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赋卓绝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想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持，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当天下人都已经知道美物之美在于何处时，也就必然会由于竞相追逐的缘故，而变得丑恶了……”
“所以，吾辈修士，切勿沉迷于世俗王权，当一心修道，求长生……”
只见五丈来长，三丈来宽的房间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大约三十张桌子，每张桌子旁都正襟危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穿着白色儒袍的少年。而在少年们的最前方，一张比其他木桌高上些许的木桌上放着一鼎香炉，袅袅青烟从香炉顶上冒出，然后又自然而然的融入空气中。房间里唯一走动的，是一名穿着白色儒袍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攒山羊胡，右手执书卷，左手执戒尺，掷地有声的向房间里盘腿坐在地上的少年们，讲述书中做人和修道的大道理。
突然出现在所有少年前面的离，看到这一幕顿时傻了眼。
羾裳，你坑我！
而最让他尴尬的是，在他出现的瞬间，所有少年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被几十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盯着，离感到十分窘迫和不知所措。
左边不远处就有一扇门，离想溜走，但中年男子转过身看着他，这种想法最终没有付诸实践。
“抱歉，打扰了各位……”
硬着头皮，离艰难的开口道。
“来都来了，就赶紧坐下好好上课吧。”
就在离硬着头皮打算离开这间房间时，中年男子用戒尺指了指门边空着的一张桌子，开口暂时替离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谢谢。”
向中年男子道声谢，离学着其他少年那样，盘腿坐在桌子旁。
然而尴尬的事又来了，其他少年桌上或多或少都摆放着几本书籍，唯独离身前的桌上空空如也。
甚至他能感觉到，时不时有人将目光投向他。
这让离更加如坐针垫。
而中年男子接下来都讲了些什么，都没有挤进离的大脑。
这一晚上的经历，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这让他的脑子就像是一团乱麻，实在是太乱了。
理都理不清。
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被羾裳三更半夜弄到陌生的白桦树林里？
不认识的小姐姐用不一样的铜币跟自己卖鱼肉？
还是说，从第一天和江鱻一起去集市上卖鱼肉？
总有小姐姐用白菜跟他们换鱼肉，原本他以为只是运气好，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没有这么简单。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跟自己的身世有关吗？还是说另有所谋？
这里是哪儿、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在做什么之类的问题，对他来说暂时无足轻重。而最让他头疼也是最在乎的是，该怎么回去？
现在是什么时间？
至于消散的羾裳是不是死掉了……
离想问，羾裳是谁？
跟她熟吗？这不熟好吧。
想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中年男子什么时候走了离都未曾察觉。
“新来的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感觉有人在背后戳他，离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年纪跟他差不多，应该也是十八岁。
头发比他的长一些，但跟他凌乱的披在身后不一样的是，少年头顶上罩着一顶束发冠，插着簪子，整整齐齐的。
长相方面，少年只能算是比普普通通高一个档次。但好在皮肤白，总体看上去还是有些帅气的。
“我没有姓，单名就一个字，离。你呢？”
眼前陌生的一切，让他有些局促。但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友善一些。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但最起码没有坏处。
“就一个字吗？那我就叫你离同学吧，离同学你好，我姓华，名阳君，你直接叫我华阳君就行。”
没有姓？真是奇怪……
虽然搞不懂离为什么没有姓，但华阳君并没有问。
“嗯嗯。”
简单打过招呼，离就回过身去。
两人没啥共同的话题，想创造话题，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总不能直接开口就问人家，这里是哪儿我该怎么离开这儿等等……
不问这些问题的话，难道要跟对方讨论怎样才能在海上以最快的速度抓最多的鱼？
《论撒网姿势的重要性》？
而且这里的人称呼别人，为什么要加上“同学”这两个字？
“同学”这两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离脑海里的疑问又增加了不少。
“离同学，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满脑子里都是问好。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其他同学，当然你要是胆子够大的话也可以去问老师，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还好，华阳君是个热心肠的人，主动跟离搭话，还可以为他解答一些疑惑。
“这里是哪里？”
斟酌片刻，离问道。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稳妥考虑，他还不是完全相信华阳君。
“我们所在的这片小世界吗？”
“嗯。”
“哦，这个小世界据说是坤境大能死后，其体内的虚天以特殊方式演化而成的。但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坤境大能？”
华阳君的解释让离更加迷糊。
坤境大能是什么东西？他体内的虚天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能变成一个世界？
这么神奇的吗？
“这你都不知道吗？”
诧异的看了一眼离，华阳君便释然了。根据离的穿着可以看出，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民，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机缘巧合而来到这个小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修道共有八个境界，从高到低，即‘离坤劫坎溪雨惊启’。”
