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渔女哀歌 和尚入魔（2）
“书生残废俏小娘，老道乞丐小和尚。”
不要小瞧这短短的两句歌诀，这都是江湖前辈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前文中曾提到过，小和尚之所以不可招惹，是因为密宗的轮回转世之法以及禅宗的顿悟，谁也无法判断你碰到的那个小和尚到底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沙弥，还是密宗背负几世修为的老妖怪抑或是禅宗顿悟过的妖孽。
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毕竟赌输了，你的江湖之旅也就结束了，嗯，永久的结束了。
而歌诀前面的几种人和小和尚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就拿残废来说，一般人如果残废的，基本也就废了，但是如果这个人在残废之后，仍旧还能在江湖上晃荡，那就说明这个残废很不一般，要知道江湖上绝大多数的武功都是为正常人准备的，只有极个别的是为某些肢体残缺的人准备的，这种武功往往独辟蹊径，奇谲诡异，毕竟练习这种武功的人先天处于劣势，想要占得先机，就必须占的一个“奇”字与传统武功截然不同，冷不丁交手极难招架，毕竟就算你在师门或者游历江湖与人交手，绝大部分也都是正常人。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彼知你而你不知彼，纵使功力相差不大，也难有胜算。
可是王柔娘毕竟不是江湖中人，对此一无所知，此时只是担心，在江匪的追捕之下，了尘是否安全。
王伯被揪住了衣襟，一张枯瘦的脸颊憋得通红。
“大、大爷，小老儿真的没见过什么和尚啊，我们打鱼的都是信奉妈祖的呀。”
“别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真没见过小和尚？”
凶神恶煞的江匪掏出刀子架到了王伯的脖子上。
“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你知道不告诉老子，让老子知道了，老子活剐了你！”
“真…真没见过什么小和尚啊，大爷高抬贵手放小老儿一条生路吧。”
见江匪亮出了刀子，王伯腿都软了。
“妈的，”为首的江匪一把推开就要瘫倒的王伯，对手下人说道，“给老子搜！他奶奶滴，老子就不行了，一个小和尚还能飞上天了？”
“是！”
呼啦啦，进来四五个人翻找起来。
“都特么给老子看仔细喽，要是看漏了，仔细你们的皮。”
“大爷，不能，不能啊，”王伯抱住了为首江匪的腿哭诉道，“大爷高抬贵手啊，饶了小老儿吧！”
“滚！”为首江匪一脚把王伯踹到床边，王伯趴在地上没了动静，“呸，什么玩意儿！废话真特娘的多！”
哗啦啦！
搜家的江匪可不会管你这个那个，锅碗瓢盆都被扔到地上摔得粉碎，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二毛就是搜家的四个江匪其中之一。
二毛最喜欢干的就是搜家这活，懂得都懂，有外枣啊（有额外的好处）。
二毛看见了一口大缸，掀开盖垫一看，奶奶个熊滴，一缸子咸鱼，真特娘的臭！
捂着鼻子赶紧离开，太晦气了！
一番翻找之后，几人一无所获，甭说外枣了，特么的一文钱都没有，这老头真特娘的穷！
“走，下一家。”
就在躲在咸鱼缸里的王柔娘松了一口气，以为江匪要走的时候，为首的江匪突然收回了即将迈出屋门的脚。
“那个大缸搜过了没有？”说着指了指刚才二毛掀开的大缸。
“冯头儿，我刚才看过来，就特娘的一缸子臭咸鱼，差点没熏死老子，也不知道这老头腌这么多咸鱼干啥。”
“哦~，这样啊。”
说着突然回身快步走到大缸前，一脚将大缸踹的四分五裂。
啪！
随着大缸的四分五裂，咸鱼撒了满地，躲在咸鱼堆里的王柔娘也现出了身形。
“冯头儿，有人！”
“废话，老子又没瞎！”被二毛称作冯头儿的江匪首领冯老三，仔细打量了一下王柔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还特么是个美人儿呢！”
王柔娘现出了身形，先是一惊，接着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生死不知的王伯。
“阿爹！”王柔娘一声惊呼，忘记了害怕，扑到了王伯身边，“阿爹，你醒醒啊，阿爹！”
看见王柔娘扑过去，冯老三第一个念头是：这小美人儿真高！；第二个念头是：自己是不是把老丈人踢死了？
冯老三走到王柔娘身边蹲下，
“小娘子不要太过伤心，当着老丈人的尸体，我冯老三发誓，以后一定会替老丈人好好照顾你的。”
说着不由分说的拖着王柔娘就要走。
只是冯老三还没直起腰来，就感觉自己被人给提溜了起来。
“哎哎哎，这特娘的谁整老子呢，老子非活劈了他不……寨…寨…寨主，您怎么来…来了？”
冯老三一回头，却是黑龙寨寨主景毅在身后呢。
“冯老三你长本事了啊。”景毅拍着冯老三的脸说道，“啊？还特娘的？还老子？还活劈了他？啊？谁特娘啊？谁老子啊？活劈了谁啊？”
越拍越用力，没多大功夫冯老三的脸就红肿起来。
“寨主，寨主，小的知错了，您是小的的老子，”就算被打肿了脸，冯老三也腆着一张胖脸笑着说，“您就是我爹！”
“滚一边去，老子可没你这么磕碜的儿子。”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说着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差点一头撞门框上，算他义气，走的时候没忘了叫上自己那几个兄弟。
跑到屋外，冯老三几人也没停下脚步，直到跑到江边，才敢停下喘口气。
