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半熟时光，只为爱情共生死
白色的宣纸铺展开来……
浅兮，已经两天没见你回来，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也要离开了？跟你一起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开心了不少，你不在，我反而不能习惯一个人了，看来我真的应该下定决心了。
不知道你再回来的时候，我会以怎样的面目对你？希望不会把你吓着才好呢！我下定决心离开，却还是怕自己留在人世的最后模样太难看，所以，等你发现我的时候，就不要选什么黄道吉日了，直接通知殡仪馆火葬就可以，然后把我的骨灰洒在他的坟上，大娘没人可以托付，只有拜托你了！
你知道吗？我昨晚又梦见他了，他还是年少时的模样，而我却已经老了，他说他会一直等我，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想跟他一起走，这一生我没来得及和他长相厮守，只有期望下一世了。
这许多年，我也终于明白，这人世总会给我们开巨大的玩笑来考验我们的真心，过不去，就输了。我本是不信这世间有阴阳轮回一说，但我却愿意一直相信，只要这一觉睡去，我就可以见到他，我想念了几十年的他。
浅兮，不要难过，祝福我好吗？我也祝福你，遇见属于你的幸福，不要放手，也不要像我一样——抱憾终身。
…………
“落小姐你知道吗？如果我的女儿还在，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李姨，您的女儿……？”
“死了。在她三岁的时候！”李素神色黯然，目光悠远，回忆对她如同凌迟，却又太渴望有一个人能听听她的故事……“我和他是大学校友，当时我是班里的班花，他是系里出了名的才子，我们自然而然地被对方吸引，而后相识相知相恋，并在大学后组建了属于我们的幸福家庭，很快我又和他生了一个活泼乖巧的女儿，我们并没有如别的家庭因婚后琐事感情变淡，反而更加如胶似漆，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直到一次我们带着女儿出门逛街，大意之下让女儿跑到马路上，这时正好一辆车开了过来，当时我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他无法同时救我和女儿，情急之下只能拉开了我。”李素止不住地颤抖，即使在经年后，有些回忆沉淀的伤口还是一生无法忘怀。“女儿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爱她胜过我自己，我甚至宁愿当时他救下的是我们的女儿。”
“那然后呢？你和你的丈夫……”
“他，也死了！”李素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无法忘记女儿的去世带给我的苦痛，最终选择了逃避，我去了国外，我飞往国外的那天，他得知消息去机场找我，却错失了时间，回来的时候他就自杀了，当我再次回国，他的坟墓已长满了杂草，他就葬在我们同读的南通大学里，我答应做他女朋友的地方。”李素终于失声痛哭，流下了自责与悔恨的泪……“一切都是我的错啊！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执意要离开，他也就不会死，我想，我煎熬的时候他也在煎熬，身为一个父亲没能救下自己的女儿他其实比我更自责吧！发生的已经发生，对自己的惩罚何尝不是在惩罚他？我知道，他等得太累，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一个人过，把那份执着无望的滋味体会尽，等有一天，我老得走不动路了，就会去陪他了。”
今生何其哀，来生不忘怀，那一世情缘，只为等待，下一次花开！
落浅兮遵从李素的遗愿，将李素火化，年华易逝，斯人已去，落浅兮虽已释怀，但眼见李素被推进火葬场那刻，落浅兮瞬间泣不成声……
辰子枫磁性的嗓音发出幽幽一叹，白玉般的手指揽过落浅兮，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落浅兮没有拒绝，发丝自身后滑过臂弯，脸庞，颈项，最后一并落进辰子枫的怀里……
靠得近了，落浅兮闻到辰子枫身上的淡香，如一朵盛开的栀子，清纯，淡雅，浑身上下散发着掩饰不住的芬芳。
这样的男子，带着纤尘不染的气度，带着清冷面目的魂魄，带着光阴都记得的惊才绝艳，以冷清、以凉薄、又以深情款款，让人……欲罢不能！
火化进行得很快，不一会儿管理员就出来把骨灰盒交给了落浅兮，一个顽强的生命被大火分分钟吞噬殆尽，不禁感慨生而为人，何其脆弱？
辰子枫看着落浅兮怀抱里的骨灰盒，不免也有些黯然，“你打算怎么处理？”
寒风冰冷萧瑟，落浅兮吸了吸鼻子，“遵从李姨的遗愿，洒在她先生的坟上，希望她们能自此长相厮守。”
“那上车吧！”
落浅兮连不好意思地摆着小手，“不用不用，你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反正她都习惯了一个人，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家中没有姐妹，长大了又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她渴求过爱情，也渴求过陪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最后就不再奢求了。
