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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赵厚仁


2041年4月4日清明

        一辆车身上印着利剑的乡间巴士行走在东北的土地上,车上却热闹非凡。一位带着孩子的妇女穿着小红袄子在大巴上唱起了军港之夜哄着怀里的小宝贝入睡。

        在这个年代里,仅有乡村土路还依旧维持着巴士通勤的现状。

        两个学生模样的小青年叠坐在一起,互相争着那仅存的一个座位。

        后排仨人已经开始斗上了地主,伴着声声炸弹入眠的小宝贝偶尔会尖叫几声,让喧嚣的人群安静下来。

        斗地主的纸牌背面一把利剑,边角刻着朝阳门的字样。

        “小伙子,你知道咱们华夏国现在有多少门派吗?每个门派有多少人吗?他们的区域划分是什么样吗?”又是一连串的提问,四个小时的车程这大妈竟绵绵不绝的和旁边的小伙子从天文地理讲到时代常识,从秦朝聊到了明清,起因却是大妈让小伙子给她把行李放到头顶。

        车上的喧嚣并不影响大妈宣讲的兴趣。

        旁边的小伙子,目光炯炯有神,耳朵向着大妈那边竖起,不时对着大妈的言论点头称赞,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常识部分忙说道:“这个我知道!四派一宫、一塔、一阁、一王门,学校传的顺口溜!”

        “那具体叫啥你知道吗?”大妈笑道。

        小伙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没事,我年纪大了经历的多。这些年啊,沧海桑田,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不是我儿子常年跟我视频讲这些事情,我绝对不会知道的。”大妈眼角的鱼尾纹甩了甩尾巴,几根白发在从窗户刮进来的微风下闪烁起来。

        “四派啊分别是北方的朝圣门、南方的洪门,东方沿海的蓬莱山与西部高原的梵净山,这些门派都是综合性门派,所以简称他们为四派。四派各自盘踞在自己的领地,渗透进社会的各个角落。”大妈详细的解释道,转头朝向后面对着小伙子继续说道:“他们卡牌后面的标志就是朝圣门的标志啊。”

        见着小伙子好奇心不减,大妈继续说道:“一宫是武王宫,这是唯一以一人之力成立的家族门派,十年前的赵武王,真是神人。”说着眼前仿佛出现了意中人一样,眼神期待。

        “一阁我知道,暗杀阁,就是现代的雇佣兵组织。”后面一个斗地主的小伙子搭话道。

        大妈点了点头,“那一塔便是藏丹塔,这个你可能没听说过,我儿子有幸吃了一颗丹塔制作的丹药,据说此生难忘。”每次说道自己的儿子,大妈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那最后的一宫呢?”小伙子主动发问。

        大妈正在微笑的脸上陡然变得冰冷起来,一句不发。

        小伙子一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脸色一红,也不说话了。

        车子走到上里屯时候剧烈摇晃了一下,被一个卖梨子的大叔拦停了。

        一张学生卡掉落在车上,上面写着东冉高中,赵厚仁。

        “小伙子你叫赵厚仁啊,这名字起的挺好啊,仁义。”后面斗地主三个人中其中一个染着绿毛的小青年捡起了校园卡便调侃起来。

        赵厚仁拿回校园卡抬了下头,车上的人都朝这边洒下一些目光。

        “姓赵啊。”前排的人开始悄声讨论起来:

        “咱们这段路程还有别的赵村吗?”

        “好像在终点站附近有一个吧。”

        “不会是”

        车上的喧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唏嘘,这烦躁的唏嘘声让正在熟睡的孩子破口大骂起来,尽管人们以为他是单纯的哭泣。

        赵厚仁回头用感谢他先人的目光的看了看那个绿毛,后排的其中一个拿胳膊肘怼了一下正在说话那个人,便是又打起了牌。

        赵厚仁冲着前面大声喊道:

        “师傅,下里屯!赵村!”

        话音刚落,车上鸦雀无声,仿佛被按下了时间静止器,静到可以听到汽车的引擎声。

        司机往从倒车镜往后面撒了一眼,随后看了看日历上的日期。

        “好嘞!”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赵厚仁聚集过来,那目光里面的恐惧,很难不被发现。

        旁边的大妈却目光柔和的望向赵厚仁,淡淡的念叨着:“那一宫啊,是神宫,最近两年兴起的组织,很神秘,我儿子就死在了征讨他们的路上。都是苦命的娃啊”

        几分钟后,在异常的寂静下,赵厚仁下车了。

        随着身后一股黑烟溜走,他从包里拿出了一盒中华烟,暗自说道:“绿毛小子,叫你乱说话!”

        车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喧嚣,不过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两个字:“赵村!”

        几分钟后,后排的绿毛小伙子想从包里面拿点零钱付车费,却发现一条密封的华子被打开,其中的一盒丢了,在怨声载道中翻查了整个车厢,坚信一定是那赵厚仁偷的,破口大骂:“还厚仁,真他吗不义!!”说着让司机倒车回去。

        “你让倒车回去是怎么回事?耽误我们的时间不说,就那个地方你敢下去,我们敢吗?”一位年轻的女士白了小伙子两眼。

        “是啊,一盒烟多少钱啊,还在乎这一盒烟啊?有命贵啊?!”另一位前排微胖看起来有些斯文梳着油头的男士说道。

        被众人的吐沫淹没后的绿毛小伙,只能作罢,却狂喷了一路。

        大妈转头劝说道:“小伙子,宽宽心吧。这赵村的名讳在周围七里八乡早就是禁忌搬的存在,十几年前的那场怪事让所有赵村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特训队整整搜查了一个月也没找到,后来只能把案子压在箱底,但是自此之后再也没人敢踏入赵村了,在人们心里蒙上了一层灰纱。他们不敢去很正常的。”说罢转过头去,忘了忘窗外,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备注是儿子的头像,打字道:“儿子,今天在车上碰到了一个小伙子,和你一样爱听我说话。”两行热泪在粗糙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听了大妈的话,小伙子也安静了下来。

