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别生她的气
“先生，谢谢你。”
阮馥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她从没有像沈寄君解释过，但沈寄君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她。
沈寄君知道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更加紧了。
“鱼儿，不必道谢，你从没有过错处，所以不应该道谢。”
因为沈寄君所相信的都是事实，他不是支持她，才那样说，而是知道真相。
“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若是再有什么事，试着相信我，同我说，就像我一直相信你一样，好不好？”
沈寄君的声音温柔，他从来不会逼阮馥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好，我会的。”
阮馥郁点头，小声的应道。
“先生，明天我还可以去上学吗？”
阮馥郁虽然明白沈寄君的立场，可她怕沈老太太又出幺蛾子。
“当然可以，不用担心。”
沈寄君明白她的担忧，毕竟沈寄君也曾对着沈老太太说过不敬的话，但直到今日，她还是没有放弃针对阮馥郁。
“你放心吧，母亲这次是真的不会再管我了，至少这几天，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底是沈老太太的亲儿子，沈寄君对她还是很了解的。
“那就行，若是婆婆真的为难你，我也可以在家学习。”
阮馥郁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说道。
她总是不自觉的妥协，因为不自信，也因为她习惯了退让。
“鱼儿，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上不了学。”
沈寄君觉得他得教会阮馥郁争取和抗争，她必须要有勇气和信心，和这个家，乃至这个家的陈腐规则对抗。
“你既然已经上了学，那就没有不去的道理，这是你的权利，你已经成年，也成了家，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何况，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想法，你要时刻记得，你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
沈寄君认真的看着她，掷地有声的说道。
阮馥郁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番话，她看着沈寄君的表情有一些呆愣，但很快，她就像是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与活力。
“我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
她重复着沈寄君的话，只觉得胸膛里的心，也在加速跳动。
“是的，鱼儿，你要记住，你是自由的、独立的，没有人能够左右你的人生，包括我，也不可以。”
沈寄君看着她这般懵懂的模样，有些激动的说道。
哪怕他知道，此时阮馥郁可能不明白，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阮馥郁直到吃晚饭时，都在想沈寄君的那番话。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向来被教导着要听话懂事、温柔和婉，嫁了人以后，更是要贤良淑德、相夫教子。
阮馥郁虽然没有裹小脚，但她的思想，却被封建枷锁紧紧的包裹着，不见半分天光。
“好了，鱼儿，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总能够明白的。”
沈寄君看着她像是入魔了一般，笑着说道。
只是不知道，等她想明白时，自己是否还在她的身边。
阮馥郁听到沈寄君这话，也觉得有道理，她现在的确想不明白，便不再纠结了。
他们未来的路还长，总有一日，她会明白这番话。
“先生，你今天忙吗？我听课时，有几个问题不明白，想让你给我讲一讲。”
阮馥郁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诗琪在一旁伺候着，听见阮馥郁这话，直接笑出了声。
“小姐，上学真有那么好？叫你上的连饭也不想吃，觉也不想睡，只想着做学问了。”
诗琪是理解不了的，她看见那如黑色虫子一般密密麻麻的字，便觉得头昏眼花。
“当然好了，可以学到很多知识，都是我们没有接触过的。”
阮馥郁仍旧保留着对未知事物的探索心，这叫沈寄君省了许多口舌来劝解她，让她明白读书的好处。
“我可不懂这些，不过小姐你喜欢就行，我就在家里守着你，等着你和姑爷放学回来。”
诗琪摇了摇头，她是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不过她的追求也很简单，就是守着阮馥郁。不管阮馥郁走到哪里，出去多久，回到家里，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诗琪，谢谢你。”
阮馥郁真的很感动，诗琪愿意一直陪着自己，哪怕在沈家受了委屈，提了那么多回收拾东西回榆城，她也没有抛下阮馥郁，自己离开。
