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相认
早前望舒城中，隐隐察觉寒笑笑应当也在此，但不成想却看见故人脸庞，心乱一时，便失去了心中那分感应，待之后清理完行尸之时，傅衡之进入客栈之中，江凌见他，便询问起寒笑笑的下落，才知这人得知行尸霍乱，想出一分力，早已不在客栈内，心中那独有的感应，却是真的，他在小巷之中见到了那把寒笑笑的灵剑。
傅衡之有些后悔，早知那人不是她，却仍是被骗了过去，那些魔宗之人，向来听命萧承夜，他一直觉得，萧承夜当初能以行尸模样出现，却又与其他行尸不同，或许……当真不算得身死，此番白晓忆失踪，因也是他之作为，似白晓忆那般修为，太容易出事，就算他有教授剑法又如何，修行剑法不过一日，又能有什么作为，便是修为筑基之上，扎扎实实，许也敌不过那些魔修。
之后承夜得知寒笑笑失踪的消失，尤其慌神的模样，他怪自己受了伤，留在此地，说什么也要找到寒笑笑，便答应了一同前往魔宗找寻，留待他带来的清虚剑宗弟子处理城中事务，萧玉青却不知去了哪里，江凌请愿同往，道是寒笑笑是他的朋友，自己多多少少也能出份力，他道试炼临近，拒绝了，与萧承夜同往魔宗去。
之于承夜，若说信，却是不曾全然相信的，承夜出现得太过蹊跷，又同出魔宗，问心境问不出什么，却不足以打消心中那份警惕。
而临了魔宗，他便想起了往事，心中难免不是滋味，有一分迟疑，承夜便说自己本是魔宗之人，由他前往交涉再合适不过，他答应了，却在等了许久之后，等来的却是寒笑笑的已然身死的噩耗。
承夜脸色惨白，似是真是如此，傅衡之不信，他交给寒笑笑的东西可保寒笑笑一命，若是受了致命威胁，那物碎去，还会告知于他具体方位，他可撕破虚空立刻赶至，必能护她一命，断不可能教寒笑笑身死。
然正当他破开魔宗之外径直之时，却被人落下一道幻境。
幻境之中，将往日境象重现，他看见了将将成年之时的傅梦临，那人面容尤显青稚，因是心中挚爱重现，竟一时不愿抽身，直至意识深陷。
原本少年时无忧相处，却在深陷其中之时，画面便是一转，成年时的傅梦临立在她身前，手中执有一把出鞘长剑，而他手中正拿着清虚剑，而其身后，似是惨死在傅梦临手中的傅鸿，正盯着傅梦临，双眼含怨，而后又看着他，叫他报仇。
他的身后亦是变化，立着许多正道修者，欲将傅梦临斩杀。
傅梦临却在此时放下了剑，一双桃花眼中只有他一人，她道：“你若是信我，我可以再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若是不信我，那便动手。”
他那时对傅梦临确实有恨，又不知何故，脑海之中净是傅鸿惨死在傅梦临手上的画面，以及傅梦临的冷言冷语和显显要了他的命的那一剑，与她和萧承夜在一起时尤其亲近的模样，便将是时恨意尽数扩大。
他想，这人始终不信他，却深信萧承夜不移。莫说修士不信傅梦临不是魔族之说，便连他在那时也产生了质疑。
何故与萧承夜行得那般近？且毫不生疑？傅梦临在傅清风心中，向来是聪慧的。
如此想着，便似生了心魔一般，抽出清虚剑，一剑刺向傅梦临。
傅梦临有些怔愣，怔怔的看着穿过心口的清虚剑，扯了扯嘴角，牵起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惨笑，“原来你不信我啊。”
尤其可笑。
都认做自己不信对方。始终是傅梦临率先不信任自己，如何又成了这般模样？
她话一出口，忽然有些释然，“罢了，这样也好。你终归是不会再恨我了。”
而后身形不稳，就此倒了下去，傅衡之听得怔然，怔愣地见傅梦临双目失焦，缓缓阖了双眼，却在此时，有泪水滑落脸颊，带着最后的温热。
他不曾见过傅梦临在他面前落泪，傅梦临始终都是那名活泼开朗的少女，从来争强，在自家跟前未甘愿服过软。
除了此事，也……除了此次。
