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所谓爱情，面目全非
“告诉我，子枫在哪里？”落浅兮也不待喘口气，见了季如颜便迫不及待发问，所谓输人不输阵，情敌见面谁怂谁完蛋。
季如颜把一杯果汁推到落浅兮面前，端着公主般的高贵体态微笑道：“看你喘气不赢，喝杯水解解乏。”
“喝水就不必了，你我的目的都很明确，没必要客套，开门见山吧！”季如颜约见的见面地点是一家酒店，这让落浅兮心中很是不安，季如颜的手段她不是第一次领教，自然不会再不设防。
季如颜收了惯见的笑容，挑衅道：“我发信息你就跑过来，难道不介意我和子枫的私情了？”
“这是我和他的事。”
“你和他的事？第一次见你我就坦白我喜欢子枫，你却什么也不说，我把你当闺密，你却抢我男人！”
落浅兮直言不讳揭穿季如颜，“你真把我当闺密吗？当初接近我恐怕是因为早知道我和辰子枫的关系吧！你煞费苦心回国，会不曾调查辰子枫的事？而关于我和他的报道随处可见，只要稍加留心不会不知道。
”
“看来我也没必要再装了，也怪累的。”季如颜褪去优雅大方的伪装，面露戏谑对落浅兮道：“你猜猜那晚如果你不来，我和子枫……会发生什么？”
落浅兮指节泛白，但还是强自镇定道：“什么都不会有，我相信子枫不会背弃我。”
“那你未免太自信了。”
其实她还是不自信的，只是基于未发生的事，她宁愿一厢情愿地以为什么都不会有。
“沙漠中的花，不奢望明天的太阳，只求今日的花开。”
季如颜第一次□□裸表露对落浅兮的不屑，“你也配做沙漠之花？”就算她知性得体，但家境优渥的她始终是打心底看不起落浅兮这种从底层爬上来的人。
“真正的沙漠之花是华莉丝迪里，她是当之无愧的沙漠之花，可敬可佩，也正因为有了她，才能有更多沙漠里开出的花朵，境遇不同，遭遇不同，但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季如颜博览群书，自然也知道华莉丝迪里以亲身经历自传的沙漠之花，她也曾心之所向明媚灿烂，即使以一己之私不择手段，却也敬佩那些敢于与世间不平事抗争的伟人，“别以你之小爱论她之大爱，强求辰子枫充其量就是你一厢情愿，辰子枫被假象蒙蔽双眼，我来帮她认清，一个不知轻重的乡下丫头，哪里来的勇气飞上枝头？”
“大爱小爱都是爱，我不以为不切实际的有所图就是错，起码我没有强取豪夺，更没有插足别人的幸福。”
“看似自律自省，却句句都在暗讽我，你可以呀落浅兮，亏我还拿你当朋友，看来你是逼我撕破脸了。”
“我没有不想跟你做朋友，只是你我都清楚，辰子枫横亘在你我之间，除非有一个人肯先放手，显而易见，我不会放弃辰子枫。”
“即使他跟我有染？”
落浅兮惊骇无措，“不、不会的。”
季如颜只是笑，并不答话。
此举成功引起了落浅兮的强烈不安，“子枫在哪里？我要见他。”
“不急，我马上就带你去见他。”
季如颜摇曳着明艳不可方物的身姿向酒店内走去……
随着一步步逼近酒店房间，落浅兮心中越发不安，辰子枫为什么会在酒店？季如颜又如何得知？为什么辰子枫没有来找她？难道她真的已经不再值得他留恋了吗？
诚然，季如颜更甚于她，比她知性优雅，比她美丽大方，更比她干净，可是如果连爱情也是优胜劣汰，会不会太残酷了？难道现代社会的爱情就不能只是因为纯粹的喜欢吗？
落浅兮忽然顿住脚步……
季如颜转身，“为什么不走了？”
“你到底为什么带我来酒店？”
“不是说了带你去见辰子枫吗？”
落浅兮讥嘲，“你会有那么好心？”
“我也不想跟你多废话，要见辰子枫就趁早，给你一句善意的提醒，这次不见，你恐怕也没机会再见他了。”
落浅兮秀眉顿蹙，“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次季如颜没再为她解惑，自顾自地朝酒店尽头走去，并拿出房卡打开了房门，又自顾自地将门关上……
在关上门的那瞬，纤细的手指生生插入门缝制止了关门的势头……
那一刹那，满心的疑惑淡去，对未知的恐惧也都淡去，只剩心中的执念越发明晰……
不管前路是棘是险，她想要个答案！
落浅兮态度强硬扳开房门，跟随季如颜挤进了房间……
入目是豪华酒店粉系浪漫基调，桌上摆放着一桌未尽的烛光晚餐，桌面一束娇艳鲜花平添暖昧，落浅兮好似浑然不在意般平静地询问季如颜，“辰子枫呢？”
季如颜悠然踱步走至餐桌前，白净手指从众花中取了朵怒放的红玫瑰，浅笑如花，“红烛玫瑰，美酒为伴，你说接下来该发生些什么？”
“就算这样，也不定是跟辰子枫，所以我没什么好揣度的，倒是你以辰子枫为由约我前来，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让我不禁怀疑你这话的真实性。”
“你不信？我都不知该说你单纯还是愚蠢，你跟子枫应该还没睡过吧！”季如颜指尖捻着带刺的枝桠以玫瑰花瓣轻擦落浅兮的唇角，“清纯得好似一朵百合，可百合天生就是用来给玫瑰做陪衬，有时候男人不是没欲望，而是你勾不起他的欲望。”