“哎哟，小姐，你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待我好，我当然舍不得离开你了。”
诗琪被阮馥郁一道谢，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的摆手。
毕竟在陪嫁丫头里，她不算是机灵的，也不会伺候人，也就是小姐宽厚，不追究她犯下的错处。
“你跟着我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阮馥郁抿了抿唇，沈寄君在，她不好细说。可这话的意思，她们两人都明白。
自从沈寄君出国后，沈老太太就百般刁难，她们小厨房里的厨师也借口被辞退。
阮馥郁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和一大家子吃饭，偶尔还有沈老先生在。
沈老太太虽然私下里刻薄，时常刁难阮馥郁，可在沈老先生面前，她是装的一副好婆婆模样，反倒是阮馥郁，显得木讷又不讨喜。
阮馥郁知道，沈老太太是故意的，但她也没有办法说什么话。
直到沈寄君寄信说要回国来了，沈老太太才放松些，也少为难了她几分。
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阮馥郁不想提，诗琪自然也不会没眼色的说出来。
“我不委屈，小姐，我跟着你就很开心了。”
诗琪摇了摇头，她知道丫鬟难做，尤其是陪嫁的丫鬟，跟着小姐远嫁榕城，她也曾想过，离了家，兴许小姐也会变。
但是小姐自始至终都是她的小姐，没有任何改变。
“小姐，我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你们有事再喊我。”
诗琪越回忆起从前，眼眶就越酸涩，她趁着自己还没红了眼，赶紧跑了。
阮馥郁看着她跑开的身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诗琪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先生别生她的气。”
沈寄君是多通透的一个人，他见主仆二人在他面前，都不肯多提从前，就知道过往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诗琪和阮馥郁不同，心里不开心，脸上也会跟着表现出来。
“我不会生她的气，鱼儿，你该明白，其实有些事，你应该让我知道，若是当初让我知道你曾经受过的委屈，也许我就没脸留下你了。”
沈寄君至今也想不通，为什么阮馥郁不告诉自己那些事，哪怕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
阮馥郁大可以对着自己发泄，她这些年来的委屈和难过，让自己明白，自己欠了她的，根本偿还不了。
面对沈寄君的问题，阮馥郁选择沉默。
她当然知道自己可以发泄，甚至可以不顾形象的咒骂他，但她做不到，她一心只想逃离这个家，却不想沈寄君为了她，和父母兄长起冲突。
哪怕是决定要离开他的时候，阮馥郁还在为他考虑。
阮馥郁的心里始终有他，所以在他求她不要离开的时候，她就心软了。
“鱼儿不想说就算了，先吃饭吧。”
沈寄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肯说的，他也不去勉强她。
阮馥郁见沈寄君没有坚持追问，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想说出心里的想法，那样显得她多么卑微。
就算她真的很卑微，她也不想被沈寄君知道。
“我知道鱼儿是个心软的人，也很善良，否则不会一直忍让着母亲，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鱼儿，你哪怕是要离开，也不忍心伤害我。”
沈寄君看透了她的心，却不觉得她是卑微的，他给她了一个善良的赞扬。
阮馥郁沉默，没有应声。
她不是善良，只是对沈寄君没信心，又不想和他做仇人。
但此刻她在心里偷偷想，“就让我做一次骗子吧，我不想在先生的心中那么卑劣。”
好在沈寄君说完以后，也没有等她的答复。
“话一说就多，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沈寄君给阮馥郁夹了她喜欢的菜，笑着说道。
阮馥郁见他不再多说，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低头吃饭。
她真害怕沈寄君会接着说下去，那她真的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这顿饭阮馥郁吃的心惊胆战，但好歹也吃完了。
诗琪过来收拾碗筷时，阮馥郁就已经又拿起了笔记本。
她的字十分清晰娟秀，让人看着就舒服，而且笔记也很工整，记得清楚又明白。
沈寄君一眼就能看出，阮馥郁哪一处是不理解的。
他低声为阮馥郁讲解，一字一句都没有落下，若是碰到晦涩处，他也会放慢语速，多给阮馥郁说上几句，直到阮馥郁彻底明白以后，他才开始往下讲。
阮馥郁看着这般温柔又耐心的先生，在心里偷偷的想，她真的内心很难不松动啊。
如果离开沈寄君，她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男人，愿意为她次次反驳母亲了。
从小到大也只有沈寄君，会这样不问原因的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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