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两宫水火 赐封瑁阳

乌发散乱狼狈的瑁阳，伸手抱住了妫啸凡。看到完好无缺的孩子，眼中屈辱的泪水，抑制不住的留下了脸颊。时年五岁的妫啸凡至今，都不能忘记母亲那时的眼神。再返宫中的屈辱生活，这日子一过就是七年。这七年母亲的点点滴滴，都是刺痛兄妹二人的伤。

        妫啸凡还清楚的记得，那日被打的母亲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爱抚的看着他笑。当乳母抱着幼小的妹妹进来时。母亲望着怀中的幼女，泪水不断的流着。但是很快瑁阳便擦拭了泪水，眨了眨眼睛对着妫啸凡说道：“也许你现在还不懂，也许以后你们都会恨我。但是我要你从今日开始，忘记你的父亲，忘记你的身世。好好跟着太史和师氏学习。只有你成英才之时，母亲才算不负你的生母，云夫人所托。”

        妫啸凡不能理解这话的全部，但他牢牢记住了母亲说出的每字每句。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成英才之时。就可带母亲离宫，这是他听宫人们私下议论，说自己到十五岁便可行冠礼出宫。自然自己离开之时也是带母亲和妹妹离开的时候。妫啸凡看着母亲的眼睛使劲的点着头。

        天下世人都赞美着陈国国君的仁德。病去的兄长之子，能在宫中仍以世子的待遇学习生活。真是有情有义。却不知，这小人为霸占兄嫂，才将世子困在这华阳宫中。已在巫祠众人“眼中”死去的玉夫人。无名无分的在这深宫度过了第三个春秋。

        看着已是龆年（八岁）的凡儿，聪慧无比，可以出口成章。心中十分的开心。

        这日妫啸凡坐在宫苑中练字，忽然一只沾满墨汁的小手，啪的一声拍在哥哥脸上。实实在在的拍了个爪印。随即嘎嘎的笑着跑开。旁边伺候的宫人们也都笑着。妫啸凡放下执笔便追去。不想迎面过来一个身着红裙，头挽双平发髻的刁蛮女儿家。一时躲闪不及的美室便迎面，抓了个正着。妫啸凡追来怕妹妹跌倒。赶忙抱在了怀中。不想那刁蛮的女儿家，却不依不饶的骂将起来：“你这贱妇之女，把我今日新穿的衣裙弄成这般。你还我衣裙。”说着便要上前揪扯妫啸凡怀中的美室。

        护妹心切的妫啸凡，已有三年武艺的根底。便是轻轻一拨，就将那刁蛮的女儿家。倾倒在一旁，回头看去，那红色的衣裙上，实实在在的一只小爪印。不觉看着美室笑道：“你这调皮的精豆儿。这下看母亲怎样罚你！”

        美室小嘴一嘟，腮帮鼓起。双手交叉捂在嘴上：“嗯！！！嗯~~~”的撒娇。水灵闪耀的眼睛更是无辜的看着妫啸凡，弄得妫啸凡也不知怎么生气好。

        那跌倒的女儿家，正是篱落殿慕夫人的女儿泺姬。今年七岁，和她的母亲一般刁钻蛮横。平日里与妫啸凡、美室在一起习字。这孩子们之间总会事情多发。每次那慕夫人都会把事情闹得一番风雨。不去长乐宫跋扈殴打那瑁阳，便是消不了心中的恶气！

        妫啸凡看这今日的祸事，心中想着：我已是护着母亲和妹妹的支柱，今日必不能让这祸事再起。害母亲受辱。给旁边的宫人使了眼色，急急带走了闯下祸事的美室。

        泺姬皱着眉头，凶恶的眼神看着抱走的美室。便要爬起回篱落殿。不想被妫啸凡一把拉住。正对上笑容满面的双眼。这一笑弄得泺姬晕头雾水。平日里可都是剑拔弩张的，今日是怎得？

        妫啸凡笑着说道：“如此漂亮的妹妹，总是这样生气。会变丑的！哈哈哈”

        听到这话的泺姬，马上捂住了自己肉嘟嘟的脸颊，惊恐的看着妫啸凡。

        妫啸凡又笑道：“对嘛，不生气的泺姬很是漂亮呢。既是裙子脏了破了都不能掩饰我们泺姬的美貌啊！”

