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尘似梦

百年前，乱世烽烟起，皇权更迭，新的王朝建立，新的政权形成。

        中原大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太平盛世。

        百年后，大齐王朝也迎来了建朝以来的第四位皇帝——嘉禾帝。

        嘉禾之治，就此拉开序幕。

        每一个朝代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风云人物，每一个时代总有那么一批人，在岁月的洪流中留下独属于他们的痕迹。史书上寥寥几笔，道不尽的恩怨纠葛，说不尽的儿女情长。

        齐王朝的每一位圣明君主的背后似乎都有着那么几桩冤假错案，若是后人寻来了，下一任皇帝为其平反，若是无人寻来，那么它将被尘封于皇家档案中，永不见天日。这似乎成了一项惯例。而在嘉禾年间就有那么两桩留在皇家档案里，而档案中的两位主人公似乎都放弃了追究的机会，或许人生真的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帝王心术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后来，他们的好友，未来的明辰帝则为这两桩案子做出批语。容王府的这一件，昭华郡主，前十五年无忧无惧，后半生却是慧极必伤。而苏子墨这一桩，年少成名，曾因其母之故，丧失自我底线，终迷途而返，通达于天地。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容王府太耀眼了，苏家的权势过了。帝王的底线说难把握，其实也并不难。我从来都是相信你们的，只是你们因我父皇，却是再也不愿信我了。

        容王府

        嘉禾三年，容沁郡主出生。

        嘉禾九年，容王妃逝。

        嘉禾十八年，郡主及笄。

        嘉禾十九年，容王连年征战沙场，终马革裹尸。嘉禾帝钦赐“昭华”二字作为容王府唯一的小郡主的封号。“郡主醒醒，容王的棺椁就要到城门口了。”半梦半醒间，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角不经意间流出一行清泪。望着那人，可悲的笑了。“你说什么？我容王府的丫鬟何时竟这般胆大了，父王去世了，我却是现在才知道。你当真不是在欺我！”

        “郡主节哀。”屋里一瞬间跪了一地的下人。

        “你们全都给我出去。”头一阵阵痛，不过几秒钟，我便清醒了。前世的记忆渐渐涌入我的脑海。

        同样是嘉禾十九年，我接受了父王的死讯，后半辈子却是过得浑浑噩噩。原因并不复杂，三年后的某一天我知道了，父王的死与皇家脱不了干系。但那时，即便已经继承容王府的我却已无力查明真相。大齐王朝毁了我的家，却又照顾着我的未来。年轻的我不懂为什么。后来，我亲眼见证了一个家族苏家由荣盛转为衰败，至最后归于民间，亦不过短短一年时光。而名满京都的苏子墨苏六公子，更是因此被逐出家门，流落江湖，过着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日子。

        嘉禾二十八年，我还是孤身一人。或许是因为当初对沈世子的爱太累，所以到现在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可每当午夜梦回，我总能看到那满目的白。这万丈红尘，真的只能靠我自己一人走下去了吗？父王，昭华好想你。

        直到这一年的中秋佳节，我在江南水乡的一处院子里对月饮酒。兴致来了，想去街上走走。看到一个人影，好似苏六。说起来我与苏六的交集并不深，但他和我经历倒也几分相似之处，我昭华前半生没受过什么苦，直到16岁，却是再没有一天的平静生活。想来，人的一生到底祸福难料。

        当年，我在苏六出事的时候，曾搭了把手。因为府中管家曾和我说过苏子墨的母亲与我的母亲是闺中密友，但自我母亲去世之后，苏母也随夫去江南上任。父王也经常在外征战，我对这一层知晓的也就不甚清楚。但那时，还是联想到自己一人挺过的生命中的低谷，到底让人唏嘘不已。所以，我出手了。但我做得也很有限，我不能再把容王府放在火上烤，好不容易从皇权的漩涡中脱身，又怎能再陷进去，辜负父王的一片苦心。

        在苏六还在牢狱之中时，苏母到底没有逃过皇家的追捕，死于逃亡的路上。我派人把她葬于江南之地的青山脚下，这里毕竟是她待了十几年的地方，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也该是她的魂归之处。

        在太子辰的力保之下，苏六出来了，虽然被逐出了苏府，纵使日后只能隐姓埋名，浪迹江湖，但好歹是活着。那一日，我去刑部大牢的出口处，见了他。将他母亲的遗物转交，一块做工精致的玉佩。

        “苏姨去世前，只是将这东西给了我，与我说，她不希望你以后带着仇恨过日子，她的死她不怨任何人，她现在只不过是早点去见你父亲了，不要为她难过。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看着苏六的眼睛将此话说了出来，“这块容王府的令牌给你，你母亲葬于江南青山，有容王府的下人在那里打理，你若是何时想去见见你母亲，出示这令牌，自会有人安排妥当。”

        “郡主为何如此帮我？”苏六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了波澜。

        “你和曾经的我太像了，当时我也想若是有人能帮我一把该多好啊，我多么希望那人是……”我轻笑了声，不语。

        “苏公子保重，来日我们江南再见！”我挥了挥手，策马而回。在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四大公子中的其他三位的身影，我想他还是比我幸运。

        “郡主，保重！”苏六亦回道。

        然而，直到我25岁那年的中秋节，我才在江南见到了他。看着他靠在他母亲墓前的样子，我才发觉苏子墨在江湖过得其实并不好，郁结于胸，又哪来的鲜衣怒马，自由自在？他一直陷在过去，走不出来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否则就不会偏居于江南一角。

        后来，他在我家院子边上也买了个院子，似乎不打算离开了，守着他母亲。再后来，我和他便成了好友，开始聊过去的时光。再一眨眼，我竟是回到了16岁的那一年，嘉禾十九年。但我的一切却是尘埃落定了。那么，我希望你的未来会有所不同，苏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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