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暖意
“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出柜？”
这话问出来后，周纪年在电话的另一边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说：“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周解听他这语气，心里也是明白过来了，也没再说些什么：“那你一会六点半的时候在学校正门那等我？”。
“好，挂了。”
“嗯。”
挂断电话后，周解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周纪年是他小叔，是老爷子的老来子，才比他自己大十一岁。
因为两人年龄差不大，再加上周解父母一直忙于事业的原因，周解小时候几乎都是跟着周纪年一块混的，两人关系自然非常要好。
周纪年是同性恋这事，还是周解他爸周平发现的，不过这事一直瞒着老爷子，没敢让他知道。
五点半放学后，何忧就匆匆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了，周解却没打算那么早走。
“同桌，后天见了。”，周解抬头向一旁的何忧挥了挥手。
何忧收拾完东西，抬头看了他一眼，“嗯，走了。”，说完他就背上书包走出课室了。
周解看着他的背影离去，不禁摇头笑了笑。
华阳的走读生一向是一周一休，星期日得回学校上自习，而住宿生的话，就只有周末的下午才能休息半天。
周解在课室里写作业打发时间，写完一套卷子之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他把东西收拾好后，跟课室里头值日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走到校门口那时，周纪年已经在那站着等他了。
周纪年穿着件灰色的长风衣，再搭条黑色牛仔裤，高挑的身形，远远地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我在外边这瞧了几眼，你这学校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周纪年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周解。
周解在他面前站定，点头说：“确实挺不错，比起一中简直好了太多，没那么弯弯绕绕的东西。”。
说完这话周解就扭头看了眼四周，见少了个人影，就问：“姜立哥呢？他怎么没来？”。
“他去饭店里头占位子了，前几阵子找到一家挺不错的店，就是人比较多，得提前去占位子。”
两人边走边聊，聊了半天，周纪年也没把话题扯到他跟姜立的事情上去，周解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提起。
“叔，你跟姜立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周纪年先是怔了怔，随即一声苦笑：“还能怎么办？瞒着呗！老爷子他身子骨不太好了呀，总不能拿着这事去刺激他吧？再说了，人家姜立他爸妈都可能还不知道这事呢！”。
周家老爷子自从迈入老年后身体一向不太好，周解自是知道周纪年的难处的，但却也没想过会这么难。
“爷爷他一直想着让你抓紧时间找个伴结婚的，你这样他不得急死？”
周纪年脸上的笑容很是苦涩，“老爷子都急死了，整天都想着要给我安排相亲，估计等过年回去的时候又能给我弄出一堆饭局。”。
周解脸上露出同情之色，调侃道：“没事，爷爷也是关心你嘛！”。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去到了那家饭店。
这家饭店是吃韩式烧烤的，还未进店，站在门口那就能看到人头攒动，进店后更是能够闻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烤肉香味。
姜立远远地就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两人，朝他们招了招示意自己的位置后就继续低头烤着桌上的肉串了。
周解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姜立跟周纪年了，现在瞧见姜立，忍不住又细细地打量了姜立一番。
姜立的长相风格其实跟周解挺相似的，都是看上去很阳光的那种，眉眼总是弯弯带笑，而周纪年则有那种温柔翩翩公子的感觉。
想起之前自己曾问过周纪年，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周纪年从未详细地跟自己解释过，只说他是在大二迎新的时候认识的姜立。
说起来，姜立是比周纪年小上一岁的。
“姜立哥，好久不见了！”，周解拉开椅子的同时跟姜立打了声招呼。
桌上的碗筷早在周解他们到达之前，姜立就已经处理好了，姜立见周纪年走近，抽出了一只手帮他把椅子拉开。
“好久不见，你在华阳感觉怎么样？”，姜立手上靠着肉的同时，抽空抬头看了眼周解，“哟，感觉一阵子没见，个子又高了！”。
“挺好的，学习气氛比较轻松，没有一中那么能搞事。”
姜立往周纪年的碗里夹了块肉后，笑着说：“也是，一中多会来事我也领教过，确实累得人够呛的。”。
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周纪年则不时插上一两句话，三人全程没有提起过丝毫关于他俩关系的事。
桌上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几人都是已经吃饱了，周解笑着问姜立：“什么时候再叫上徐仲泽一块去玩？他可是念叨你很久了。”。
徐仲泽跟周解是发小，周解又从小跟着周纪年一块混着，所以可以说这两人自小都是被周纪年带大的。
周纪年看着温柔和煦的，其实小时候不知道多会来事，带着周解两人到处惹火，也是后来上大学之后才有所收敛的。
原想着周纪年以后就这般下去了，谁知道又来了个至今仍会来事的姜立，四人凑在一块，经常约着一起出去玩什么的。
“行啊，听说前几阵子邻市新开了家恐怖主题的乐园，到时候叫上徐仲泽一块去？”