“哎我去，可累死我了。”二毛双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感觉气儿都不够了。”
冯老三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你就知足吧，最起码喘气儿的家伙什儿还给你留着呢。”
好不容易喘匀和了两口气儿，二毛凑到了冯老三身边小声问道：“冯头儿，寨主怎么突然来这了啊？”
“寨主的心思是你们这群小喽啰能猜的？不该问的别瞎问！”
打发了二毛冯老三自己心里也暗自腹诽：
奶奶个腿的，问我寨主怎么来了，我特娘的去哪知道去。
那么景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却说景毅从沧浪山庄离开之后就赶到了黑龙寨，发下命令，全寨全体出动寻找小和尚了尘的踪迹。
不过景毅也没在黑龙寨坐镇，而是跟着队伍沿着漪澜江搜寻，只不过在船上没下来而已。
之所以去到了王伯家里，却是，附近的渔夫曾经看见过一个白衣小和尚在王伯家附近出现过。
景毅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王伯，也看见了已经坐了起来，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王柔娘。
还别说，冯老三没说错，还真是一个大美人儿。
“小娘子，别怕，你只要告诉我那个穿着白色僧衣的小和尚去了哪里，我就替你去找丹阳城最好的大夫给你父亲治伤，哦对了，你父亲只是受伤昏迷，现在还有救，不过要是再晚会儿，那可就说不定了。”
景毅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说话不紧不慢。
“我不认识什么小和尚。”
“呵呵，”景毅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王柔娘的脖子，“为什么非得这样呢？我这人一向怜香惜玉，你告诉我我想知道，我给你父亲治伤，没准咱俩还能成就一段姻缘，多好。”
“呸！”
王柔娘没有说话，一口唾沫吐到了景毅的脸上。
“呵呵，”景毅的小声愈发阴森可怖，“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你想死，爷就成全你！”
“不过，就算你死，也得让爷玩够了再说！”
景毅话一落地，身后的随从就识相的倒退而出，回手把门给关上了。
“你，你要干什么！”
“畜生，不要过来，放开我！”
“刺啦——”
……
屋内响起王柔娘的喊骂声以及衣物撕破的声音。
屋外守着的随从面无表情，仿佛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过。
屋内王柔娘的喊骂声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求饶的声音。
“求求你，放过我吧！”
“求求你，饶了我吧！”
“求求你……”
再然后，王柔娘求饶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肉体碰撞的声音以及景毅的粗壮的喘息声不时传出屋外。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景毅神清气爽推门出来，在他身后，衣不蔽体地王柔娘趴在床上。
景毅伸出手，一个随从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包裹地小包双手递了过去。
景毅接过小包，转身又回到了屋内，关上了门。
再然后，不似人声的惨叫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又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渐渐黑了，景毅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盏灯笼。
“走！”
……
许是自己着急找王伯让他给自己画地图，离开的时候走了两天的路程，往回走的时候不到一天就快到王伯家了。
了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了歇脚，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得快点赶路了，不然就算回去都赶不上王伯做的晚饭了。”
想到这里，了尘跳下大石头，拍打了一下屁股上的尘土，向着王伯家的方向走去。
正走着，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了尘捂住自己的胸口，“不行了，不行了，饿的我都心慌了，要不还是先抓条鱼垫垫肚子再说吧？”
“还是算了，再坚持坚持，还是王伯做的鱼好吃。”
……
等了尘到了王伯家附近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了，“王伯和姐姐施主不会已经吃过了吧？”
了尘看了看天色，没办法，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实在是走不快了。
“哎，要是那样的话，只能麻烦姐姐施主再做一次饭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本来饿的没力气走路的了尘看着渐渐出现的王伯家屋子的轮廓，感觉自己脚下都轻便了几分。
“施主姐姐，贫僧回来啦！”
人还没到了尘先喊了一嗓子。
“咦？怎么没点灯？莫非已经睡下了？”了尘心里直犯嘀咕。
一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没关啊？”
