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交易
那一刻，楚溯寒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
因为严烬衡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就变味道了。
楚溯寒干笑两声：“姑娘，你我仿佛并不认识。”
那姑娘的目光平静得很：“是不认识，但你能帮我做事就行，认不认识并不重要。”
楚溯寒这次是真的笑了：“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帮你做事。”
“因为这个。”
那姑娘单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灵力传到楚溯寒的脑子里，隔绝了在场的严烬衡。
她说：“我知道你不全的魂魄在哪。”
楚溯寒：“……”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来精神了。
他慢慢站直了，只见那姑娘放下手，轻柔道：“我叫见水，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见水长袖一摆，脚下立刻铺就了一道长长的砖石，两侧连带着竖起根根长明灯，一路通向远处的一座小楼。
她侧首：“闲杂人等就不必过来了。”
严烬衡：“……”
楚溯寒看了看路又看了看他，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
不是他不想带，严烬衡无论如何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都救他两次了，于情于理他不能让这个人陪着他犯险，眼前这个姑娘的恶意到底有多大还不清楚。
再者而言……涉及到那些散落的魂魄，免不得要牵扯上辈子的那点恩恩怨怨，这要是让严烬衡听了一两耳朵想起来什么，他是乖乖地被封回黄泉炼狱呢，还是再跟他打一架呢。
楚溯寒笑了笑：“碧华仙君……”
“我跟着你。”严烬衡的语气不容置喙，“你自己清楚原因。”
……就是怕我跑了呗。
楚溯寒把目光投回见水的身上。
快阻止他！闲杂人等！
却没想到见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着拦阻。
楚溯寒：“……”
心好累。
“那请碧华仙君万事小心。”楚溯寒十足十的诚恳。
严烬衡拂袖而去：“管好你自己。”
真是……浪费感情。
那座小楼应该就是见水平时居住的地方，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两人站在楼前微微停了停步子，准确来讲，是严烬衡拦了一把。
“你确定要进去？”
“你觉得有别的更好的方法？”楚溯寒耸耸肩，“碧华仙君，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严烬衡看了他一眼：“你巴不得我走是不是？”
楚溯寒一怔：“严烬衡！你至于吗！我不就昨晚跑了一次而已吗，你至于这么想我！你这么想别人可让别人很伤心的！”
严烬衡：“……”
“……她既然说了让我帮她做事，肯定也不至于把我骗进来再杀，现在我们除了听她的，也没有别的办法出去。再者说了，真要打起来，咱们也是二对一，还能拿不下？”
严烬衡不置可否，率先迈步子进了屋。
见水已经倒了两杯茶水推在他们面前，一双眸子掠过严烬衡，慢悠悠地落在了楚溯寒身上。
她推过去一张画：“带这个人来见我。”
画像上的人……赫然是君岚，或者说，楚江。
楚溯寒下意识和严烬衡对视一眼，然后反手推回去：“为什么？”
见水的眸子一动不动：“我要见他。”
说了跟没说一样。
“见水姑娘，实不相瞒，我们也想找他。”楚溯寒干笑两声，“只可惜最近楚掌门日理万机，不知道能不能来。”
“有你在，他一定会来。”
得，楚溯寒就知道这姑娘必定是了解点儿什么，八成把上辈子原主那点儿破事儿已经倒腾了个底朝天。
为了不让见水再多说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使得这场对话变成见水和严烬衡两个对峙他一个，楚溯寒悬崖勒马。
“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但你把我在这里拘着我肯定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的。”楚溯寒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毕竟……人家是你救命恩人，对吧？”
这次轮到见水哑口无言了。
她纤细的十指不自在地攥起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显颓唐：“……我要见他，我快没时间了，让我再见见你哥哥。”
“啪——”
小屋的木门被拍得震天响。
严烬衡一手甩上门，一手拽得楚溯寒一个趔趄，抬手的瞬间楚溯寒还以为他要祭出断魂剑直接给自己来一道，下意识一闭眼。
再睁眼，却只是一个隔水隔音的结界。
严烬衡眉头紧锁：“三个问题。”
楚溯寒在他开口之前伸出三根手指：“第一，为什么你用断魂剑劈都劈不碎的灵力墙，我用手指一戳就漏？第二，为什么我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第三……”
“你到底是谁？”
楚溯寒抿了抿唇：“这个问题……要不你选个顺序我回答一下？”
“最后一个。”严烬衡目光沉沉，“这就是你为什么听见楚江的名字这么大反应的原因？”
楚溯寒眼观鼻鼻观心，看了半天觉得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没什么可看的，于是抬了头。
算了，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如实话实说。
“我的的确确是楚湘，但我又不是……”楚溯寒紧紧盯着严烬衡的表情，忽然截住话头，“……或许你知道楚湘是谁么？”
“不知。我只认得楚江。”
楚溯寒张了张嘴。
他以为他可能是忘了楚湘的模样，毕竟十年过去了，或许印象中的样子早已模糊，他又顶着“楚溯寒”的名字，浑身鬼气缭绕，认不得也正常。
但如今看来——
楚溯寒在内心吐槽：“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一切尽在掌握又一问三不知啊！这个世界的设定有问题吧？！”
大概是他脸上的表情太精彩，严烬衡默默将断魂剑推了半寸。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楚溯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唉，这不是家门不幸被你发现了吗？十年前我太顽劣以至于进了黄泉炼狱，怎么还有脸见自己的亲哥哥呢，你说是吧？”
严烬衡看上去的表情并不是很相信。
“你有没有兄弟，啊，对，你不是有二师兄三师兄么？那你怎么没有大师兄？是不是也是师门不幸？一个道理的嘛！将心比心啊碧华仙君。”
热知识，大师兄就是楚湘。
楚溯寒还是不是那么放心，得都问问明白。
严烬衡眉头松动了些：“我的确没有大师兄。”
“无论是弟子名谱还是宗门卷轴，都没有这个人的记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空洞了一瞬，落在楚溯寒眼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密密麻麻落在心上，不过也就那么一小下，转眼就没了。
“咳咳，”楚溯寒单手攥拳放在唇边，“还有俩，你要先听哪个。”
见水并没有着急，准确的说她自始至终的情绪变化都不是很大，除了楚溯寒揭穿君岚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后，她才表现出暂时的慌乱。
屋内一时间寂静。
有道传音响在她耳畔，仿佛进了空旷的洞穴，每一字每一句都连着回音。
她的双手再度绞起来。
“谈的怎么样？”
——他说他再考虑考虑。
“你是不是没给人家确切的回报。”
——我说了，我知道他破碎的灵魂在哪里。
“还不够——”
木门被人推开，见水在那一瞬间整理好了情绪，只见进门的红衣青年大步走进来，双手撑在桌面上。
她抬头望着他。
都说楚江和他长得不像，但仔细瞧瞧，还是能看出几分亲兄弟的影子的，比如楚溯寒现在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模样，就十足像极了那人三百年前在最后的时光里，睥睨天下的样子。
“给个时间限度、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我的魂魄信息，”楚溯寒伸出三根手指，“还有，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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