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许悄。”时隔多年，再叫这个名字，嗓子有些发涩的紧。
“我不去地里了。”
“啥？不去了又不用你干活！你是不是还惦记昨天那事”
“去我爷爷家，你陪我去。”
“我可不跟你胡闹，要是让我叔知道还以为啥”
许悄跟在祁郁身后，往祁爷爷家里方向走。
他看着祁郁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心口不安起来，祁郁今天太反常了，不但没翻他白眼，没跟他吵架，竟然还让他跟他去他爷爷家！
还用了“陪”这个字！
他不会是真的决定要走了吧？！
想到昨天的事，许悄快走几步和祁郁并列：“你不会真动心了吧？我跟你说，成二柱子他们现在是赚点钱，但不是长久之计！你是要考大学的，可不能因为这点眼前利益就被忽悠走。”
其实祁郁都忘记了他爸为什么揍他。
听许悄一说想起来了。
二柱子是村里小时候邻居，比他大上几岁，辍学的早，早早步入社会，去了南方，因为人勤快头脑活跃，混的不错，听说当了小包工头，这次过年开了一辆村里很少见的小桥车。
他这次回来带上不少村里的小年轻回去工地，那天祁郁路过，成二柱随口问了他一句，知道他学习好，不能去也没在意。
没想到祁郁还挺兴奋，一直问他大城市那边情况，听他吹嘘发家史，听的津津有味，两眼放光。
一个听得起劲，一个讲的兴致勃勃。
最后二柱子拍他肩膀：“小兄弟，你要是想来柱子哥这，就凭你的智商，肯定能干成一番大事，赚很多钱。”
据说祁郁回家后，猫在屋里晚饭都没吃，第二天就拿了一个小包袱出来，说要坐个顺风车，去大城市看看。
结果他爸妈就以为他真的要辍学跟二柱子去工地，他爸一着急，就要揍他。
祁郁学习好，是学校老师信誓旦旦看好的大学苗子。
祁家没出过大学生，祁爸爸愁的嗓子都哑了。
祁郁苦笑，他当年猫在屋里，是把二柱子说的工地建筑过程，都复写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最后想来想去，大城市盖房子的技术肯定了不得，他要去学个一二，回来可以给爷爷翻修下老宅。
毕竟正在暑假，时间有的事。
没想到第二天被他爸妈一闹，许悄一刺激，拌拌嘴就翻篇了。
祁郁现在以成年人的眼光看许悄，他那点急就差写在脑门的几个大字：不许去。
存心想逗逗他：
“怎么就不能去了？二柱子哥吃的好穿的好还有小桥车开，我不比他笨，没准去了大城市不过几年，我能回来盖栋别墅。”
“你”
许悄脸小，长的白，一双潋滟又清澈的眼睛瞪起来像个漂亮无辜的小鹿，挺翘的鼻子下好看的唇微微颤抖：“你不能去，工地又累又饿，你又懒又能吃，那里的活比这里多一百倍！不对！一千倍！干不完活还不给你饭吃！”
“骗谁呢，不给饭吃我怎么干活？”
许悄见他真是铁了心要去，一着急跑到他前面瞪他：“等你考上大学，你就可以坐在办公室，不用干活也能赚到钱。”
“可是盖不了别墅啊。”祁郁仰天长叹一副非要去的模样。
“能！肯定能！我以后也能赚很多钱，到时候”
祁郁把下巴子从仰视苍天的角度落下，转向许悄，等他说话。
不会下一句就是：我养你啊。
许悄憋了好一会，才红脸吐出几个字：“我借给你不要利息就是了。”
祁郁笑了。
许悄和他同龄，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家庭条件优渥，生活无忧，长相好学习好，活的比他还没心没肺，就算现在已经对他有点别的意思，也不至于会想到要养老婆的大男人层面。
许悄在后面跟着祁郁，盯着他漂亮的后脑勺看，不就是别墅，等老子成年了，毕业了，老子给你买，给你买一排，一三五住南面，二四六住北面。
爷爷的老宅子不算太远，两个血气方刚的长腿少年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还没等进院子，就看见一个深色粗布衣裳的老人头插进了一人高的缸里露出半截身子。
祁郁脸瞬间白了，飞扑过去：“爷爷！爷爷”
祁老爷子从缸里探出脑袋，看见大宝贝孙子立刻眉开眼笑：“大孙子来了，悄悄也来了。”
“爷爷你干嘛呢。”祁郁忍住眼圈泛红，避开往缸里看。
“腌点酸菜，年底给我大孙子包饺子吃。”