“启，说的是启始境。启始境的意思也就是启蒙，修道刚开始的意思。而启始境首先注重的是锻体强身和感悟天地灵气，达到这一步的话算是启始境小成。小成之后，则是引天地灵气在丹田内开辟灵气小世界，如果开辟小世界成功，则是启始境大成；而开辟失败的话，就只能从头再来。虽然听起来特别困难，但好处可不少。启始境大成之后，轻轻松松便可以举起一吨重的物体，而且，还可以活上两百年。”
“启始境之后，是惊雷境。惊雷境也分大成和小成。小成是凝练足够多的天地灵气，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形成乌云。大成的话，则是体内有足够多的乌云，乌云之间相互碰撞，相互摩擦，能够产生阵阵雷声，便算是大成了。惊雷境大成，便可以享受五百寿元。”
“然后是落雨境。落雨境没有大成和小成之分。但一个人修道天赋如何，在落雨境的时候最容易体现出来。因为落雨境是将灵气小世界内的乌云转化为雨水。转化出的雨水越多，降雨越持久，那么天赋也就越好。到了这个境界，无论天赋好坏，都可享受七百岁寿元。”
“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落雨境之后是溪流境。溪流境也有大小成之分。将雨水汇聚形成小溪，算是小成。将小溪汇聚成江河，则是大成。溪流境大成之后，可享寿元进千年。”
“百汇成江，万般江河归大海。溪流境之后，是坎境。将小世界里的江河汇聚为海洋，便是坎境。享受多少寿元我就不知道了。然后是劫境，劫境书上记载说要渡劫，但渡什么样的劫我就不得而知了。劫境后面是坤境，坤境我只知道体内有属于自己的虚天，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最后则是离境。离境这个境界书上说确实存在，但却没有太多关于离境的描写。”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华阳君一番话，让离大开眼界。
原来传说中的仙人，也就是修道者，是真实存在的！
“什么境界才可以长生？”
想起之前中年男子那一番话，什么“吾辈修士、求长生……”之类的，离就好奇到底要什么境界，才可以长生。
“应该是离境吧，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老师告诉我们什么一心修道，求长生之类的，其实并不是真的让我们去追求长生，而是希望我们努力修炼，摆脱凡尘苦恼。”
“而且长生离我们实在太遥远了，真要是一心求长生的话，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怕离这种萌新理解错老师的良苦用心，华阳君耐心的解释道。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这不知不觉间，拉进了不少。
“哦哦，原来是这样。”
点头表示理解，回味着华阳君刚才说的境界划分，离又有新的疑问。
“我怎么感觉这些修炼境界，划分得有些模糊？好像就没有明确的界定线。比如落雨境和溪流境，要是刚落雨就形成溪流，或者一边落雨一边形成溪流，那这算是落雨境还是溪流境？”
“这你就理解岔了。落雨境准确来说是自己的小世界里的第一场落雨，是用来滋润此时还十分荒凉的小世界的，所以最好是蒙蒙细雨，这可以让自己的小世界充分吸收雨水。吸收了足够的雨水之后，才会出现水洼，然后形成小溪。”
“而之所以落雨境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天赋，是因为降雨越持久的话，体内的小世界也就越大，能容纳更多的灵气，天赋自然也就越好。”
“那如果小世界还没有充分滋润，雨就没了呢？”
“那很有可能一辈子止步于落雨境。”
“为什么？”
“重新凝聚灵气形成乌云，再到乌云摩擦碰撞和落雨，又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这个时间，小世界里之前的雨水早就蒸发了。”
“也就是说这些都需要一气呵成，否则只要失误一点点，就得重新来过对吧？”
“嗯，没错。”
“那……”
“一会儿再说，老师进来了……”
就在离准备继续问华阳君一些细节，以及如何离开这个小世界时，中年男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把手放在这块石头上。”
中年男子将书和戒尺放在最前面的桌子上，拿着一块石头来到离面前。
“这块石头叫做试道石，可以检测一个人是否具有修道天赋。”
“如果一个人有修道天赋的话，接触到这块石头，它就会发光；反之，则不会发光。”
见离满脸疑惑，中年男子主动解释道。
然而离并没有伸手去摸试道石。
他在纠结，如果自己有修道天赋的话，会不会被强行留下来？
如果自己没有修道天赋的话，自己貌似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放心吧，无论测试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为难你的。”
中年男子和声道。
“那我就试试吧。”
有中年男子的承诺，离有了些许底气，打算试一试。
主要是没得选。
然而，当他触碰到试道石的瞬间，触感如何他还来不及评价，试道石就炸碎了。
这突发的变故可把他吓得不轻，但万幸的是试道石碎片撞在手上只是有些痛，并没有让他受伤。
“我，我啥也没做，就轻轻摸了一下……是你让我摸的，而且你还承诺说，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为难我的……”
“你的说话算话啊……”
中年男子先是惊愕，然后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吓得离赶紧解释道。
他真的怕中年男子突然发难。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能耐有限的渔民，怎么可能斗得过传说中的仙人或者修道者？
完了完了……
都怪你！羾裳，你她丫的坑我！
以后别让我遇到你！
否则……否则……
算了，还是遇不到比较好。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就在离准备开溜时，中年男子叹息一声，神色惋惜。不知道是在惋惜自己的试道石，还是其他什么。
“你的天赋很不错，一会儿跟我来，我带你去找适合你的功法。”
不再去看散落一地的试道石碎片，也不再去看离，中年男子重新拿起书和戒尺。
“希言自然。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中年男子的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仿佛蕴含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人的注意力吸引。
这次离没有走神，中年男子诵读的内容，离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一些，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懂。
虽然还是有目光时不时瞟向自己，但离没有再感到紧张局促或是窘迫。
甚至还挺直了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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