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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长老


“六长老辛苦了,阿爹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您的地方。”

        望月:“这里并无可疑之处,你若想帮忙可以去一楼看看。”

        阿蛮撇了撇嘴,“花长老嫌我碍事,她说他们人手足够,叫我过来看着……啊那个,看看您有什么吩咐。”

        是叫你上来盯着,以防有人掩盖线索吧。凌安冷冷地想。

        花长老刚被望月教训过,纵然想亲自上来查看,也不会挑望月在的时候来,她笃定摘星阁一事背后酝酿着大阴谋,望月来历成谜又有意隐藏实力,确实容易惹人怀疑。

        原来她不仅对我有所隐瞒,对岛上其他人也是如此,她到底在防备谁?或者说,谁有这个本事,叫她隐姓埋名藏身在这偏僻之地?

        他正想得出神,不防小腿被人踢了一脚,阿蛮贼眉鼠眼地凑过来小声嘀咕:“兄弟,我听他们说大黑牛怀疑你?奇怪了,他怎么舍得动六长老的人?我还听说,六长老为了洗清你的嫌疑,让长老会对你用了照妖镜,他们照了你的灵台吗?那你岂不是被人看光了?嘿嘿。”

        “滚。”

        阿蛮:“啧,小气鬼,昨日求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凌安想起昨日自己与海蛇交战时,阿蛮也在现场,正好可以打听一下自己走后又发生了何事。

        他将阿蛮拉到一旁,低声问:“昨日你可曾看清是谁阻止了海蛇?”

        阿蛮:“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可真是打起架来不要命啊,二长老虽说不热衷修行一事,但他好歹也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你上来就是一副‘今天咱俩必须没一个’的架势,吓死我啦!大家当时都以为你必死无疑,谁成想你那一下直接将二长老给打昏了,当时好多妖精崇拜你,还有女妖跟我打听你呢,你是不知道……”

        “等等,你说什么?我打昏了海蛇?”难道不是我命悬一线,望月及时赶到,三两下控制住局面,绑了海蛇顺便将我拎回了家么?他睁开眼就见到望月,因此理所当然的这样想,仿佛望月会赶来救他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想不到事实竟如此惊人,他第一反应不是痛快,而是不可置信,追问道:“后来呢?是六长老将我带走了?”

        “不是啊,”阿蛮再次给出了不同答案,“当时大黑牛也在,听说了你是六长老的人,正好他要去趟清净居,于是就叫下人把你捎上了。”

        所以这件事与望月毫不相关?既然她不在现场,又怎知我是清白的?不对,她并不关心我是否清白,她只是让长老们看了我的本相,意在告诉长老会,我是一个修为低下的小妖,并不能威胁到其他人,即便我真与邪祟有关,大不了将我赶出岛去,或者直接杀了了事,反正这对长老会来说毫不费力。

        但如此一来嫌疑必然会被转移到她身上,她原本在岛上住得好好的,这样做岂不是得不偿失?

        “六长老,啊,还在忙吗?”牛长老在门外问道。

        望月微一点头。

        牛长老:“花长老叫我过来看着……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花长老的声音从大堂传来,带着上位者特有的独断,“你告诉她,再神通广大的人也会留下破绽,想要在长老会面前掩藏线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那你们先忙着。”牛长老满脸尴尬,一抬腿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只听花长老的声音逐渐飘远。

        “嘶,推我干嘛!她在上面那么久证据肯定早就被抹掉了……你不要看她漂亮就向着她说话……行了行了别拉我!”中间夹杂着几句劝解,“花长老也是一心为了狱岛的安危着想,可以理解。也许是在下想多了,我总觉得那位小公子出现得太过凑巧。有时候看似最弱小,未必搅不动岛上的风云。”

        阿蛮不解道:“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那谁知道,兴许是来看看长得漂亮那位。

        望月独自在窗边待了许久,双眸定定看着窗外某处。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凌安觉得,她肯定对什么黑牛白牛、漂不漂亮的毫不关心。

        一个好端端的祭月大典,因二长老突然发难,来参加大典的妖精统统被他以灭杀阵困在摘星阁,随后他又显出原身,使摘星阁海水泛滥。一通作妖后,他老人家两眼一闭放下一切安心昏迷去了,也不知造下这烂摊子是要气死谁。

        凌安本以为他们会因此事受些影响,别的不说,流言蜚语肯定少不了。但他没想到的是,望月竟要带他离岛。

        “为什么?你担心长老会找麻烦吗?看他们一个个寒碜的,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有什么好担心的。”

        望月见他吃个葡萄也不肯安分,一边吃一边还要往她身边挤,知道的明白他这是舍不得离开灵气滋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缺母爱呢。

        她一挥手将凌安拨开,教训道:“盲目自负,一只海蛇都能轻易取你性命,若不是有法印护体,你今日安能有命在这里口出狂言。”

        “法印?”他今日才知道印记可以护主的事,所以此刻留了神。

        “你对我这般了解,真不是我娘么?”他一边佯装无知地问,一边仔细观察着望月的细微变化,手上殷勤地帮她蓄满水,“消消气,我这不是打赢了么。”

        望月低头喝了口茶,侧颈修长优美,口中漠然道:“口气不小,都命悬一线了还不懂收敛,看来是要吃些苦头才肯听话了。”

        见她神色毫无波动,凌安不服气道:“你总说我无知狂妄,我也想知道怎么才能变强,这不是正在摸索吗。”

        “你想知道?”

