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谁是傅总
等傅林二人匆匆回到公司，顾明月已经等在了会议室内，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慢悠悠喝茶刷手机，全然将坐在她对面的汐鱼视若无物，没有一点身为副总该有的样子。
与悠哉悠哉的顾明月相比，汐鱼则是另一个极端。
她身上只简单穿着一身看不出牌子的棉质白色长袖衣及布料略有些粗糙的棕褐色长裤，不得不说，这副装扮放在任何一个女艺人身上都是不及格的。
在出事之前，傅凌云只通过照片看过汐鱼几次，照片里的她是一贯的精致好看。他得承认汐鱼长了一张好面孔，但娱乐圈里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都太多了，从前的他其实并不能真正将对方记忆起来。讽刺的是，他如今倒是真正记住了这个人，却是通过这样的丑事。
此时的汐鱼素面朝天，傅凌云能清楚地看见她那苍白得近乎病态的脸色，以及一对泛着青黑色的眼圈，是肉眼可见的疲乏，单看她的肤质状态与气色，汐鱼像是一个得了重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好好休息的病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状况并不好。
傅凌云撇了撇嘴，也说不好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因为谢承瑾，他一开始就对汐鱼充满了偏见，但看着眼前人不复以往光鲜亮丽的糟糕模样，一时间就算是他也说不出什么刻薄话来。
同时，他和林和初仍旧对汐鱼抱持着疑虑，毕竟傅凌云是个极度排斥社交的家里蹲，既不参加应酬也不参加晚宴，星云内除了几个不必继承家业而跑来娱乐圈体验人生的世家小姐公子外，也只有达到了一线的艺人能跟他说上话，像汐鱼这样的小艺人，能将傅凌云认出来就已经算是消息灵通了，因此他们对她先前说的话都持怀疑态度。
为了试探汐鱼是否真的认识自己，傅凌云落后林和初半步，安静地跟在对方身后走进会议室，结果汐鱼只在一开始看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和初身上。
见他俩从外面走进来，顾明月便笑着站了起来，“可算回来了，汐小姐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下了。”
她丢下这话就离开了会客室，只留给他们一个急匆匆的背影，也不知道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去。
顾明月的离开让汐鱼轻吐口气，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傅凌云注意到她的衣角皱巴巴的，双手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的缘故，一直在微微发着颤，看来对方在等待他们的这段时间里也非常焦虑，丝毫没能放松下来。
“林副总！”汐鱼像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往前踏了一步又退了回去，林和初见状便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
“汐小姐别激动，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林和初神情温柔地安抚着对方，越过汐鱼走到了主位上坐下，傅凌云随后坐到了他的右侧。
“我刚回到公司，让你久等了吧。现在，汐小姐可以跟我说说，你特意来公司一趟是有什么事儿吗？”
汐鱼脸色刷地白了几分，虽然林和初脸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意，但她还是听出了林和初对她到公司来闹腾的行为感到不满。然而网上关于她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经纪人刘庸偏偏又联系不上，助理也只是个不经事的小姑娘，眼前的林和初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林副总，傅总是不是不愿意见我？傅总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现在事情被曝出来了，他不能扔下我不管！”
林和初瞥了眼旁边脸色像打翻了彩色盘般十分精彩的傅凌云，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
什么都还没干却被人当面泼了通脏水，傅凌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无辜与委屈的感觉。他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开口：“汐小姐，方便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们，那位‘傅总’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林和初感觉自己听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他看了看傅凌云脸上制式化的微笑，没有说话。
将全副心神都放在林和初身上的汐鱼终于分出了点注意力给傅凌云，她先前没仔细看，只匆匆扫到了眼高高束起的长发，还以为跟在林和初身后的是个女人，这会儿才真正看清楚了傅凌云的面容。
那张对于男性而言有些过于昳丽的容颜让她有一瞬间的失语，然而对方的问题很快让她从美色中醒过神来。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回答不出来。
对面的两人没有催促她，只是安静地等着她开口。
汐鱼下意识看了眼在事情曝光后依然态度温和的林和初，又想起了自出事后立马就人间蒸发怎么也联系不上的傅总。
其实若不是因为对方，她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她越想，心底的恨意就越是浓烈，在长久的沉默后，她闭了闭眼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跟他们所知道的一样，汐鱼确实是在《夏娃》被星云注意到的。
