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礼纸像09
三秒一次的知识问答，就算能编，到后面遣词造句也会变得越发困难。
虽然副本里的一天时间很短，但三天下来十几个小时的不眠不休，神经紧绷，天逸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疲惫。
“捡你右手边的东西！”后方传来戴铭语的声音。
天逸一愣，没多想下蹲把手摸进杂乱的草丛里，冰凉的植株贴上皮肤，往右伸去，指尖传来奇怪的触感。
用力一抓，天逸大脑空白地捞出个无比眼熟的头颅，那奇特的触感来自于后脑勺凌乱的发丝，此时穿插在天逸的指缝间。
头怎么还在这啊？？
“我亲爱的信徒，今天你做游戏了吗？”
【回答方，玩家天逸】
两个问题同时抛来，天逸顾不得震惊和恐慌，匆忙开口：“纸可以给笔友寄信写信！”
机械音清脆地响了一声：【回答方，“信徒”】
被冷落半晌的修女转眼走至跟前，天逸欲哭无泪，顶着可怖的气势说出实话：“是的我做游戏了，莎蕾特修女。”
修女咧到耳根的嘴角忽然消失。
正当天逸准备好接受关禁闭的现实，他注意到对面的信徒止不住地浑身颤抖，红色的眼睛里布满畏惧，轮到他回答的提示音挑动了两下，信徒仍未作答。
最后一刻，信徒踩着线答道：“纸可以切东西！”
回过神，天逸心中涌现出一个计划。
修女面向信徒：“那你呢，我亲爱的信徒，今天你做游戏了吗？”
信徒绝望道：“我做游戏了，莎蕾特修女对，对不起我做游戏了，我不是故意做游戏的，请给我悔改的机会！”
【回答方，玩家天逸】
“纸可以吃。”天逸满心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渐渐胡言乱语，“反正能嚼。”
话音未落，天逸对着前方拔高音量，语速加快：“是他率先发起的游戏，莎蕾特修女。”
信徒瞪大眼睛，死死盯他，又在修女的无声质疑下慌乱移开视线。
【回答方，信徒】
天逸不依不饶，声音放软显得委委屈屈：“他贪玩，容不得我拒绝，母神在上，绝不能放过他！”
倒计时三秒。
戴铭语冷静地观察局势，听罢后不由得挑眉。
两秒。
这是个简单到近乎搞笑的小游戏，也是个心眼儿最多的小游戏。
“信徒的白纸”不像单纯的快问快答，比起知识储备，更重要的是胡编乱造的厚脸皮以及坚定不屈的毅力。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名为心理博弈的场外因素。
简单来说，谁先慌了手脚，谁最容易出事。
还有一秒。
被夹在二者之间，信徒快要崩溃了，脱口而出：“纸能杀人！杀人！”
倒计时暂停，宣判回答有效。
天逸有一阵失落感，他原本计划是挑动信徒的情绪让他来不及抽身回答，输掉小游戏，没成想落了空。
可是纸能杀人？是用边角锋利的纸割皮肤么大约也是迫于压力强行编造的吧。天逸没有深入追究。
修女举起她那如骨爪般的双手，愤怒地嘶吼：“母神在上！你们都该受到违反规则的惩罚！”
细长的如剃刀般锋利的爪子反手戳入了信徒的体内，信徒痛苦地捂住出血口，撕心裂肺地大叫哭喊。
场面一度混乱，但小游戏依旧在继续，天逸在看清那只骨爪朝自己袭来时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答完题。
在最后的时刻侧身躲闪，指甲还是精准地刺入他的腹部。
【“信徒”，血量25/50】
【玩家天逸，血量75/100】
天逸疼得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听到耳边响起：“夜间小游戏——信徒的白纸，游戏结束。胜者：玩家天逸，奖励正在发放中”
游戏结束，场地限制自动接触，另一边哭得要死要活的信徒当场瘫倒在地，整个身体仿佛被捅出了一个血窟窿，修女的骨爪穿破信徒的修道服，就这么拖着还在不断流血的躯体在地上滑出一道鲜红的轨迹。
“吵死了！不许狡辩！看来要加重你们的处罚！”修女喊道。
是的，修女只关禁闭不杀人，不代表她不会在关禁闭前先放血弄个半残。
这时，修女在天逸面前停下，驻足良久，黑袍地下的眼神似乎在努力辨别着什么，突然间拿走了滚落到跟前的头颅，像是没看见天逸一样，拖着晕过去的信徒往前院走。
边走边碎碎念：“哦我可怜的孩子，你的躯壳终将完整，我会为你埋葬的”
望着人影远去，戴铭语松了一口气。
【修女时刻表：夜晚——巡逻，清扫，把贪玩的信徒关进禁闭室】
在缺乏提示的夜晚，行动的先后顺序就会成为判断怪物行为的最关键因素之一。清扫意味着埋葬，这就是戴铭语坚持把头颅当成珍宝抱在怀里的原因，如果不得不正面对上修女，她会优先为头颅埋葬，替换追捕玩家的行为。
一个没用的尸体换一个存活的机会，收益巨大。果然大在部分情况下，死人比活人更好利用。
只不过