        凌安眼神一亮,从表情到坐姿都端正了许多,“想,怎样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望月像是知道他会有此一问,直接拿出几十本又重又厚的古籍,说:“这些是阵法相关典籍,今日起,你随我一起修炼。”

        这早有准备的架势让凌安更加捉摸不透,怎么她看上去比我还要在意修炼的事?他借着翻书的动作掩住心中所想。忽见一浑身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凤凰自书中飞出,新奇地绕着他盘旋。

        凌安认出它周身灵气与望月同源,不禁猜想,难道望月的原身是凤凰?他好奇地伸手去抓,只来得及看清它背上的墨绿色翎羽,那小东西便消失了。

        “那是什么?”

        望月俯身倒了杯茶,不甚在意地说:“封印在书中的傀儡罢了,等你学会了书上的阵法,自然能掌握其中诀窍。”

        凌安追问:“也能让我解开身上的法印吗?”

        望月刚放下茶杯,看着他道:“不能。法印分很多种,你身上的这个可做防御与攻击两用,一旦打在上面的法力超过一定强度,法印便会自发反弹并开启防御阵法,护你周全。它不会伤害你,无需担忧。”

        这么了解,难不成这法印是你设下的?他一派天真地问:“那能看出是何人所为吗?这般在意我的安危,说不定此人与我关系匪浅。”

        望月垂下目光,轻声道:“或许吧。”她起身叫来思童,叮嘱道:“暂时没有邪祟的线索,那东西既然是冲着狼妖来的,我们走后应不会再来进犯,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动身。”

        “明日?”凌安夸张地喊道:“阿蛮说明日要带我去看好东西呢!”

        “去不了,我另有要事交代给他,你同他一起去。”

        送行仪式上,岛主言辞恳切地对望月说:“六长老,岛上消息闭塞,您对外界的事物变化恐怕不了解,我叫人准备了百神榜,上面记录了三界近百年大大小小飞升的神官及重大战役,愿能助您一臂之力。”

        望月单手接过,“多谢。”

        有了岛主开头,其他长老也纷纷自掏腰包,给六长老众筹,哦不,送行。

        最开心的要属花长老,毕竟从望月登岛那天起,她就在盼着此刻的到来,如今得偿所愿,她大喜过望之下直接……跑回了老巢。

        不知是何原因,花长老原本花枝招展地站在海岸边的送行队伍里,突然就被人叫走了,走的时候满面怒容,活像是要去捉拿奸夫。

        “六长老,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贺礼,本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的,现下怕是不行了,我,希望你此去一帆风顺。”牛长老的声音有些低落,他站在队伍中间独自消沉,整头牛没什么精神。

        望月看着面前的红木盒子,微微有些失神。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送过她生日贺礼了,自她离开阳炎后。

        其实,牛长老口中的生日并非她的生辰,在功德金莲为她重塑肉身后,她便以自己醒来的那天作为重生之日,也是在同一天,她带着思童来到了狱岛,当时她曾说:“小仙与友人庆贺生日时多喝了几杯,头晕眼花之下在海边找了间船舱休息,不曾想一觉醒来船竟漂流至此。”

        “六长老打算去往哪里呢?或许我们以后能,能……”

        “能什么,有缘千里能重逢?”凌安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靠在望月腿边,笑嘻嘻地问。

        牛长老被人道破心事,脸皮“噌”地一下爆红,他忍住了想换上牛头来缓解羞耻的冲动,却控制不了紧张之下愈加严重的结巴,“不不不,我不不不是,我……”

        见他一张俊雅的脸红了又红,望月歉然道:“抱歉,这孩子顽劣了些,牛长老别放在心上。我游历三界行踪无定,并没有什么具体计划,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交集。”说完便拎起凌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船舱里,凌安惬意地喝着桃花酿,这是他在为望月偷蟠桃露时顺手牵羊的,“花长老人虽刻薄了些,酿酒的手艺却是一绝!”

        望月将他比到自己眼前的大拇指掰了回去,又将蟠桃露拿起查看片刻,说:“我教你的雀灵术乃火系法术,而你元神属水,蟠桃露亦属水灵根,可度化你自身对火系法术的排斥。”

        “哦。”凌安接过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望月已经睡着了。

        他爬上榻,跪在望月枕边嘀咕着:“有这么困吗?”印象中,望月似乎一直很嗜睡,好像和她体内的那朵金莲有关。

        散开的墨发铺满枕席,映得少女面颊更显白皙。凌安伸手在她面庞戳了戳,没有反应,望月睡得无知无觉。

        酒意上头,他打了个哈欠,怀疑自己被望月传染了。临睡前还在想:都是伪装啊,长得越是脆弱,出手越是狠辣,这对主仆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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