        这话说的泺姬心中欢喜，转头便忘了刚才的不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了一番，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故意嘟起小嘴说道：“谁要你说，泺姬我本就是美的！”扭头便向篱落殿方向跑去。

        身后的妫啸凡正想喊住，看已跑远，伸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心中想着：哎，今日之事希望不要再去烦扰母亲。随后转身走向长乐宫！

        正在篱落殿内刺绣的慕夫人，看到殿外跑进的泺姬。急忙喊着：“你这又是怎么了？”

        泺姬停也没停，只喊道：“没事。”便跑入了自己休息的侧室。进了屋子便忙活着换了衣裙。

        过了许久也不见女儿出来的慕夫人，觉得不对劲。便走进了侧室，一进门就问道：“身为国君的女儿，怎么就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你今日是怎么了？”看见泺姬换了衣裙，便伸手要去拿床上脱下的衣裙查看。

        不想泺姬反应强烈，一把夺过衣裙，随手抄起剪刀乱剪一通。脸上尽是愠怒之色。

        这一举动吓得慕夫人，张着嘴面目惊讶且扭曲的看着：“啧啧啧啧啧，这是谁又惹到你了，怎么把好端端的裙子剪成这样？”

        泺姬噘着嘴，看着慕夫人说道：“这裙子做的一点都不好看。”随手扔了剪刀，躺倒在床上。背身慕夫人，不在说话。

        被气坏的慕夫人看着这怪脾气的女儿：“真不知道是像了谁？真是！哎呀！”转身进入篱落殿喝茶消火。

        那躺在床上的泺姬却突然笑着，想着刚才啸凡哥哥夸赞自己的话语。真是难以琢磨脾性的国君之女。古怪的连生母都没有办法。

        长乐宫中的瑁阳，看到脸脏的像花猫一样的美室，生气的一把拽了过来。拿起桌边的竹板朝美室的屁股打去。听见哇哇的哭喊声。妫啸凡快速的冲去，夺过母亲手中的竹板扔到一边。把美室抱在了怀中说道：“母亲，这样会打坏妹妹的。”

        一拍桌子的瑁阳气得浑身颤抖，手指着美室骂道：“这不听话的逆子，说了多少次，在宫中要规行矩步。你却偏偏惹出这许多事端。”随颓然的坐在了平凳之上:“说吧！今日又惹出什么事了？”

        兄妹二人互相看着，那美室挂满泪珠的眼里是向哥哥求救的意思。自有记忆以来，每次惹祸都被暴打。可是哥哥在母亲心里是个很好的孩子。从来不会打骂。

        妫啸凡行礼说道：“母亲且消气，美室也没有怎样。就是与我玩耍才弄得这般狼狈。您看，我这衣服上不也是脏的吗？都愿我这做兄长的，您就不要生气了。”

        瑁阳看着两个孩子，也没了办法，此时，一寺人走到瑁阳身边，在耳旁低语了几句。瑁阳点点头，吩咐其他的宫人说：“带他们下去换洗吧！”几位宫人领命带下了两位小主。

        退去一众宫人的瑁阳，对这寺人说道：“快去熬制吧，不要耽误了时辰。”原来是从巫祠又拿来的避孕之药。瑁阳不能在为妫泽木生下孩子。她只想把这对儿女养大，算是结了与妫子玉的夫妻之义。等到那人回来，送他一份江山。就算是了却了那段欠下的情债。

        巫祠的神殿中，三年没有见到瑁阳。只能靠互传口信度日。那人却还是没有音讯。真是急煞人也！绿萝双眼望着神殿上的太阳神鸟，双手击掌合十祁告着：“请原谅来自异国的人，让这折磨的时代过去吧！”......

        天气晴朗让人也心中极为舒畅，在宫中的耳池边各自漫步着。瑁阳问道：“凡儿近日多有长进，母亲想来与你对答如何？”

        妫啸凡行礼道：“母亲且问便是！”

        瑁阳问道：“眼下诸侯征战，弱肉强食。百姓苦难。凡儿可觉这天下人可怜？”

        一旁的美室插嘴道：“定是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也有可恨之处。”