这类选秀节目一贯是与各大娱乐公司有挂钩的，通常各大公司都会把自己培养的练习生送进去，但除了练习生以外，节目组也会到处留意符合条件的素人与网络红人，汐鱼就是这么个意外被节目组注意到的素人。
要说幸运，她确实是很幸运的。
汐鱼跟其他的选手不一样，她是真正意义上的素人，既不是什么知名博主网络红人，也不是哪个公司的练习生。她不习惯镜头，在歌舞上也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在初舞台上的solo表演还因为过于紧张而闹了笑料，表演结束后和导师的交流也全程鸡同鸭讲，从头到尾牛头不对马嘴。
然而，偏偏就是因为她这有别于他人的生涩反应，却意外地在节目里被观众注意到了，虽然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她只是个空有脸蛋的花瓶，她还是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同情’与喜欢。
索性她在节目里也非常努力，跟不上队友就努力练习，而她也确实在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下进步了许多，她最初只想着不要辜负了观众为她投的票，根本没想过自己能一直撑到最后，甚至是高位出道，还幸运地被星云的经纪人刘庸看重签了下来。
刘庸告诉她，星云也送了自己的练习生来参加节目，一个是二位出道的秦沫沫，还有一个是五位出道的纪如胭。原本已经抢到了两个出道位的星云是没打算再签人了的，但傅总看重她身上的潜力，硬是让他把她签了下来。
当时的她高兴坏了，觉得自己捡到了块从天而降的大饼。
她原以为她往后的路会走得很顺遂，毕竟她原来只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素人，在参加节目到出道以后粉丝量就一下子涨到了将近四百万。这些都让她非常激动，也对自己的未来怀抱着美好的向往，然而从被节目组注意到，再到被观众喜爱，以及后来的顺利出道，这些事似乎把她的好运气都用光了，她迎来了她的噩梦。
签约当晚，刘庸说星云娱乐的顶头上司傅总要见她，让她好好打扮不要失礼了人。于是她翻出了自己最漂亮的裙子，精心打扮了一番，想着一定要让傅总记住她。
她在入圈以前也听过许多关于娱乐圈的黑暗面，但是签了她的娱乐公司是星云，就连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星云是少有的公道公司，更何况经纪人在旁信誓旦旦地说会陪着她一起见傅总，她压根没多想就应了下来。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大意，等待自己的却是改变她一生的厄运。
直到第二天在酒店清醒过来她才如坠冰窖。
她被拍了果照，傅总拿着那些照片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她想要什么资源他都能给她。
刚开始她惶恐又抗拒，她一度想过要报警，但刘庸一直劝她，说傅总这样的人她就算报警了也没用，一个闹不好还会把人惹怒，到时候她的‘牺牲’就白白浪费了，倒不如趁着现在傅总还喜欢她，多从对方手下挖来几个资源。
第二天，或许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刘庸果然拿了一摞资料给她挑选，先是告诉她傅总如何如何地看重她，又说她是家中独女，想来也不希望让父母担心云云。
她当然听出了刘庸话里隐含的威胁之意。
她别无选择。
刚开始傅总确实对她非常上心，上心到什么程度呢？
那段时间里，她除了有需要到外地去的工作以外，几乎天天都要到他公寓去报道。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直至傅总对她腻了为止，那段被对方厌弃的日子是她长久以来最放松的日子。她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对方了，按部就班地跟着公司安排的课程上着课，偶尔跟着组合进行公演活动及跑通告，然而她这段自由的日子还不到一个月就被迫结束了，傅总又来找她了。
他对她是没了兴趣，但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又认定她从他那里得了好处，理应回报他对她的栽培才是。
她被对方逼着以色事人，对方却还要她感恩戴德。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身处深渊，却没想到对方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她被迫成了傅总手下用来交易的筹码，他仗着□□在手又用家人胁迫她，她不敢和他翻脸，只能被他当作物品一样送给了一个个老总来帮他牟取利益。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天真。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她失去了从前的懵懂与朝气，却让她学会了将自己的想法隐藏起来，她知道怎么做能讨人欢心，也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能换得男人的怜惜。她知道自己没能力去反抗，就努力克服心里的恶心感，一边配合着逢场作戏，一边也在寻找着可以拯救她于水火间的人。
楼达劢就是她的目标，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祈求对方的垂怜，自己的丑事就已经遍布大街小巷。
听完汐鱼的故事后，傅凌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就连一向挂着温润笑意的林和初也收了笑容，脸色铁青，目光沉沉。
在故事开始之初，他们俩都对汐鱼口中的‘傅总’有了猜测，但听完了这个毫无底线的故事，他们却无法做到轻松地告诉对方事实的真相。
若是这时候才来告诉她，她这将近两年来经历的一切，其实本可以不必忍受……
林和初不敢想汐鱼会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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