姜立没有丝毫犹豫，想起之前自己一直念叨着想去的那家乐园，索性就叫上周解他们一块去玩。
周解笑着点头：“成啊，不如就等国庆长假的时候去？”。
姜立抬头看了眼周纪年，见周纪年没有反对，就直接把这事给定下了，“行，到时候详情再通知你。”。
两人吃饱饭足后，又坐在那聊了好一会，直到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周纪年才开口说：“过几阵子，哥他的忌日，嫂子有跟你说什么吗？”。
周解听见周纪年提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愣了愣后才说：“说什么？不是跟往年一样吗？”。
周纪年见他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这事他不怎么方便去跟周解讲。还是留给宋琼她自己跟周解说吧。
“没什么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
周纪年他们跟周解挥了挥手之后，他们就转身离开了。
周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不禁感叹。
周纪年跟姜立两人的事，其实没多少人知道，连跟他们一块玩的徐仲泽也不知道，宋琼跟老爷子那边也被他俩瞒得死死的。
他们彼此相爱，周解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却也知道，这事老爷子一定会反对。
选择跟自己所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很多的人口中总是推崇着爱情，可反对爱情的却也还是他们。
周解不太想那么早回去，刚刚那顿饭他吃得有点撑着了，索性就在这附近逛了起来。
大街上的人并不多，这一带都是旧城区，人流都集中在市中心那边，这里一到晚上反而显得格外静谧。
不知不觉间，他觉得有些口渴，抬头时恰巧看见附近有家便利店。
“你好，欢迎光临。”，当周解他踏入便利店的那一刻，门口那顿时便传来了一声机械的声音。
收银台那站着一名穿着深绿色员工服的少年，那少年听到声音抬头，周解的目光也碰巧移向了收银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何忧？”，距离隔得稍稍有点远，周解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何忧垂下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利店里没什么人，一片安静，那一声“嗯”他听得很清楚。
周解没再说些什么，而是绕去了便利店后面的一排冰箱拿了瓶水后，才去了收银台。
何忧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就像是那日在巷子里看见周解跟别人打架一样，平静得毫无波澜，他接过周解递给他的水后拿起台上的扫描器扫了一下瓶身的条码。
“三块。”
周解拿出手机显示出他的付款二维码，何忧没说话，拿起扫描器后又是一扫。
“支付成功，三元到账。”，一声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像是打破了他们之间莫名的沉默。
周解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后，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何忧怔了怔，他原以为周解也许会问自己在这兼职的原因，也许会讲一下无关要紧的话，却没想过周解问的竟然会是他吃饭了吗。
“吃了。”，何忧垂下双眸，敛起了眸底翻涌而出的情绪。
周解又问了句：“现在还胃痛吗？”。
“……”，何忧没说话，他现在有些摸不准周解到底想说些什么。
见何忧没说话，周解下意识地以为他胃病又犯了，语气变得有些焦急：“你吃药了吗？胃痛这事可大可小的…”。
“没。”，何忧打断了他的话。
周解没反应过来：“什么？”。
何忧只得重复一次：“没胃痛。”。
说完这话何忧就抬头定睛看着周解，周解与何忧的目光交汇后，他看到了何忧眸中的古井无波，只一眼，他就回过神来了，自己刚刚的反应好像过于紧张了。
两人都没说话，何忧看了他一会后，就没再理会他，转身去整理货架了。
能在这碰上何忧，周解对此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阵沉默后，周解也找不到有什么可以说的话，只得环视了一眼四周。
眼神经过收银台旁的垃圾桶时，周解愣了愣，垃圾桶里空空如也，什么垃圾也没有。
“吃了。”，他想起刚刚何忧所讲的话。
吃了饭，那饭盒之类的垃圾呢？去哪里？何忧现在得在店里看店，出去外面丢垃圾的可能性也不大。
想至此，周解算是明白过来了，他对着站在货架前的何忧问道：“你刚刚吃什么了？”。
何忧回头看向周解，他的目光并没有错过收银台旁的那个垃圾桶。
“没吃。”，他知道，周解已经猜到了。
“等着！”，周解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便利店了。
何忧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看着周解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渐起猜测，但他没去多想，他怕那会是他的错觉，也怕那会是自以为是。
已经差不多九点了，大街上人更加少了，周解一路从那家饭店散步散到便利店附近，知道这附近都没有饭店，他只得去一趟夜市看看有什么吃的可以买。
何忧有胃痛的毛病，辛辣刺激的都不能吃，周解想了想，还是买碗粥给他吧。
当周解手上提着个装了碗粥的袋子回到便利店的时候，何忧看着那碗放在自己面前，仍是热气腾腾的一碗瘦肉粥时，内心泛起一阵很轻很小的波澜。
心中像是有一根弦，被人轻轻拨动。
这碗并不起眼的热粥，打破了何忧一直以来的认知。
“趁热吃吧，你同桌我人帅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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