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差异
顾明月说的话仿佛是一道魔咒，不断地在傅凌云脑海中盘旋。
他正胡思乱想着，一只稍显冰凉的手指忽然不轻不重地点在了傅凌云紧蹙的眉间，他微微一愣，看着谢承瑾将手收了回去，才后知后觉地抚上眉间，被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有残留的凉意，他有些茫然地问道：“谢哥？”
“你在想什么？”谢承瑾表情仍旧淡淡的，眼中却透着清晰的关切之情，“从公司出来到现在，你就一直不在状况，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算是吧。”傅凌云原想否认，又意识到自己所纠结的事情不适合在当事人面前说起，纠结了半晌便顺着对方的话头承认了下来。
谢承瑾想了想，关切地问道：“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傅凌云觑着谢承瑾的神情，“算不上难题，只是星云近期力捧的一名艺人被人抓了错处而已。”
谢承瑾像是认可般，点了点头，“虽然我不太了解娱乐圈的事情，但‘papillon’多少也和娱乐圈有些牵扯，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记得一定告诉我。”
傅凌云心里微暖，认真道：“我知道的，谢谢谢哥。”
谢承瑾微微抿唇，尽管有些介意傅凌云的客气，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工作是做不完的，休息时间就不要再记挂着公事了。”
傅凌云一直注视着谢承瑾，对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没逃过他的眼睛。他感到困惑，为什么话说得好好的，对方却突然就不高兴了，虽然谢承瑾从来不会明说，更不会表现出来，但一直关注着他的傅凌云却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微表情变化。
他们订婚了五年，这五年间虽然偶有见面，但两人大多都是在鸢尾国或九州有重大节日时才会相聚，偶尔是谢承瑾回来，偶尔是他飞去鸢尾国。聚少离多让两人变得生疏，更因为心中那不敢表明的心事，让他在跟谢承瑾相处时都小心翼翼地，直到现在，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却发现自己很难找到一个话题去和对方聊天。
『就是再给你五年，你们俩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顾明月说的那句话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
傅凌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
而坐在对面的谢承瑾默默地将他难看的神色看在了眼里，沉默地垂下了眼眸，拿起放在手边微微冒着热气的清茶，喝了满口苦涩。
两人间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服务人员就将谢承瑾点的菜送了上来。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推开时，傅凌云才回过神来。两名服务人员没有多留，将餐点摆好后就又退了出去。
傅凌云的心思并不在眼前烹煮得香喷喷的食物上，他略显干巴巴地解释道：“谢哥，我最近没休息好，刚刚有些恍神了。”
谢承瑾摇了摇头，只道：“先吃饭吧。”
傅凌云本以为，趁着这次一起吃午饭的机会，绝对会是个和谢承瑾增进感情的大好机会，结果却让他给搞砸了，这一顿饭别说是要增进感情了，他没在这尴尬沉默的氛围下憋死都算是好的了。
还想什么增进感情，傅凌云严重怀疑，经历了这次以后，谢承瑾怕是不会再邀请他共进午饭了。像是坐实他的猜想一般，饭后谢承瑾就以还有要事为由，将他送回星云就独自驱车离开了。
因为那对他而言糟糕透顶的午餐，傅凌云回到公司时脸色早已黑成锅底，脸上明晃晃地写着‘风雨欲来’几个大字，与早上那春风满面的样子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众人都有志一同地躲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也不敢再像早上那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了，免得倒霉触了傅凌云的霉头。
虽然脸色很难看，但傅凌云并没有将坏情绪展现给他人的想法，更没有让人窥探隐私的爱好，很快就独自回到了办公室。万能的秘书小姐还没有从艺人工作室回来，傅凌云看了眼时间，时间显示已经一点四十二了。
他微蹙起了眉，拨通了内线让顾明月上来一趟。
他们约了尤律师两点要见面。
在等待的时候，他将早上因为思绪不宁而暂时搁置了的几份文件查阅了一遍。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桌上的时钟，一点五十五分。
下一秒，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傅凌云抬眼望去，是顾明月带着尤律师走了进来。
傅凌云微微挑眉，有外人在，顾明月倒是知道要敲门了。
傅凌云礼貌性地站了起来，朝走进来的尤律师伸出手，“下午好，尤律师，麻烦您走一趟过来。”
尤律师是个看起来非常温和的中年男性，和一般律师所给人的严肃精明的刻板印象不同，大多数人第一眼见他，恐怕都没法将他和律师这个职业联系上。
尤律师面带着友善的微笑，礼节性地轻轻回握住傅凌云的手，“下午好，傅总。”
“请坐。”傅凌云朝对面的位置示意了一下，率先坐回了他的位置。
他们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立刻就进入了主题。