戴铭语看着天逸仍在不断下降的血条，眉头一皱。
747372数字每过五秒跳动一次。莫非是流血不止的原因？
戴铭语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袍，裹住腹部的出血口，黑白顷刻间被溢出的血液染深。
他不懂多少急救，属于病急乱投医，戴铭语冷静地想，但现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天逸气息紊乱，等到终于能开口，第一句便是：“确认打开奖励。”
系统提示：“收到。该信徒失去连接，奖励无法查收叮咚！已更改发放路线。”
下一秒，戴铭语眼前一黑，被拉进回忆中。
那是一段不知何人的记忆，如同相机的第一视角，背景看上去是在树屋，视角的主人躲藏在暗处一动不动，除了眨眼之外，始终平静地目视前方。
视角的主人像是在等待，不久后，一名黑发黑眼的男人进入视线，男人仔细打量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松懈下来，嘴里自言自语道：“搞啥啊，这里怎么会有通关的捷径？难道走错了？”
戴铭语不会记错那张脸，只是比起死后狰狞的面目，活着的时候表情生动不少。
男人是唐景泽，他轻声喃喃着，右手平举在胸口前方，仰起头，慢慢地转身，定格在视角主人的方向。
然而唐景泽未能察觉到危险，在右手臂的上方，有一个格格不入的橙色卡通箭头飘在半空，箭头在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里疯狂变化，最后停在了上的方位。
唐景泽十分信任箭头的指向，于是他朝暗处迈步。
视角的主人起身显形，画面飞速转动，来不及看清事件的原貌，再睁眼，唐景泽已被割下了头颅，低头看向通红的手掌，戴铭语注意到黑白的袖口，这是一位信徒的记忆。
回忆结束，戴铭语从庞大的信息量里抽离，系统音提醒奖励发放完毕，他立刻瘫坐下来。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天逸平躺在旁，没来由地笑了。
“看起来是不错的线索。”天逸轻声道，“若是修女把我也拖走关禁闭，我估计能死半路上多谢你啊，救了我一命。”
戴铭语嗯了一声，直白地说：“其实我的首要目标不是救你，是为了线索。我猜你会为了拿到线索拼上全部。”
“结果你真赢下了游戏，做的不错。”
天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都快不行了也没法从戴铭语嘴里听到些感人肺腑之词不过想到是戴铭语，他又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玩家天逸，血量50/100】
血条正式跌破一半，天逸开始感到意识模糊，腹部灼烧，常识告诉他应该说点遗言，至少也该把更多通关线索传递下去，但又想起能说的线索早就分享给了戴铭语。
天逸对死亡接受良好，只是对没能亲眼看着玩家通关有些不舍，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变成了：“还没到白天怪物可能要回来你先去藏好。”
别管我。
“夜晚马上结束，修女和母神雕像有额外的目标，她们赶不回来的。”戴铭语盘腿坐在边上，尝试按压止血。
这幅画面让戴铭语联想到登入游戏的那晚，当时是他吐血，天逸急忙拍背，现在倒是身份对调了一下。
戴铭语想了一会，决定说点好听的：“你挺好使的，天逸。”
天逸差点没喘上气，这说的是什么人话啊？
“我无法理解愿意为他人牺牲的理念，因为对我而言，我也只不过是个取悦自身的工具，面对其他人时，我的每一个举动都有强烈的目的性，为了更好地利用别人。”戴铭语淡淡地说，“所以我是一个很讨人厌的家伙，对你的评价是我最诚恳最真实的想法。”
天逸哭笑不得，不想去计较这些，摆摆手，视线逐渐模糊。
“我好像看不清了。”
“那再说些优点，嗯我喜欢你的自然卷，你的眼睛也挺好看的。”戴铭语听罢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你是不是隐形眼镜歪了？”
沉默半晌，天逸伸手拨弄一番，把隐形眼镜摆正，世界豁然开朗。
“”天逸茫然道，“我还有点头晕？”
戴铭语认真思考：“你多久没吃饭了？”
“呃副本里的两天？”
“你可能低血糖了。”戴铭语一本正经地说，看着天逸的血量停在50后再没跌过，憋住笑意，“这里是游戏副本，只要血没清零你死不了。”
天逸：
好丢人啊！要不挖个坑把他先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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