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章 人骨配饰
我听顾琛这么说，心中却升腾起更浓郁的不安，不管是眼前这这具冰凉安静的尸体，还是刚才从石壁里走出，模样温柔的女人。她看着都是那么温柔，那么人畜无害，着实不愿相信，那么淡淡然的女人，竟然会做出抛夫弃子这样可怕的事情。
只顾琛认真的模样，不似在玩笑，一字一顿，眼眸和语气，竟是满满恨意。
这样的顾琛让我觉得陌生，小心翼翼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并未理睬我，还是板着长脸盯着那具虽然保存极好，但是已经尘封多年的尸体。
却有一个温柔、浅浅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声音是刚才那自称是顾琛生母的女人，她的影子出现在顾琛身后，眼眸中带着愧疚和温柔地看着顾琛，一行清泪便这么从她的眼里落了出来，模样少了一分倾国倾城，多了一分凄凉哀怨。
她张了张嘴，到底微微转头，身子微微半转，迟疑不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苦苦地笑了笑。
“他说得没错，当年的我，的确抛夫弃子，也不怪他直至今日，还这么恨我，怨我，怪我。”
我怔怔看着女人，看着她哀切的眼眸……
周遭的一切，迅速地扭转变化。
我不再身处于这片墓地之中，而是来到一片已经废弃的城墙下，女人一袭红色的长裙，背对着我站立，风吹得裙摆肆意飞舞，她缓缓把身子转了过来，对着我的方向轻轻扬了扬唇。
那张脸，竟比躺在棺材里时还要漂亮，还要灵动，她回头冲我展露笑颜时，我心微微颤了颤。
她美到极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甚至把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她就那么盯着我看，却又不似盯着我看，好像透过我的身体，看向更远更远的地方。
我茫然回头，却见一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通体透蓝，头上长着一对很是特别的犄角，虽然模样狰狞，不过自带王者的气场，朝着女人款款走来。我离着他尚且有段距离，不过却能感觉到来自于他、极为鲜明的压迫感。
女人冲男人拜了拜，称呼他为水鬼王。
男人点头，他沉寂的脸上露出一抹寡淡得不能再寡淡的笑容，冷颜寒眸地打量了女人一番，这才轻轻嗯了嗯。
之后，他走得更近了。
我在女人的脸上，感觉到了一抹隐藏极深的恐惧，虽然模样还是淡淡的，不过却能感觉出她身体的抗拒和排斥。男人走近后，却是侵略性极强地抱住女人，疯狂地亲吻她的唇，她的发，还有他目光所及的一切。
女人僵硬地任由着男人摆布，良久之后，等到他攻势渐颓，苦笑劝了句。“水鬼王，你不该如此。”
只是这么清浅的一句，没想男人的脸瞬时沉了下来。
他本就狰狞的面容因为盛怒，更添了一抹恐怖危险。干脆以手钳制住女人的下颚，眼眸透着凶光。“白素，你得记着自己的身份，你是水鬼族的王后，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应该。”
白素的脸瞬时变得苍白，眼眸微微往下敛了敛，苦笑着抽了抽嘴角。
她没有应答，男人却更大力气地扼住她的脖颈，模样比之前更为狰狞，“决眦已经输给了我，他的部落，他的女人，甚至他自己的头颅，统统都归了我。你不会还想着他吧？”
听到决眦的名字，温柔如水的白素，竟然也生出了浅浅的逆鳞。她挣脱男人的束缚，微敛眼角的模样全是心疼。“不用水鬼王提醒，您说得这些，我……我心里清楚。”
我知以前草原上的部落，会把土地牛羊村民甚至女人当成战利品，战胜的一方斩杀首领，男人为奴为隶，女人和土地则都归胜利者所有，供他们分配使用，如牛马商品一般，任人宰割。
水鬼域，也是这般？
“你清楚，最好。”男人将她拖走，进到残破的城墙里……
我怔怔地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切，最后的场景锁定在了女人绝望哀怨的眼眸里，她抬起笔在墙上小心地画上了一笔，一旁的墙上密密麻麻画着同样的横线，每一根线代表她在这里呆了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算着时间。
在水鬼域，她顶着王后的身份却过如同囚徒一般的日子。我虽不是她，却能感同身受到那样的痛苦。
“叶蓁。”顾琛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把我从这段虚幻的景象中唤了回来，我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顾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他。“你叫我，有事吗？”