        五平县位于东北东南部,共有5个屯,下里屯主要由李村和赵村两个村子组成。

        下里屯赵村

        乳白色大理石铸造的牌坊上面赫然写着赵村二字,上面点缀了点点新绿。牌坊后面原是一条柏油马路是村里的主路,现在也已经是乱石堆积,不成样子。

        赵厚仁走在村里荒芜的主道上,左右打量,这些建筑没有太多的变化,墙上爬满了绿植,有时候瓦片会突然掉下来。

        每年清明赵仁厚都会来到村子里,给爷爷上香。每次在春风的吹拂下走上这条小时候经常玩耍的道路,心中都不免有太多的感慨。

        左转右拐,在七八次转弯后来到了自己家门口,翻过矮墙拿起梯子上了自家的房顶,望望整座村子,也望望北方的北山,绿油油的一片,灵气爆发后很少再看到光秃秃的景象了。

        家乡的空气都是如此的清新啊!他灵巧的从房顶上爬了下来回到院子里,从背包里面掏出一个咖啡色金属置地的烟斗,上面布满了时代的痕迹。

        正午的阳光洒在院子里,也洒在赵仁厚的身上,他随意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碎发,棱角分明的脸庞、坚毅的面孔,棕色的眸子还在四处打量,浅绿色的上衣与灰色的长裤让他的身上散发出青春阳光的气息,但此刻他却有一丝怅然挂在脸上。

        从十二岁出来上学开始,他便每年都回到赵村,除了纪念爷爷之外,他也在寻找一份真相。多年来饱受他人的眼光与嘲笑,他也听说了一知半解关于自己家乡的故事,但作为亲历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漫天的紫雾,真的存在吗?”赵厚仁望向那极美的天空,祥瑞的五彩穿插在蓝天白云之间。

        他从兜里把顺来的华子拆开,取出一根拆开,将烟草铺在烟斗里面,一股青烟兀自生起,赵厚仁发现,每次升起的青烟会随着烟价格的高低而产生不同浓郁的香味,这次是第一次用华子当做烟引,产生了一股浓郁且厚实的香气。

        跟着烟的流向,赵厚仁来到了北山,他谨小慎微的跟着烟雾漂向的方向前进,生怕走错。

        这北山也是邪门,如果没有烟斗指引,来的人肯定会鬼打墙,怎么走都会走到原地,等到筋疲力尽时就会来到一片坟圈子里。

        走了差不多三十分钟,看到了自己刻的墓碑。爷爷的墓碑在一片森林里,两侧长着两颗高大的松树,苍劲有力,虽然每年都会清理,但一年下来坟头的杂草也差不多有半个赵厚仁那么高了。

        赵仁厚从包里面掏出来一些贡品与鲜花放在爷爷的墓碑前,这墓碑是他前年清明时在坟堆旁边找到的,因为没有人愿意来赵村帮他爷爷立碑,在他们嘴里的赵村简直比地狱还邪乎,那时赵仁厚用烟斗刻上了爷爷的名字生辰及卒日。

        说起这烟斗也算是一件宝物,从赵厚仁记事开始就伴随着他。烟斗的柄部削铁如泥,极其锋利不说,倘若把烟斗里面放上烟草便会产生一团青烟,这青烟变化多端,有一次在他被校园霸凌时包裹了他全身,让他在拳打脚踢下不痛不痒。

        摆完了贡品后,赵厚仁走到旁边的一颗松树下,把一块石头放在头顶然后划了一下,点了点头,“不错啊我!去年来在一百八十厘米那里划了一下,没想到今年又高了五厘米。”

        烟斗被放在了贡品前面,他点燃了一炷香:“爷爷,清明节到了,我来这看看您,顺便给您带点吃的。”说来惭愧,每年赵厚仁说这句话时候都会鼻子反酸。

        照例,他从包里掏出了一瓶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大口,在酒精的帮助下坚挺的小伙子留下了热泪。

        “爷爷,我想你了!”

        “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你和我爸爸妈妈要离开我!?”

        赵厚仁两只手相对架在鼻子上面,每一句话都会引得无数热泪洒落,这些年他过得不容易。积攒了一年的情绪在今天彻底爆发出来。

        酒瓶见底,他开始絮叨事情:“爷爷,今年我要高考了,我想去武大啊,不行道大也行,再不济聊大也行啊。可是你孙子不是修炼那块料,都十八岁了也没正式迈入修炼这条道路。”赵厚仁涨红了脸,一边调侃自己一边在原地打晃,看来是喝多了。

        他盘腿坐了下来,嘴里嘟囔着:“乌云、溺水、窒息”说完便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头涕泪横流。

        “我想不起来,我真的想不起来啦,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泪水将他的上衣打湿。

        躺在厚软的植被上面,光线穿过丛林,风吹过山林沙沙作响。

        灵气爆发纪元之后,寿元百年以上的老人越来越多,修炼可以延年益寿的说法被证实,武道修炼也成为了全民跟风的热潮。

        但修炼也分专业和业余,有一句话流传在民间“筑基之下皆走狗!”筑基是正式迈入武道修炼道路的标志。

        碑前的烟斗随着风转动了起来,一丝青烟在烟斗中逆着微风前进,这是烟斗兀自的开始指引方向了。

        赵厚仁猛地吐了一口酒气,混混沌沌的随着烟斗指引的方向前去,即使烟斗指向悬崖,他也会不带犹豫的跳下去,这是他最后的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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