落浅兮无动于衷，再度强调，“我只关心辰子枫在哪里？”
“你还是太心急呀！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季如颜捻起玫瑰指向卧室，“他就在那个房间里。”
落浅兮两步并做一步，她已经等不及要辰子枫给她答复，季如颜的话她非但听进去了，且是字字诛心，辰子枫的确没碰过她，不过她原以为那只是因为他是对情爱珍之又重，才不愿逾礼，这时想来，如果两个人情比金坚，又怎会无欲无欢？
落浅兮握紧门把，欲推门而入，却发现门上了锁打不开……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季如颜晃荡着手中的钥匙扣，“钥匙在我这里。”
落浅兮皱眉，“你骗我，辰子枫如果在里面不会不给我开门。”
“浮生若梦，好梦正酣，自然是叫不醒的。”
“你胡说，辰子枫不会的。”
“落浅兮，你到现在还这么嘴硬，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吗？”
落浅兮低低道：“我从不认为自己多了不起，否则也不会被你离间。”
“休得信口胡言，你们若心如磐石，我又如何能分得开，到底来说还是感情尚浅，我不过略施小计就试出端倪。”
落浅兮抿了抿唇，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季如颜面前抬手便要夺钥匙，奈何季如颜早已看透她的口不对心，先一步将钥匙握在手中。
“这是你现在该有的态度吗？想要就跪下来求我呀！这样我才会考虑要不要给你钥匙？”
落浅兮声色俱厉，“季如颜，你未免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你出现，我也不至于没有耐心等待。”
“你究竟想怎样？不妨直说。”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显吗？我要你给我下跪。”
“不可理喻。”说完，落浅兮不再理会，转身向外走……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走了可就再也见不到辰子枫了，想想辰子枫，品行高雅，公子如玉，说是碧玉无瑕也不为过，这样的男人你舍得不要吗？你不要可就归我了。”
落浅兮步子一顿，终还是走了出去……
季如颜不急不缓，抱手好整以暇地掂着钥匙，片刻后，她看到了预期所料的一幕，消失在门后的孤傲女子又重新折回了她的视线，双膝弯曲跪倒在她的脚下……
她拿自己的尊严做赌注，将耻辱抛于脑后，只为了完成一个夙愿，不登泰山，不知穷途艰险，更不知沿路风景有多美。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们这种出身的农民，就像是狗皮膏药，只要一旦黏上，怎么甩都甩不掉，所以啊！好不容易粘上了辰子枫这么棵大树，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落浅兮不理她的讥讽，只是问：“现在可以把钥匙给我了吧！”
季如颜看不惯她跪着还能淡漠如常，斜睨着落浅兮，“简直好笑，我又没说你跪下我就一定给。”
落浅兮缓缓抬眼与季如颜对视，目光中既有怒不可遏的愤慨，淡淡的凄迷哀怨，亦有一种悲悯之色，仿佛是对季如颜荒唐举动的悲悯。
一跪一站，一仰视一俯看，季如颜步步紧逼，落浅兮毫无畏惧，即使身处劣势，委身于人，也丝毫不显狼狈，反而让季如颜生起一丝羞愧之心。
季如颜烦躁地碾碎指尖玫瑰，鲜红的汁液染满她漂亮的手指，季如颜松手，钥匙“叮当”一声掉落在她脚边，她嘴角展露不带掩饰的讥嘲和厌恶，对落浅兮道：“落浅兮，我要你爬过来捡，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为辰子枫做到什么地步？”
落浅兮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眼前好似再度出现她不顾尊严、不要脸面地跪俯在一个男生面前，那个时候，她坚信爱情大于天，于是肯为之付诸一切，现在的她却清楚地知道，即使把心挖出来给别人，也不一定能得到半丝怜悯。
落浅兮将背脊挺得笔直，久久不言语……
就在季如颜都不再自信落浅兮会屈服时，落浅兮骤然睁开了眼睛，说：“季如颜，你记住，如果辰子枫没在里面，我会把你给我的耻辱通通还给你。”
季如颜满腹自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落浅兮缓缓低下了头，一步步爬到季如颜面前，从她脚下捡起了钥匙……