爷爷乐呵呵的拉着祁郁往屋里走，还不忘招呼许悄：“快进来，外面太阳晒。”
屋里视线暗，祁郁终于憋回去了差不点没收住的眼泪。
转头就看见桌子上的一卷旱烟。
爷爷现在身体很好，走路生风，面带红光，去世的时候是因为肺癌，医生说与长期大量吸烟有关。
奶奶走的早，在祁郁出生后就走了，爷爷就一直单身独居，最让他老人家忙碌的事，就是带他这个大宝贝孙子。
自己离开村子去大城市奋斗后，老人一下子没了主心骨，除了盼个过年能见几天孙子，平时除了抽烟就是抽烟。
祁郁曾要到带爷爷爸妈去城里享福，老人不想离家，谁都没去，他也打算过几年事业稳定钱赚够了就回来。
他怎么就忘了，不会有人一直在原地等他。
想到这他歪头去看许悄。
许悄正悄悄偷看祁郁，被冷不丁的抓了个正着一口水呛到嗓子眼顿时猛烈咳了起来。
爷爷闻声快步进来：“咋拉悄悄。”
“没事爷爷，喝水呛到了。”
“哈哈哈哈！小郁这孩子真可爱，这么大了喝水还能被自己呛到。”
爷爷说完又出去了，许悄呛的满脸通红。
祁郁笑：“蠢货。”
这下子可把许悄怼复活了，一整天没被祁郁怼还以为他真要走，不跟自己玩了，这下好了，顿时红着脸喷他：“说谁蠢呢！你连衣服都不会穿，还有脸说别人蠢。”
祁郁记得那件衣服。
当年流行，一件t恤，挺正常的，偏脖领子上有个假领子，是个袖子的形状，和衣服袖子一模一样，围了一圈系在脖子前面。
许悄说妈妈买的，城里流行。
那天爸妈下地干活，祁郁年少也爱臭美，洗完晾干了就穿上了。
结果袖子穿错了，被刚进门的许悄得了个正着好一番嘲笑。
衣服是许悄说他妈买的两件，让祁郁妈妈带回来一件。
一黑一白。
现在想想到底谁买的还不一定。
祁郁歪着头胳膊撑在头下：“衣服不会穿就不穿，自有人帮我穿。”
当时他穿不下又脱不下来，是在许悄嘲笑中帮他穿好的。
不过因为过程不愉快，衣服被他扔在箱底，再也没拿出来过。
许悄正全力武装准备火力全开，听到祁郁这样一句，愣了片刻，突然熄火了：“爷爷好像在给咱们做饭，我去一下。”
走到门口又愤愤转身：“饭不会做，衣服不会洗，活也不爱干，懒死你，就你这样的还想找媳妇给你穿衣服，你可饶了人家姑娘吧！”
祁郁等他离开，唇角扬起，开始笑，笑的越来越欢快，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他和许悄缘起小学，那会南北村子就一个小学，在北村，许悄爸妈每次来接送的时候，都会给他带点稀奇的小零食，羡慕死很多同龄小朋友。
祁郁不喜欢许悄，因为长的漂亮学习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还特别喜欢往自己爸妈跟前凑。
自己就属于脑子开窍晚的，小学成绩一塌糊涂，天天被爸妈提耳念叨好几百遍跟人许悄学学。
哪怕后来他初中成绩都前三了，还是被他爸妈拎着耳朵灌输许悄多乖巧懂事听话聪明扒拉扒拉。
以至于他看见许悄就烦。
就会卖乖。
没事老往自己家跑惹自己生气，然后主动去地里干活算认错，他也就乐得看家里多了一个免费劳动力，爸妈和他在地里干活，他就在树下琢磨着各种盖房子。
村里时常有人调侃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悄和你爸妈是一家三口。
他斜眼一睨看着免费劳动力：傻冒。
初中南北村都有学校，许悄还是和他一班，说爸妈分析对比，北村升学率高。
高中南村明显比北村要好很多，许悄还是在北村上的，说在北村时间久了，回南面水土不服。
祁郁以前也没在意，打打闹闹高考结束。
高考的时候祁郁考了他感兴趣的建筑系，许悄提前出国了。
他记得许悄的高考志愿是填的国内学校，具体哪所他没问过，然后有一天就突然告诉他要出国了。
那时候出国留学多洋气，大家又是羡慕的不行。
许悄走的急，临走那天晚上还特意把他叫出来，两人喝了人生中第一次酒。
酒后说啥祁郁完全没印象了，醒酒后许悄已经走了，再看见他已经是电视上的大明星，期间再也没有跟他联系。
祁郁手指按着太阳穴使劲回忆，难道是那时候喝多了，说了什么让许悄气到断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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