，小鸠儿，你别多话。”
小鸠儿“略”一声，就去请大夫进来。
大夫看了之后，所得的结果与我相差不多，只要多休息几日功夫，再敷些药，不久后就能复明。
所以一连几日，我都在这法华寺里养伤，安静得很，不时还能听见几句家乡话，很是亲切。
但荣靖那里始终没有消息。
也是，我不在，他心上的人儿便不会再有危险，荣靖自然乐得其所。
只是安心日子没多久，不速之客便不请自来。
小福子带着东西过来的时候，小鸠儿还在给我上药，一听来人，立即就道：“不见，靖王府里的人，一概都不要见。”
“可……可那人说，圣女一定会想见的，他带了圣女现在最担心的消息来。”
我的心底隐隐有种不安：“那……便叫他进来吧。”
“圣……”小鸠儿气结，但还是转身就去把人给叫了进来。
小福子来了，就道：“王妃娘娘，王爷有东西交代给王妃。”
小鸠儿在我耳边轻声道：“是个盒子。”
我的心狂跳不止。
双眼上还蒙着一层纱布，上面的药还未曾干透，我竭力睁开了眼，想要取看一看，但只有一个朦胧影子：“给我打开。”
“啊——！”
“咔哒”一声，铁锁陈旧的仄音过后，小鸠儿的尖叫声随之响起。
我忙得站起来，摸索着要上前去：“是什么东西？”
娄高远此刻赶了过来，赶忙地叫小鸠儿起来，扶我再度躺下：“没什么，只是一根断指。”
“断指？”
我问小福子：“这是谁的断指？荣靖可还有说些什么？”
隐约中，我已经猜到了些许。
我最为担心的事情——是谢梅啊！他还落在荣靖的手里。
小福子道：“这个奴才也不清楚，王爷说了，王妃若是看见了，自然知道，若是想知道个清楚，那便移驾回王府，他自然会给王妃解释明白的。”
掌心里嵌着指甲，有皮肉翻了出来，我忍不住又去撕扯，撕心裂肺的痛楚：“大祭司，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不麻烦，圣女既然要回去，我这就下去准备。”娄高远却不意外，很是平静的回复。
小福子立即道：“不用麻烦了，车马是早已经备好了的，只等王妃移步就好。”
看来是早有准备的。
我冷笑：“那便有劳福总管了。”
娄高远直将我们送到了门口，随后对小鸠儿嘱咐道：“有什么大事，尽管过来找我，我就法华寺，再不能，你随便托个口信儿来，我知道后，也一定会给你们办好。”
这话是特意说给小福子听的。
只要娄高远还在上虞城一日，他就会护我们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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