“今天周末，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落浅兮还想再拒绝，辰子枫已解锁了布加迪，回头对她道：“我也算这段感情的半个见证者，允许我也见证这段爱情的结束吧！”
于是落浅兮成功被说服，上了辰子枫的车……
上海真心不是一般的大，等落浅兮和辰子枫到南通大学，已经将近天黑了。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大学情侣，落浅兮有点不好意思了，人家那是情侣漫步，她跟辰子枫这算什么？索性辰子枫倒没觉得什么，很是坦然自若。
过道两旁风景怡人，周围绿草茵茵，杨柳青青，漫天星光照亮苍穹，落浅兮不觉为眼前景致所惑，神思向往，目光流连……
她没读过大学，但却十分向往大学生活，那种贴近生活又不会那么现实，即将出身社会却能满怀憧憬，还有干净美好的爱恋，都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子枫，我们去那个草坪里坐坐好吗？”
她眸中绽放光彩，满心期待地向他邀约，却只不过是想去草坪坐坐。
辰子枫笑随她的愿，“好！”
落浅兮欢快地跑进去，一屁股坐下，等辰子枫也走过去与她并排而坐，落浅兮才没那么心虚，她仰头望天，此刻天已尽黑，星光点亮夜空，静夜勾带无限怅然，未免气氛过于凝重，落浅兮笑问辰子枫，“子枫，你大学在哪儿读的呀？”
“我在哈佛。”辰子枫声线柔和，在静夜里更显清澈悦耳。
“哈佛可是世界第一学府呀！天啦，你好厉害！”落浅兮不禁竖大拇指，不过辰子枫让人惊讶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学府名气大并不代表个人作为，胸有点墨最重要，你呢？”
“我啊！”落浅兮抱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我没读过大学，首先成绩不好，再者家境贫寒，需要赚钱养家，所以高中毕业就出来了。”父母在家务农，没什么收入，像她那种成绩，即使上了三流大学也拿不到奖学金，父母还会因此入不敷出，落浅兮深刻意识到，她必须尽快走出去，然后改变这个家。
“那后悔过吗？”
落浅兮诚实回答：“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即使展开一段新的校园生活，她的悲剧就会终结吗？她不确定，万一自己还像以前一样愚蠢至极被人玩弄鼓掌呢？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她也不知道未知的生活对她是好是坏。
“浅兮！”辰子枫迟疑了下说：“你好像有心事。”本是她欢快跳跃着邀请他走进来，她却神情低落，满脸怅然……
“其实还好。”渐渐的她也明白了，她的悲喜对于别人并不重要，没必要拿来说道，落浅兮突然偏头直直看向他，“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夜色中的辰子枫，面若中秋月，色如春晓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有种别样的魅惑。
辰子枫做出个请问的动作，“一定知无不言。”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介意她的过去吗？”
辰子枫斟之又酌，“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如果是我喜欢，不管是她以前或以后犯下的错，我都会原谅。”
落浅兮一瞬失了言语，她很难想象辰子枫会这样回答她，因为在她看来，不在意过去已经很不错了，哪有人连以后也不在意的，这不是宠得有点过分了吗？
“能被你喜欢，一定很幸福！”落浅兮由衷地说出这句话。
却想起……曾经说着不介意她过去的人，却还是背弃了他的誓言，留下她一个人舔舐伤口，这世间，又有什么是真正永恒的呢？
当时她也曾与人这样并肩在草坪里看漫天繁星闪烁，走时，他先一步起身，而后伸手去牵她，那个时候他跟她还只是要好的朋友，因为是朋友所以拉一把也是人之常情，她理所当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却不晓得这世间的事，除了爱情和亲情，又有什么能理所当然？
恍惚间，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已递到了她面前，微微俯身靠近她，“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落浅兮惯性一惊，似曾相识的场景，模糊又遥远，只是这一次，落浅兮再不敢轻易伸手去握，她默默抱起了骨灰盒，朝辰子枫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可以自己起来。”然后她就真一个人站起了身。
落浅兮知道即使心有不快，也不能影响别人，于是又恢复了笑容，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也不知道那座坟还在不在？大学这么大，怎么找呢？”
“我们找人问问吧！这个故事既能感动你我，自然也会感动他人，或许这些情侣就知道。”
落浅兮表示赞同，“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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