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相恋（二）
唇上的温热一直传到了耳廓，蔓延至整个大脑，让黎莘脑海思绪断片。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黎莘对这陌生的亲密接触有了少有的好奇以及贪恋，雨夜下的升温让她抛开了杂念，竟不自觉地想要往沈迟白这边贴近一些。
双唇一触即分，但黎莘略染上了冰凉的指尖，却被沈迟白拢在了掌心。
沈迟白的鼻息喷在了黎莘颊侧，让黎莘虽然身处雨夜，却从手到鼻尖都暖了起来。
本是想再近一些，可这恰好的气氛却被一阵踩着水的脚步声骤然打断。
往灯火明亮处一看，才发现是拿着雨伞来接应两位主子的小桃和莲儿。
小桃上前时望见了两位主子牵在一起的手，自知来的不是时候。她将两把伞送上来，含着笑嘱托了一句二位主子别耽误太久，便转身领着莲儿准备离开。
小桃前脚才迈动步子，沈迟白后脚就开口道：“小桃，你如今当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听了沈迟白的话，小桃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她与莲儿一个对视，就双双跪在了亭前：“是小桃擅作主张，与莲儿无关，请二殿下责罚。”
黎莘没想到沈迟白一句话会让小桃和莲儿吓成这样，她将手从沈迟白手中抽出来，上前将那二人搀起来，又转头对沈迟白道：“你吓到她们了。”
可谁知，说这话的沈迟白竟也是微微愣神。
他与黎莘相处时打趣惯了，本以为小桃也好莲儿也好，在黎莘这边久了，应该也能习惯几分。
却不想他一开口，却又是勾起了之前在坤盛宫起梳理的威严与遥不可及。
场面一下子僵硬起来，黎莘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的小桃莲儿二人，又望向放不下架子的沈迟白，垂眸一笑道：“从前倒是没发现，二殿下竟是有这样的威严，竟是上一刻还在谈笑下一刻倒是吓着人来。”
沈迟白读懂黎莘的言下之意，便顺着台阶对跪着的二人道：“怎么？前脚还在谈笑，后脚就认错了？无过何必认错，起来吧。”
听了沈迟白的话，小桃与莲儿对试一下便从地上起来。她们虽是松了一口气，但多少是比方才拘谨多了。
尚好的气氛被这一出意外打乱，沈迟白也心知这不再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今日也不早了，你们将黎姑娘照顾好，孤就先回寝宫了。”沈迟白伸手拂了一下黎莘的鬓角，随即转身离开。
在这之后，因为与宁尚宫初见时黎莘就留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加上沈迟白的暗中关照，黎莘在尚宫局熟络的很快。
才不过一周有余，她就基本掌控了尚宫局大半事宜。
顺着黎莘的方子，尚宫局做出了不少上等脂膏，转眼便引来不少宫人及妃嫔哄抢，甚至一度供不应求。
“三日前定下的羊脂膏还没有到？”黎莘才步入尚宫局，就见几个手下姑娘脸色不好，便知道其中又出了岔子。
其中一个姑娘被推搡了一番，只好带头开口：“不瞒司造，番邦那条线似乎出了些问题……上边已经去问了，估计过不久就会有答复。”
“算了，你们先下去吧，”黎莘不想做些无谓的问责，便转口问道，“宁尚宫今日可在尚宫局？”
为首的姑娘点点头：“在的，正在后院监制染料。”
黎莘稍一颔首，便往后院走去。
见到黎莘之后，宁尚宫的脸色有些微妙。她往人少的地方靠了靠，随后伸手将黎莘叫到身边：“这次事发突然，先前都没有出现过番邦水路出错的情况…如今原料拖了这么久都没能送达，总让我有些不踏实。”
“最近因着你做的脂膏，尚宫局风头正甚…”说着，宁尚宫又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恐怕是要被问责。”
黎莘头一次来尚宫局，并不完全了解这里的规矩，但有一点她却是很明白的。
枪打出头鸟，而这尚宫局还偏偏是一个才显露锋芒就出错了的鸟。
黎莘正准备开口宽慰宁尚宫，就见正门处急匆匆地赶来了一个传话小公公。
小公公疾步走到宁尚宫跟前，见到黎莘之后似乎还隐隐松了一口气。
“参见尚宫大人，”小公公行了一礼，随即弯着身子目光朝黎莘这边望了一望，又对宁尚宫道，“陛下有些关于近日尚宫局制工的话，要问黎司造，望尚宫大人放人同咱家走一趟。”
话一出口，黎莘和宁尚宫皆是一愣。
