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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桃花误·终结


栽好丁香的时候,芮瑛来了。

        也是,对门的金阳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她再“铁石心肠”也难再对此视而不见罢?

        她一路跑着过来,见到玉琅,脸上的慌乱更是一览无余,她几近要“扑腾”跪在玉琅面前,却被玉琅事先扶住。

        “仙人!陶花她……”

        玉琅抿了抿唇,瞥了一眼不远处烛火通明的喜房,沉沉叹道:“茜阴掌门,望你节哀。”

        芮瑛脸上惶恐更甚,身子一软,玉琅扶也扶不住地就往地上跌去,坐在地上愣怔了半天,忽然又像抓救命稻草般去抓玉琅的衣摆,“仙人,您是有法子的对不对?您是能叫人起死回生的对不对?救救陶花,救救她!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啊!”

        芮瑛哀求的话里带上了哭腔,眼眶也被涌上来的泪珠给挤得通红,她的话好似一只抓手般将玉琅的心也给揪了起来,只是她真的无计可施,只能求助般地瞧向一旁的青阳。

        青阳过去拉起芮瑛,蹙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模样:“若是她精元尚存,重生一事尚还有计可施,只是陶花的精元已被魔徒掳去,只怕是她……早已成了世间游荡的孤魂,就算侥幸寻回,也再难归于体内。”

        许是青阳这番话实在有些直白,将芮瑛眼中那汪一直憋着的清泪如决了堤的洪水般落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又看向玉琅,好似期待能从玉琅口中说出一句“刚刚那番不过是一通玩笑话”,而玉琅予她的,只有深切的哀痛与同情。

        “陶花还在喜房里,你可以去瞧瞧她。”青阳并未将她的身子收走,也算是要留给茜阴几分交代和给予芮瑛的几分同情了。

        而芮瑛却是晃着步子,脚下有如千斤万斤重般缓步走向喜房,从亮堂堂的喜房里扫出来的烛光,将她前行的影子照得孤寂又狭长。

        她如何不期盼去瞧一瞧自己昔日最爱的弟子呢?可腿脚偏偏就如被灌上了铅一般重,令她每走一步,都好似要陷进土地里,得花上全身的力气才能迈起步子里,再行下一步。

        眼前,更好似走马观花般划过千种万种的情景,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尚存一丝气息,她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问师父的一句话:“濒死之感是如何的?”

        师父说,濒死之感好似一脚踩在棉花上,又好似一脚踩在泥潭里,全然不知该如何行、如何坐、如何再开口说了,只剩下眼前模模糊糊又走马观花般地闪过生前的物与景。

        先前的三十年她从未真正领会过师父的这番话,如今她明白了,更是明白原来喜爱就是喜爱,哪怕陶花犯过错,哪怕自个儿真狠下心来过将陶花逐出茜阴,可在得知那个在早晨时分还活生生地跪立在自个儿跟前的的徒弟一日之间便没了声息的时候,她只觉得好似被抽走了身上的脊梁骨一样,无力、无措、痛绝!

        也不知自个儿花了多长的时辰走入喜房,又行至了喜床前,在见至那副安详地躺在喜被之下的身影的时候,她几近泣不成声地跌坐下来,抚了抚陶花稍稍有些发黑的面庞,又一路向下,如同擦拭一尊精致琉璃盏般抚向陶花干涩的唇瓣、盘旋着红紫痕的脖颈、尚未痊愈的鞭痕……

        心里堵了千言万语想说出口,可又有何用呢?一副早已不能再有复生余地的躯体,又有甚么用呢?

        芮瑛说不出话来,只能抓住陶花凉飕飕的手贴住自己的面庞,将心里的千头万绪化作最悲切却又最无用的呜咽。

        也不知自个儿究竟哭了多久,只知眼中好似已流干了泪、脸庞上的泪痕也几近要化干了,芮瑛才撑着身子起来,将那一团喜被掀开,打横着抱起陶花,拖着步子往外走去。

        走出喜房的时候,天已是后半夜,玉琅等人仍神态凝重地守在庭外,好似几尊有些庄严肃穆却令人感至心安塑像。

        芮瑛径直走至玉琅跟前,朝玉琅欠了一欠身子,脸上却依旧没甚么表情:“有劳几位仙人一直等候在此,对于今晚一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个中疑虑,还望仙人为我解答。”

        玉琅以微一颔首应答了她,芮瑛便动了动嘴皮子:“陶花遇害,是金阳弟子所为还是魔道所为?”

        “是周故。周故潜心积虑对陶花示好、娶得陶花,意在耍弄陶花的情意,一并得到悬顶灵草之解。”

        听到“悬顶灵草”四字,芮瑛面色才有了些许变化,她蹙着眉将视线定在玉琅身上,“‘悬顶灵草’是茜阴掌门世代严守的秘密,从不轻易对普通弟子托出,周故若想要解法,从陶花处下手又有何用?”

        “若是陶花对周故无情,那周故断断得不了手,可偏偏陶花对他情根深种,而那周故便是利用了陶花的真情实意,使了一招移花接木,将‘悬顶灵草’之事伪装成至死不渝的象征,这才骗得陶花心甘情愿为他寻灵草的解法,而陶花受了鞭刑的那晚,她便翻入了你们茜阴的藏书室内,寻到了解法,紧跟着周故上门求取一事,想来你也明白其中的玄机了……只是可惜,灵草最终还是被魔道所掳去,成全了那魔徒的修行!”玉琅叹了一声,对于未能从东门玄英抢下灵草一事,她仍有些耿耿于怀。

        芮瑛一愣,险些踉跄不稳地向后跌去,幸而站得离她近些的魏青阳眼疾手快地先接住了她,为她扶正了身子。

        她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缓了许久才咬牙切齿:“那周故……现今在何处?”

        说话间,玉琅走至她身侧,拍了拍她肩头抚慰她:“周故已被魔徒夺了性命,早化作冤魂,不知飘向何处了。”

        听罢,芮瑛眉头几近拧成了一个结,眼中更是翻涌着重重的恨意和不甘,一口皓齿几近要咬碎了:“那便愿他……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不得好死!”

        玉琅不知该应她些甚么话,只能同情地又拍了拍芮瑛削瘦的后背。

        许久,芮瑛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浊气,身子也不似原先那样紧绷着了,她叹道:“‘悬顶灵草’一事既因我茜阴与金阳的恩怨而起,那便随着灵草消逝而作个终结罢,此后,世间已无金阳,世间亦无茜阴。”

        好似勿须玉琅再回应一般,她自顾自地将话说完,便又拖着步子,带着陶花,湮没在了远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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