就像她无数次为爱俯伏，卑躬屈膝，明知前路是沼泽，是深渊，仍义无反顾地向前。
她知道季如颜步步为营诱她前来绝不仅仅是好心让她见辰子枫，门后必定将是她无法面对的劫难，可她终究还是为了所爱踏耻辱而行，拿尊严做代价，跪着爬过荆棘遍布。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辰子枫，唯一肯给予她一点温暖的辰子枫，唯一不在乎她过去与未来的辰子枫，唯一肯以血盟誓摒弃万难说爱她的辰子枫。
落浅兮打开卧室走入，流泄一室的春光耀花了她的眼……
落浅兮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面容惨白，跌坐在地，她面目沉寂，表情凄怆，仿佛顷刻间被摄走神魂，失了悲喜……
离她几步之遥的天使少年静静地趴伏在床上，他双目微阖，容颜宁静，耳垂的蓝钻折射出幽静的蓝光……
只是，那个纤尘不染的他此时不着寸缕，洁白的被褥半掩着他白玉般的肌肤，裸露在外的蝴蝶骨宛若天使的翅膀，仿佛随时能随风羽化而去……
落浅兮不可置信地喃喃，“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即使她想过一万种可能，这也是她不曾预料的一万零一种可能，不是她不会相信，而是她不愿相信，辰子枫会真的与人有染。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再正常不过，这点，我早就告诫过你，是你自己不肯信。”
“不！辰子枫不可能跟你……”
一声娇吟打断了落浅兮的置疑，只听得酥软入骨的娇喘声夹杂着男子纵情的轻喘，沉沦于爱欲痴缠……
那声音听在落浅兮耳中犹如晴天霹雳，曾经深情款款温言软语唤她的温柔，如今全变作了伤人利器，一声声贯穿她的身、她的心……
落浅兮一瞬痛不能抑，她不禁捂着胸口大口大口急喘，却还是无法缓解身心剧痛，她绵延不绝的痛苦一如她荒凉如天上宫阙的青春，无论她如何竭力挣扎求生，都无法自救！
缠绵的欢爱不曾因她的痛彻心扉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女子的欢愉和男子低迷暗哑的嗓音交织在一起，点燃人性最原始的欲望之火。
这把火于落浅兮而言，却如同岩浆灼烧尽落浅兮心底融化的坚冰，以及渴求的一点温暖。
“够了！我求你别再放了，我不想再听了。”落浅兮揪扯着自己散乱的长长发丝，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深爱的天使少年辰子枫，她努力想要维系守护的心之所向，如今，与另外一个女子抵死缠绵，关于爱情，关于幸福，轰然远去。
那是她所有满目疮痍的青春最深的一道疤，冻结此生最凉薄荒芜的爱情……
至此，她历世间百态，尝百味辛酸，终至万念俱灰！
季如颜关掉录音，“落浅兮，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相信与否，又真的重要吗？不择手段的你，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吗？即使是对辰子枫，你不也只以自己的悲喜为先吗？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能配得上辰子枫，可这个世界这么肮脏，谁又能真正独善其身？季如颜，你表面的光鲜永远不能掩盖内里的腐烂，你今日的成功只能说明你会玩手段，我虽然没有立场再说什么，但人在做天在看，生活必不会尽如你意。”
被□□裸揭露不为人知的一面，季如颜盛怒难当，“你信口胡说什么，不管我用什么手段，辰子枫也还是和我上了床，你算什么，你和我的差距不只在脸庞，还有身体。”
“是啊！这是他的选择，可无论如何，这也不该是你可以炫耀的资本，好自为之吧！”
“落浅兮，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到这一步还能这么强硬？”
“不，我已经为我的错误买了单，这局，是我输了！”不知她是指与季如颜不同立场博弈的棋局，还是指与辰子枫深陷情爱纠葛的棋局？
落浅兮强撑着站起身，直面困难并不难，最难历经风雨后的看透，大起大悲后的彻悟，有些事有些人转身就可以了结，却要用一生来遗忘。
落浅兮最后看了一眼静躺在床上的男子，他依旧清贵无暇，风华绝代，即使熟睡也带着倾城时光的阑珊，依稀是旧时模样……
可惜，不过转瞬，物是人非！
孤单的影子消失在光阴尽头，只留下一滴泪证明她曾经爱过、恨过、痛过、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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