顾琛见我这幅模样，忍俊不禁地笑笑，干脆抬头往我脑袋上赏了个暴栗，略显不满地抽了抽嘴角。
“还好意思问我，你好好的，看着一副尸体神情恍惚，我还以为你魔障了呢。”
想想刚才出现的场景，我轻轻拍了拍脑袋，顾琛说得没错，说不定真魔障了，便心虚冲他笑笑。顾琛冷哼一声，递给我一个淡淡然的冷眼，却把目光落回到尸体的身上。
“说来可笑，我这么千里迢迢的过来，她却并不想见我，甚至分毫不会顾念往日的情分。”他自嘲笑笑，只我听着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信那个温柔淡然、恬静优雅的白素，会是这般不待见顾琛。
可是他眼眸里的认真，又不似在玩笑。
我只看到了刚才一幕的场景，比起顾琛那个充斥着秘密的过去，不过冰山一角。事情的始末经过我不清楚，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顾琛却小心翼翼地，以手温柔抚摸过女人的脸颊，眼里带着歉意。
他从女人的腰间，取下一串做工精细的配饰，我顺着他的目光仔细当量，配饰以红绳系成同心结，底下吊着红色的流苏，和古人用作装饰的配饰并无两样，只是中间有一块已经泛黄看不出质地的圆形纽扣，上面雕刻着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凤凰身姿卓越，一双眼睛刻得炯炯有神，别有风韵。
那纽扣着实别致，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顾琛也盯着它看，唇角笑意渐浓，不过模样却越发沉重。
我往日在他面前素来无法无天，只看到他如今这幅模样，心里竟然升腾出浅浅的惧怕，稍微往后退了退，和他隔出一段距离。
顾琛一门心思全在配饰上，并未注意到我奇怪的举动。
他小心捧着配饰，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蓁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顾琛看着配饰，我在他的身后，他浅浅问我，却不肯把眼睛它上面移开分毫。
我小心摇头，轻轻咽了口口水。
顾琛嘴角多了一抹嘲讽的冷笑，虽然在帮我答疑解惑，不过更像自言自语。“这东西，是人骨。确切的说，是人的小腿骨。”
我瞪大眼睛，错愕不敢相信。
那枚泛黄的纽扣，是人的小腿骨？
虽然之前听说过在某些地方，的确有巫师会将人的小腿骨或颅骨做成一件件特别的装饰品，或放在集市上售卖，或作为收藏放在家中，或赠与他人。不过这些骨头通常带着诅咒，只会给佩戴者招来厄运，所以旅游者切记不能带走这些人骨制成的纪念品，也要防范别有用心的人，将这样的东西作为“礼物”，送到家中。
但我这是第一次看到以人骨作为配饰。
而且，还是放在棺材里，小心系在身上。
顾琛细细端详着人骨配饰，大抵背对着我的缘故，并未察觉出我的恐惧和抗拒，顺着刚才的话娓娓道来。“我记得这东西当时是串项链，儿时总戴在我的脖子上，是她送给我的礼物。我本来不屑，可到头来他连这件东西都抢走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未能如愿。”
顾琛冷冷地哼了声，我却猜不到他口中的他，是谁。
“我还记得这块人骨，制作它的巫师说，这是一块可以招魂固形的骨头。只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今这幅模样？”
他冷冷抬了抬嘴角，手指温柔地触摸人骨。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另外一幅场景。
白素被囚禁于幽暗潮湿的地牢，踉跄狼狈，虽然没有了初见时的光鲜风采，不过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仍然动人。她蹲坐在地上，安静如一尊雕塑地看着铁栅栏。
安静得，如同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其貌不扬的水鬼王从牢狱的另外一端走了过来，怒斥她明明跟了他，却心心念念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提醒白素成王败寇，板着脸告知她……
“我是为了你，才发动那场战争的，因为我想把你从他的手里抢来，再让你亲眼看到，你以为的英雄，是怎么当着你的面，一点点走向覆灭。我已经毁了他，你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吧。”
女人沉默着。
之后一把小刀扔了进去，男人让白素划开，剔除一块小腿骨给他，他会让巫师做成配饰，这样他们便永远不会分开。
白素抽了抽嘴角，到底还是捡起了地上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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