“陛下传召的，当真是她？”宁尚宫有些疑惑地望向小公公，又确认了一遍。
就见小公公点头道：“回尚宫大人的话，陛下要召见的，的确是黎司造。”
宁尚宫眉头稍稍蹙紧，望向黎莘道：“你实话同我说，在来这边之前是否同大殿上二位主子……有所积怨。”
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宁尚宫可以说是十分爱惜黎莘这个人才。既是欣赏黎莘的才华，也是喜爱黎莘这样的性子。
这次尚宫局出了岔子，按理说殿前要问责，也应当是她这个身为尚宫的人前去领罚，却不料竟是这初来乍到的黎莘。
宁尚宫本以为殿前是对黎莘有所关照，这会却是隐隐改变了想法。
“尚宫大人且安心，这次传召我估计是因为陛下听说了这些活都是经由我手，”黎莘并不知道推拒婚事算不算积怨，但也能感受到这次传召是有些针对的意思，只是为了不让宁尚宫牵扯进来，她只好又笑道，“我去去就回。”
说完，黎莘跟着小公公一起到了熟悉的金銮大殿。
可进了大殿之后黎莘才发现，今日这金銮大殿又多了一个人。
沈勉如同往常一般半坐半躺地靠在龙椅上，在靠近沈勉的位置处，左右摆着两张陈着一些酒菜的小几。
看得出来，这是一场虚伪的父子闲聚。
黎莘在殿前行了礼，也不敢擅自开口，只能半垂着头在殿前等待沈勉接下来的吩咐。
在垂首期间，黎莘将目光往沈迟白那处移了几分，恰好撞上了沈迟白的目光。
大殿上本就只有这父子三人，如今来了一位女官，作为二殿下的沈迟白想观察一番黎莘，也不是什么怪事。
加上沈迟白在沈勉面前总是没个正形，此时他便是更没有忌惮地将目光尽数放在了黎莘身上。
两人目光短促地交汇，但黎莘却在沈迟白半遮面下，读到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在另一边的沈旭晏虽然看不清沈迟白遮面之下是怎样的神情，但直觉却告诉他，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弟弟并没有这么单纯：“看来孤这位皇弟倒是对黎姑娘格外钟情，竟是从方才打量到了现在。”
面对沈旭晏的刁难，沈迟白不以为然：“毕竟是皇兄看中的封妃之选，臣弟又怎么敢对皇兄的意中人有所觊觎。”
沈迟白言辞谦逊，但语气却满是不屑，甚至还有些挑衅的意味。他说完这两句，便望向沈旭晏，仿佛是等着看沈旭晏面上的好戏一般。
向来骄傲的沈旭晏，被人当面点出了封妃被拒之事，自然是心中不悦。
无奈此时要在意是谁将这一消息说漏嘴已经晚了，他便冷笑一声：“倒也不像有些人，明里暗里献了几番殷勤，却不得回应，倒是丢了皇子的脸面。”
黎莘想到沈迟白这些日子明目张胆从坤盛宫分来的食材布匹金银首饰，又想到沈迟白交代的话，顿时就摸透了他所谓的“不动声色”是什么意思。
又要夺其所好，又要让黎莘不被迁怒，这便是最好的办法。
看来沈迟白当真是和这个大哥有着不小的积怨，竟是在这样的角落，都要想方设法挑衅一番。
黎莘又侧眸与沈迟白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在沈迟白眼中见到了几分得意之后，她就听到昏昏沉沉地沈勉开了口：“兄弟二人，有进取心是好事，却不是让你们在外人面前丢脸的。”
沈迟白仍是有些意犹未尽，他故作正色道：“父皇哪里的话，这可是原本要成为我皇嫂的女子，怎能算是外人？”
沈旭晏明显是被激怒了，他正欲开口，却听沈勉又道：“迟儿，你最近对你皇兄敌意可是太甚了些？”
“回父皇，儿臣不敢。”沈迟白点到为止，将上一刻还有的戏谑转眼就收敛了起来，安心喝茶用点心。
待大殿上又重新归于平静之后，沈勉再次开口。
“最近尚宫局原料紧缺，使得宫中脂膏供不应求。后宫中脂膏稀缺，更有不轨之人四处哄抬物价使得物价飞涨，引得朕有些爱妃时常叫苦不迭。”沈勉缓缓掀开眼皮，望着黎莘一字一句道，“黎司造，你可知此事？”
黎莘前些日子听说了一些大概，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见沈勉满是问责之意，黎莘便倏地跪在了殿前：“奴才知罪，望陛下责罚。”
怎料沈勉的责罚还没到来，他又开了口：“朕还听闻，这些原料之所以供不应求，是因为在来路上被当地行商干涉。其中倒是和你在丰城的生意有些渊源，不知你可有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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