而他所见的傅鸿，见此笑容尤其狰狞，那不是他一直所见最是慈爱的爷爷。
一时踉跄……或许傅鸿之事，与伤他之人，真的不是她。
与她一同长大，她的心性如何，他怎么会不知晓？不过是受人诓骗。
思至此，傅衡之心绪大乱险些陷在幻境之中，而此刻脑海之中一个将他唤做兄弟，时常大大咧咧的少女浮现，那人的笑容，与某些时候的傅梦临别无二致，她也曾说，傅梦临原是一直都心悦着他的，事实不如他所想所见。
稍稍寻回理智，抽身离开幻境之中，而出了幻境，却不是在魔宗入口处，而是在一处山洞之中，洞中燃着烛火，没甚温度，倒有几分寒凉，傅衡之向前行去，却见一道冰泉，冰泉之中置有一张冰床，而冰床上的那人正是傅梦临。
傅梦临看着似是熟睡了一般，仍是当初的模样丝毫未变，他脑海之中浮现傅梦临问出口的话，问他是否信她，不止一次这般发问，却次次眼中都报有期望。
而他做了什么？
傅衡之逃了，他回了望舒城，听说承夜问了寒笑笑的住处，得知寒笑笑还有一个爷爷，那时有些浑浑噩噩，茫然无措，后来却感知他送与寒笑笑的那物破碎，心中漏跳一瞬，虽然微弱，却是真真切切的，一时欢喜涌上心头，又带着担忧，待他即刻寻至之时，却未看见什么，再用术法搜寻，只依稀得见法术禁制。
此番方才知，那时寒笑笑并未身死，或许当时也是，便镇定心神，赶至清虚剑宗，中途遇上萧玉青，便耽搁了些时辰，直至看见了那名唤做寒笑的少女。
与她名字只一字之差，声音与样貌不同，却尤有一种熟识之看，一如他当时路过试炼之境时初初见她，心中生起的熟识之感一般。
但白晓忆并无友人，隐世凤家家主又怎会在短短几日成为寒笑笑的好友？
回忆终了，如今此番结果倒显可笑，或许当初便不该任性，寻找复生方法而将她交于旁人，这般，也不会如此对敌毫无还手之力。
到底是自己大意铸成，如今的实力，分明已能将她护好才是。
傅衡之不顾唇边的血迹，打开阵法搜寻寒笑笑的命轨，此法与窥天无异，非是仙人，涉及天道总有惩罚，原本强行收招便落了伤，受此天罚更是伤上加伤，以致心口旧伤便似初时未愈之时一般钝痛，喉头涌出腥甜。
不过他得了一个让他心生欢喜的答案，寒笑笑的命星尤在闪动，她还好好活着。
这般不知承夜是受了魔宗之人欺骗，还是承夜欺骗了自己。
清虚剑宗大殿之外，寒笑笑与凤卿一道，沉默着下了石梯，那石阶实在太长，到了后半段便有了坐下歇一歇的打算，凤卿见此，不动声色的暗暗凝了灵力渡与寒笑笑，消去疲累。
寒笑笑有所感，虽这石阶上还有旁人，但与她近的也只有凤卿了，是以道谢便道得尤其快，因是多年好友的缘故，便也格外真诚。
她正打算问问好友她眼下是怎么回事之时，却听得凤卿开口。
“笑笑客气气。”凤卿端着高岭之花那模样如此道。
“唔？？”寒笑笑一惊，险些教口水呛住，“你干啥这么说话。”
“没啥啥。”凤卿抬眼。
寒笑笑无语，揉揉眉心：“……你好好说话。”
“哦，”凤卿假笑道：“你不是说我喜欢说叠词么。”
寒笑笑：“……”这还置上气了。
再次揉揉眉心，无奈笑笑，“别闹，我早前和傅衡之说的就是本名，方才说的就少了个字而已，也不知他可有起疑。”
把自己说死了也好，免得傅衡之心念着相救，眼下有凤卿在，便无必要再让傅衡之麻烦了，本来傅衡之该与她无瓜无葛才是，而且傅衡之贵为一宗之主，忙得很，怎好意思再叨扰。
凤卿这厢佯做诧异，“笑笑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长这么大，就和渣男分手那天，除了你这么哄过我，还没有别人，不是你还有谁？”
寒笑笑道：“我在路上就很奇怪，你明明端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跟我走得挺近，我走哪你就跟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交好，但我从未见过你……长这样。”