“不对，这是什么味道？”
了尘嗅了嗅鼻子，“这是？这是血的味道！”
这是那段浮起的记忆中最让了尘记忆犹新的味道！
“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了尘踉踉跄跄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施主姐姐，施主姐姐，你在吗？”
没有得到回应的了尘慌慌张张的翻找着火镰，油然忘了自己双目中蕴含的神通。
终于灯亮了。
但是了尘宁愿这盏灯从未亮过！
被照亮的屋子里，王伯趴在床边已然是没了生息，而施主姐姐被吊在房梁上，浑身赤裸，真真正正的赤裸——她的皮被扒去了！
“啊——！”
了尘双目充血，目眦尽裂！
两行血泪流淌而下！
眉心中黑金两色缠绕的竖纹，黑光大盛，占据上风，金色渐渐隐没，隐隐有黑色魔气在了尘身周翻腾，慢慢弥漫了整个屋子。
……
冯老三正撑着一叶轻舟追赶着黑龙寨的大船，虽然累的气喘如牛，但是心下却是兴奋不已。
那个小和尚找到了！
却说景毅走后，并未将全部江匪带走，而是留着冯老三几人在王伯屋子附近盯梢。
毕竟那个小和尚在这附近出现过，没准能还能再回来呢，反正也不耗费什么人力，留几个人在这就行了。
谁曾想，那小和尚还真回来了！
怎么说也是自己几个人先发现的，就算首功是寨主的，那自己几个人怎么着也能算一个二等功吧？
寨主随便从手指缝里露出点什么赏赐给自己，自己就发达了呀！
想到这里，冯老三腰也不酸了，手也不抖了，撑船也有劲了！
在冯老三即将脱力的时候，总算是赶上了景毅所乘的大船。
“禀…禀寨主，小…小和尚，找…找到了。”
本来还在悠哉游哉的端详着自己手里的灯笼的景毅腾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你是说，小和尚回来了！”
“寨主英明，小和尚确实又回来了。”
冯老三喘了两口气，说话总算是顺溜了。
“好！速速调转船头，要是抓住小和尚，本寨主记你一功！”
“多谢寨主！”
……
了尘盘膝坐在空地上，身前的房子燃烧着熊熊大火，王伯父女慢慢被大火吞噬。
了尘并没有念经超度王伯父女，因为不需要，如果如此善良的人都需要超度才能登临极乐的话，那那个极乐世界不去也罢！
了尘现在的状态很怪。
本来被师傅慧能临终前以毕生修为压制的疯魔真意，渐渐挣脱的束缚，此刻的了尘魔意深沉，比邪魔外道更像邪魔外道。
但是，了尘的佛性也并没有被魔意压制，这却是得益于唯我宗的教义——“我即是佛，佛即是我”，所以哪怕了尘入魔，那了尘依然是佛，只不过同时了尘也成了魔。
而了尘所修的《地藏超脱本愿经》也为了尘维持住了灵台一点清明。
佛经中称地藏菩萨受释迦牟尼佛嘱咐，在释迦既灭、弥勒未生之前，自誓必尽度六道众生，拯救诸苦，始愿成佛。此即为地藏王菩萨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是故《地藏超脱本愿经》有大宏愿，有大功德，修习此经必受功德之力护持。
当然最重要的是了尘的本经并不是师傅慧能灌顶的《现在贤劫经》，而是《竖三世佛经》，既《过去庄严劫经》、《现在贤劫经》、《未来星宿劫经》三经同修！
修《竖三世佛经》功成之日，可同出过去燃灯上古佛、现在释迦牟尼佛、未来弥勒佛三大法相，贯通过去现在未来，因果轮回迁流不断，可不生不死不灭。
只是此刻了尘这里却是变了味。
被其师慧能灌顶的《现在贤劫经》自不必说，乃《竖三世佛经》中修习最快的，虽不能尽现现在释迦牟尼佛法相，但是以可借其部分伟力，至于过去未来两经，了尘也不过是将将入门而已。
但是此刻了尘身后翻腾的阵阵魔气中，却仿佛有一法相要破雾而出！
仿佛刹那，又仿若千年，了尘身后漆黑魔气突然扩张，以了尘为中心方圆百里都被黑色魔气笼罩。
正在驱船往这边赶来的景毅众人却是一头扎进了黑雾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起了大雾？”
“还有这雾气为何是黑色的？”
……
无论船上如何嘈杂，没人能给出答案，只不过，黑雾也没给景毅众人造成什么麻烦，这黑雾仿佛在和众人开玩笑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景毅听手下禀报起了黑色大雾，还未走出船舱一看究竟，黑雾已然退去。
景毅这边暂且不谈，了尘却是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以了尘为中心散出去的黑雾，猛然间极具收缩，隐没于了尘背后，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咔嚓。”
一声仿佛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破碎声响起。
了尘身后蓦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法相，咋一看和寺庙中供奉的燃灯古佛相似，只是颜色漆黑和寺庙中金身庄严的燃灯佛像截然不同。
漆黑的法相映照在熊熊火光之中，平添三分邪意。
借着火光看去，虽然法相形制看上去仿佛除了颜色与佛寺中供奉的燃灯佛并无二制，但是细看却有诸多不同。
燃灯佛因出生时身边一切光明如灯，故名燃灯佛。
释迦牟尼过去世曾是虔诚敬佛的善慧童子，当时他曾重金买下一枝稀罕的五茎莲花，供养给燃灯佛。
是故在寺庙造像时，必然会在周围塑造九九八十一盏五茎莲花灯。
法相虽然周围也有九九八十一盏佛灯，但是，那哪是什么五茎莲花灯，那灯明明是五只孩童手骨围绕而成的手骨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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