        瑁阳回头不悦的看着美室说道：“那你便定是可恨之人。”说完转身看着水中的锦鲤。

        妫啸凡看到母亲略有愠色的脸，急忙对含着泪花的美室做了一个不要伤心的手势。便又上前说道：“回禀母亲，这乱世造就苍生苦难，确实可怜。”瑁阳转身看着妫啸凡。

        妫啸凡回望了瑁阳一眼又道：“一国兴百姓兴，一国弱百姓伤。儿觉得如若对这天下生灵徒添伤悲，还不如强国政得民心护佑为上。”

        瑁阳看着妫啸凡欣慰的一笑。又道：“四面有山不显，二日碰头相连。居家一十四口，两王横行中原。”说完又盯着妫啸凡道：“凡儿觉着如何？”

        妫啸凡又行礼道：“回母亲，这天下民以食为天，这君主当以人为天。民吃穿安定，君得才辅助，何愁民无田，君无疆？”

        瑁阳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妫啸凡说道：“凡儿的见知，母亲尚可算作满意。凡儿要时刻谨记自己的处境。切不可错入而恩天，失万物之情！”

        妫啸凡看着母亲的双眼点点头道：“请母亲宽心，孩儿谨记！”

        “啊呦！凭着厚黑的伎俩，是会教坏了孩子的。”来到身前的慕夫人讥讽的说着。

        瑁阳携凡儿、美室及两名宫人向慕夫人施礼道：“慕夫人安好！瑁阳不敢打搅夫人雅兴。这就回长乐宫。”说完正欲离开。

        慕夫人身边的一众寺人拦住了去路。这跋扈的女人走上前，用右手撩起瑁阳的下巴，嫉恨的看着瑁阳说：“这年华对你还真是眷顾，也不知主公怎就被你迷了去？”随即放下手吩咐道：“来人，将这贱妇掌嘴。”又故意看着妫啸凡道：“我倒要替你那故去的父亲出出这口恶气。”

        妫啸凡和美室听到这不讲理的慕夫人，又要掌掴母亲，就要上前阻拦，却被其他寺人扼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哭喊着：“母亲......”

        瑁阳担心孩子们惹祸，回头瞪了两个孩子一眼，示意不准出声。可怜这两个孩子在众人的欺凌下，看着母亲被打的嘴角流血。心中说不出的刻骨之恨。

        始终没吭一声的瑁阳，被打的双颊红肿，嘴角出血。被扔到一边后。慕夫人得意的带一众寺人离去。两个孩子急忙扑了上去。

        妫啸凡咬牙哭诉着：“母亲，孩儿无用！母亲！”

        美室和两位宫人看着瑁阳都止不住的哭泣着。那美室更是声音响亮。迟疑片刻的瑁阳，眼神呆滞的说着：“不准哭，回宫！”

        瑁阳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依然优雅的走向回宫的路。这样的日子已有三年了，时不时就是被一顿羞辱或是毒打。刚入宫的第一年，差点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她不能，她要忍，她要熬。既是背负不贞的骂名，也要活着。就为了这两个孩子。也要坚持下去。

        夜晚明月当空，瑁阳在长乐宫中抚琴吟唱着：相思桃花，满城伤......进入长乐宫的妫泽木听到这凄凄的吟唱，知道是又受了委屈。皱着双眉迟疑了片刻，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寝宫。

        在寝宫中一夜未合眼的妫泽木，静静的想了一宿。他做了一个决定。第二日换了朝服在朝堂上，向众臣宣布了这个决定。也正是这个决定，让一直流传坊间的谣言更是添了色彩。“寡人，膝下无子。早年在府中的鑫夫人。也为寡人生过一女。因家事久居娘家。今方才找回，甚是欣慰。因而今日册封鑫夫人居凤鸣殿，小女美室居玄月宫......”

        朝堂上的大臣们互换眼色，都一副无奈的样子。这国君怎么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真是置体统不顾。当国人都是瞎子吗？真是！

        更有几位老臣低语道：“美室？这？是那玉夫人与先公的孩子呀？怎么？”“哎别说了。照办就是了。”“真是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篱落殿收到朝堂的消息，那慕夫人眼前一花晕死了过去。

        长乐宫的瑁阳听到朝堂要将自己册封为鑫夫人。并且将美室认作自己的生女。简直就是......顿觉天旋地转，跌倒在地上。

        巫祠的绿萝反而笑道：“这柔情的一面终会将你，置与万劫不复。看来又可有个交待了！”一转身心中想到：这陈国还真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但愿快些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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