话语顿一顿，“而且你喊我笑笑，平常修者差不多都是喊道友，知晓名姓也不过是带来姓的喊道友，断没有陌生人将人喊成道友的。”
凤卿扬唇：“嘻嘻。”
寒笑笑静默一息，没忍住吐槽：“你的高冷人设全崩没了。”
凤卿扬唇笑笑，双眸闪亮，“这样不好吗？”她道，“那样好累的。”有些委屈。
“好累你做什么要装？”寒笑笑疑惑，若然是在凤卿本家要装装样子倒是情有可原，但，“现在不是已经不在那个什么隐世凤家了么？没人认得你。”
“有呢，”凤卿道：“我开始出了凤家，家里的老爷子就派人跟着我，人设不能崩。”
“……那你现在这样怎么回事？”寒笑笑抬眼。
凤卿一摊手，“我到了清虚剑宗的时候那人就走了呀。”
“行吧，”寒笑笑一叹，顾自继续下阶梯，与凤卿离得近，便习惯性小声道出疑惑，“说吧，你怎么来的这里？”
凤卿闻言，抬手掐了道诀，将二人罩住，使得两人的对话不会被其他人听闻，这样熟悉，看来来了此界应当有一段时间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没了。”凤卿，或说苏小，将双手背在身后，微倾着身子吐吐舌头，惯是平素那一副犯了错还撒娇的模样。
寒笑笑一惊：“你说什么？！”突然想起大多时候每每一到深夜便说自己在找刀的苏小，心头又惊又怕。
苏小正色了片刻，随后笑嘻嘻的，“我逗你玩哒，就是咻地一下就穿越啦，这里有好多美人呢，还有笑笑，我一定是超好运，中彩票都中不来的好运，就如同能够认识笑笑一样的好运。”
寒笑笑沉着张脸，苏小皱皱眉，再瘪瘪嘴，“笑笑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会凶我，你现在都凶我了。”委屈控诉。
寒笑笑：“……”活宝。
苏小未得回答，便开始嘤嘤假哭，寒笑笑听得无奈，便道：“发生了太多事了，可能是有些变化，但是这样的玩笑你别乱开，再乱开玩笑我可就翻脸了。”
“好的吧，笑笑不生气。”苏小道。
“嗯，”寒笑笑道，“说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苏小一口答：“我猜哒！”
“……很少有人姓寒还名笑的，我就试试，没想到就猜对了，笑笑好多小动作小神情都没有变。”
寒笑笑：“好吧。”
苏小是怎么来这里的：“笑笑是怎么来的这里？”
寒笑笑道：“我是看了一本仙魔诀的小说，没看完，睡着了，就来了。”
“哦哦，”苏小未待寒笑笑发问，便道：“我就不一样啦，我是突然就穿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寒笑笑狐疑，苏小笑嘻嘻眨眨眼：“笑笑，你说我这么穿越，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啊？然后就会抱得美人归，统领一方世界。”
寒笑笑漠然道：“不，你不是。”
“笑笑你无情！”苏小顶着凤卿的高冷模样，嘟着嘴，一双丹凤眼微微睁大，装似在控诉一般瞪着她，起码得有一米七几的高挑妹子，模样出挑，气质本是高冷之花，做着她早前萌妹子时做的动作，委实有些好笑。
寒笑笑噗嗤一笑，咳嗽一声，“是是是，你就是女主，你最棒。”
凤卿笑眼弯弯，“嘻嘻，”叉着腰极是满足。
片刻，她正色了模样，大抵是常年如此，一但正色，便又是那副高冷模样，至骨子里透出，“笑笑，清虚剑宗的宗主他怎么欺负你了？你喊他傅衡之，衡之两个字是他的字吧？你与他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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