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姑娘姑娘
竖日一早，戚言起床煎药。
唐木遥睡眼朦胧，手摇蒲扇，给床上躺着的人扇风。
昨夜他们把人带到医馆，大夫说是体力不支，外加身体太虚，需要大补，并无大碍。
他们只好抓了药，把人带回镖局。
不知是她实在太虚，还是天气燥热中了暑气，竟一次未醒。
两人担心她夜里突然死过去，只好轮换看守。
“还未醒吗？”戚言端着煎好的药进来。
唐木遥打着哈欠，眼里激出泪花，摇了摇头，道：“你先把药放凉些，一会儿喂给她，我先去睡觉，困死我了。”
双眼半阖，起身往外走。
戚言拿过放在一旁的蒲扇，单手撑着下巴。
闭上眼，继续扇。
晨起也未有清风，日头高高挂起，景玉楼小厮来问，得了句今日会晚些去，让你们老板先管着，就又回去了。
临近晌午，唐木遥是被两道尖叫声惊醒的，她床上衣服就往外跑。
“怎的了怎的了？”寻着声音，跑到对面的厢房。
戚言看见她，无辜道：“我也不知，我正在给她喂药，她突然醒了，打翻了药碗，就开始叫唤。”
床上的姑娘裹紧被子，双目通红，惊恐地看着正往床边走的唐木遥。
“姑娘，你先别害怕。”唐木遥想，她大抵是被吓着了，说话都放轻了语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
姑娘蜷缩的身子动了动，还是满脸戒备。
唐木遥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我不过去，你别害怕。”
又看向地上被打碎的药碗，“小言，你再去煎一碗药。”
戚言说了声好，转身出去。
唐木遥起身把门关上，又坐回来，温声道：“我们真没有恶意，我跟你一样也是女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姑娘眨巴着眼睛，泪水夺眶而出，抽抽鼻子，低头不语。
唐木遥见状，薄唇抿紧，深吸了口气，她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若不是看她身板瘦小，可怜兮兮的，真想直接把人扔出去。
爱干嘛干嘛去。
外卖行刚开张没几日，她忙得脚不沾地，如今又因这事耽搁了，她心里焦急，只想赶紧解决好，去店里再跟靳韫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如他所说，若频繁出现此类事情，次次都上门去要，终究不能解决根本。
这人又不是哑巴，可眼下不说话，真是拱火。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她尽量压住火气，语气已经不如方才温柔。
姑娘听她这么说，眼泪掉得更凶了，一个劲地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木遥无奈道：“那你倒是说话呀，不说话我怎么帮你。”
又一想，她昨晚那身被撕破的衣服，缓了缓语气，“我猜想你大抵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但你这样闷不吭声，也是于事无补，你要是不愿意说你发生了什么，那就说你此刻想要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耗着吧。”
姑娘张了张嘴，苍白病态的脸色也难掩秀美，是那种温婉和善的面相。
“我叫赵孟夕。”她声音有些喑哑，微微颤抖，断断续续道：“家住，西街济云巷子，最里面那户，五年前，我娘被我爹休了，改嫁去了外地，之后，我爹又娶了一个，他想生儿子，没成想又生了女儿，我爹不满，整日喝酒，撒酒疯就打人，我继母就带着妹妹走了，再也没回来过，之后就只有我跟我爹，前几日我爹，也死了。”
唐木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脸色凝重，静静听着。
赵孟夕比方才放松了些，抬手擦了擦眼泪，松开紧紧抱着的被子，“昨日我爹刚下葬，我不知那人是谁，也怪我太笨，他跟到我家门口我都没察觉。”
说到这里她顿住，嘴角颤抖，通红的眼眶又落了泪，“他想，他想对我……我不从，拼了命地跑，才有幸得你们相救，否则我……”
唐木遥心口一涩，这是个小姑娘在路边走的好好的，被变态男尾随，企图侵犯的事件。
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也遇到这种情况，不过这里还是不如现代，她记得那次，她是在警局的长椅上睡了一晚。
这里的姑娘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怕是也只能大声呼救，像赵孟夕这种境况的，跑到哪里都不是安全之处。
“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吗？”
赵孟夕摇头，“应当是没有了，即便是有，我也不知在哪儿。”
唐木遥又问：“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回家去，再找份工？”
赵孟夕忙道：“我不敢，那人知道我住哪里，一定会再去的。”
唐木遥想了想，“你认字吗？”
“认得字，我娘在时教过我，以前我家隔壁就住着一位先生，有幸被他指点过，识得不少字。”
“啧，行吧。”唐木遥粗略一想，眼下也找不到别的法子了，“你愿不愿意来我这里做工？”
赵孟夕睁大眼，愣住。
“我是个开外卖行的，这个生意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你可以先试一个月，在这期间你就住在这里，吃喝住都不用你出钱，若是一个月后你愿意留在我这里，我按月给你发工钱。”
赵孟夕还是那副呆愣的模样，唐木遥以为她不愿意，“你若不愿……”
“愿意愿意。”赵孟夕咂摸完她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下床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在她低头的瞬间，唐木遥伸手接住她的额头，往上抬，不让她磕下去。
“别磕来磕去，我的福气都要被磕没了。”
她把赵孟夕拉起来，按坐在床边，“往后你就住这间房，要是渴了饿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跟戚言说，就是方才那个小破孩儿。”
‘噗嗤--’赵孟夕被逗笑，又立马觉得不妥。
敛了笑，歉意地低下头。
唐木遥笑了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在这里不用拘谨，想笑就笑，但最好别哭，哭了没人哄，还得被取一个爱哭鬼的外号。”
赵孟夕又笑了，她抬起头，这次倒没拘谨。
唐木遥满意地点点头，“你今日先休息，明日我再带你去店里。”说着从钱袋里随意抓了把铜钱塞到她手里，“饿了就自己出去买点吃食，衣服也可以去置办几身，钱不够再跟我说，我先跟戚言去店里。”
赵孟夕红着眼，忙点头。
唐木遥交代好后，转身开门出去，叫道：“戚小言，药煎好了没，咱们得去店里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
唐木遥想到什么，又后退了几步，伸头叮嘱：“若是我们回来的太晚，你一个人不要出去乱跑。”
赵孟夕抿嘴一笑，“好，我都记住了。”
唐木遥把头缩回去，想了想，又伸回来，笑说：“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哭起来就特别丑。”
“戚小言，你好了没？”语气陡转之下。
戚言端着药碗急匆匆赶来，“催什么催，魂都快被你催出来了。”
人家也是有脾气的。
赵孟夕握着手里的铜钱，低头看向身上干净的中衣，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她快速抬手擦掉，又翘起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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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木遥刚踏进景玉楼，就被一股儿香味吸引住，顺着味道一路寻到厨房。
“嘿，靳老板，做什么好吃的呢？”
靳韫腰间系着围裙，闻言转过身来，嘴角挑起一抹温柔笑意。
冲着她摇了摇手里的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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