“傅总，您发来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大致上是没什么问题，但我需要进一步了解您的意愿。”
“应该的。”傅凌云点了点头，尤律师是他们长期合作的法务律师，因此他对尤律师的处事习惯也有大致的了解。
“基于我方艺人汐鱼及其经纪人刘庸一直在私下进行潜规则活动，”傅凌云顿了顿，从桌柜里拿出了一份包裹，“这里是一些从事媒体工作的朋友交给我的照片，尤律师可以先看看，因为这些照片比较……隐私，实在不便通过邮件的方式让您接收，所以只好等见面了才交给您。”
尤律师理解地点了点头，从傅凌云手中接过了那份包裹，顿了顿才将包裹打开。
傅凌云注意到他的神情，便道：“由于收到的照片实在是太多，我特意让人筛选了一遍，这些照片应该可以给您提供帮助，至于一些尺度太超过的照片，我就不拿出来了，还请您谅解。”
尤律师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照片确实不少，他只大略看了两三张就将照片收回了包裹内。
一直沉默的顾明月这时才在旁开口道：“尤律师与我们合作多年，对我们这个圈子应当也有所了解。
单是这些照片被媒体曝光，就足够让其他想分一杯羹的公司往我们身上泼‘强迫旗下艺人潜规则’这样的脏水，更甚者星云旗下艺人达到的成就也可能会被有心人往这一点上来抹黑。所以，为了维护公司的名誉与信用，傅总希望尤律师能就这一点为我们维权，免得星云在这件事上背上骂名，甚至影响到旗下艺人的发展。”
尤律师状似理解地点了点头，将包裹又递还给了傅凌云后才道：“傅总放心，既然这件事是旗下艺人与经纪人的自主行为，星云娱乐就一定不会被拖累。”
傅凌云轻勾嘴角，露出了回到星云后的第一个笑容，“那就好，一切都还要仰赖尤律师。”
见聊得差不多了，傅凌云瞥了眼顾明月，顾明月立刻就转向尤律师伸出手，“谢谢尤律师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一趟，我送您下去吧。”
“哪里，哪里。”尤律师笑了笑回握顾明月的手，转而又看向傅凌云，“傅总，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傅凌云轻缓地开口道：“您问。”
“傅总对旗下艺人进行潜规则活动的这件事情，是真的不知情吗？”
傅凌云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淡淡地打量了尤律师仍旧含笑不显锋芒的脸庞半晌，才勾起了个稍显轻慢的笑容，“在星云，我们有许多方法能将我们的艺人推上高台，但其中绝不包括潜规则，艺人想成名，靠的一直都是公司的认真培养以及他们自身的努力。”
尤律师半点不为他的态度所动摇，反而笑迷了眼，“我知道了，那么傅总，我这就先回去了，顾副总就不用麻烦了。”
虽然尤律师这么说，但顾明月还是将他送到了电梯门口。
待电梯门合上后，顾明月就折回了傅凌云的办公室。
“阿凌。”
“新闻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傅凌云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边问道。
顾明月：“你昨天说过，媒体的爆料是在三天后，如果这个讯息是真的，那么后天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汐鱼铺天盖地的丑闻。”
傅凌云皱眉，“你放心，这个消息是可靠的。”
顾明月见他皱眉，便道：“你的担心我理解，汐鱼毕竟是出道没多久的新人，没几个作品，还签在了星云，这种情况下，星云就是她身上最重的标签。”
这点傅凌云也早就想到，这件事星云或多或少都要沾上一点，他头疼地摁了摁额角，“说说看你的计划。”
“我想过了，新闻发布会在媒体爆料的第三天召开，先让丑闻发酵两天，互联网的消息传得很快，同样的消息连续在网上传播，是很容易让人们感到厌倦的，到时候我们再藉着丑闻的热度召开发布会，交代汐鱼丑闻的同时，再严正表面星云的立场，就能将趁势抹黑星云的声音压到最低，你觉得如何？”
傅凌云垂眸深思，半晌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两声轻巧的敲门声，那是苏菲亚的习惯。
傅凌云拿起桌机打通了苏菲亚的内线，响了一声便挂断，门外的苏菲亚便从外推开了他的办公室门。
“傅总，我将接替汐鱼的女演员带来了。”苏菲亚先是一板一眼地报告道，才转向一旁的顾明月，“下午好，顾副总。”
听了苏菲亚的话后，傅凌云才看向苏菲亚身后跟着的女人。
傅凌云眯眼打量对方两眼，认出来对方是他们旗下的女演员关子琦。
关子琦是科班出身的演员，毕业于国内最好的戏剧学院，她的演技备受合作过的导演认可。
别看关子琦年轻，她出道第二年就在与一众女演员的厮杀中夺得了小金人最佳女配角奖，是星云内少有年纪轻轻就走实力派的女演员。
但她的运气似乎格外不好，她参演的电视剧几乎都是大火，除了收视率以外，评分与评价都少有负面，但她从来没有一次当过主演。
或许是出到第二年就夺得了小金人最佳女配角奖的事情太过深入人心，如今已经出道四年，关子琦仍然没能接到一部以她作为主角的电视剧或电影。
网上对于她的评价傅凌云也曾见过几次，在好评之中，也不乏有‘没有主角命’‘万年绿叶’‘乘了主演的东风就敢吹演技好的女n’这样的声音。这无可厚非，人类是很难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的。
尽管网上有吹毛求疵的声音，关子琦依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和刚要起步就摔得尸骨无存的汐鱼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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