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疯狂
1
《旧神》成员‘死神’——真实身份为日本异能特务科外交参事长夜神月——于联邦议会第一天使用能力《死亡笔记》和‘鬼童子’梦野久作的《脑髓地狱》血洗会场。
唯二幸存者绫辻行人和坂口安吾携带重伤的鬼童子返回日本。
带回消息：《旧神》已确认其目标所在地，锁定地点——横滨。
联邦及各国异能组织连夜动身前往日本，成立临时战术分部。
…
异能特务科总部，医务局重症监护室内。
瘦小的孩子躺在雪白病床上，手臂连着几条细管，接在周围精密运作的仪器上。他的呼吸微弱，但纵使陷入昏迷都能看出眉宇间长年累月所积累的不安和紧绷。
一旁的医护人员观察一会儿仪器的运作，调试点滴的流速后正准备离开，却在注意到男童缓缓睁开的双眼时停下。
“醒了？”
他上前去，想检查孩子的身体状态，可男童涣散视线重新聚焦后，大概是回忆起之前什么不好的记忆，脸上浮现出惊人的惊煞之色。
梦野久作张开嘴巴，发出瘆人的尖利叫声。
“啊————”
…
“生命体征稳定，情绪也稍微安抚下来，可以进行审讯。”
异能特务科横滨分局参事长种田山头火颔首，和身边几位联邦来者一同踏入病房。
以成年人尺寸为标准的病床显得孩子越发瘦弱，他半靠在床头，盯着对面的白墙看，眼神空洞缺乏神采。
长时间的精神压迫使梦野久作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警惕状态，听到有人进来，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往后缩，大大的眼睛慌乱追寻声源。
“梦野君，日安。”做为东道主，种田山头火代表其他几人开口，和蔼地微笑：“很抱歉在你还未恢复的情况下会面，但事情实在是拖不下去，异能政府需要你的帮助。”
梦野久作一言不发，双手揪着被子，视线警觉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
见状，中年男人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循循善诱道：“我们知道你是被迫加入《旧神》，只要你肯告诉我们所知道的一切，联邦一定竭尽全力帮助你。”
稍加停顿后，他面色沉肃，附加道：“两天前联邦议会的事件让各国损失巨大，这正是我等力量薄弱的时候，联邦对于《旧神》的情报太少，也有太多似是似非的烟雾弹，如果此时他们再有动作，恐怕”
他话没说完，但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
“梦野君，就算是为了这么多年来枉死的人，为了避免未来更多地灾祸，能否告诉我们你所知晓的信息？”
男童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上半张脸，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他抓紧被单的手更用力，小小的手背竟隐约现出青筋。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怎样一群恶魔较量不可能赢的他们什么顾虑也没有，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这样的疯子你们无法战胜”
种田山头火不动声色地与身边几人交换一个眼神，趁着梦野久作态度松动再接再厉道：“可如果你告诉我们足够情报，至少有更多希望不是吗？”
孩子沉默下来，半晌后才用干哑的声音娓娓道来：“我其实根本算不上是《旧神》成员，充其量只是‘乌鸦’圈养的宠物，在他懒得亲自动手时完成任务。”
他依旧垂着头，大概不愿意将表情展露给陌生人看。
“就像旧日支配者，他也不过是‘英灵’的鹰犬，不能算作真正的成员。几个月前我还见到了‘乌鸦’的另一个从属，他们会面时并没有回避，所以我知道他”
犹豫一下梦野久作说出令在场之人震惊的信息：“他叫阿蒂尔·兰波，曾经是一名法国超越者，在几年前就被‘乌鸦’改写意识，成为绝对忠于《旧神》的利刃。”
此话一出，不说种田山头火，其他几位联邦异能力者和高层反应更大，隶属于法国的男人甚至矢口否认：“不可能！”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吞了下去，只一直重复‘不可能’。
大概，他几乎脱口而出的是当年兰波和魏尔伦搭档潜入横滨调查异能生命体却在爆炸中身亡的事吧。
眼见梦野久作被这声大喊吓得一抖，种田山头火摆手示意这事之后再谈，不要刺激到宝贵的情报源，先问出更重要的消息。
“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乌鸦’的事吗？”
许是种田山头火温和的作风给予一些安全感，男童怯生生抬头，小声道：“他是精神系能力者，拥有名为《写轮眼》的瞳术能力。而且还有很多种能力分支，比如‘月读’和‘天照’。后者我没见过，不过前者能够肆意支配幻术世界中的时间，质量和空间。”
他说到这里，双臂环保自己，像是记起令他极为惊恐的画面，艰难地道：“我我曾经在幻境中被杀死一千七百三十二遍，然后一次次复活，被迫保持清醒不能昏迷他撤下幻术后我才发现，我以为漫无止境的折磨，其实在现实世界只有一刹那。”
医疗室一片静默。
就算在场的都是血冷透的政治家和异能力者，面对的还是以稚龄犯下无数罪行的刽子手，但此时梦野久作所揭露的经历还是令他们不禁动摇。
且不论一个孩子，哪怕训练有素的能力者被这般对待，能够保持理智的都不多。
“他由此训练我的精神抗力，让我能以最快的速度达到能力极限，而且一直在用自己的精神力稳固我的意识，防止我半途崩溃。以前的我发动《脑髓地狱》需要娃娃当作媒介，现在的我只要受伤就可以影响到上百人。”
“‘乌鸦’能够随意玩弄我的思想，在我的脑海里设下的精神丝线让我可以忽略因过于快速扩展而粉碎的精神海，一味地扩展能力，让它在废墟之上不停增长，直到有一天虚假的根基崩塌”
他将脸埋进膝盖之间，声音颤抖沉闷：“如果没有他的精神力支撑，我早就死了不，即便这样，我很快还是会衰亡。”
一时间无人说话，就连急切想要套出更多情报的官员们都适时住口，有限发挥他们吝啬的怜悯之心。
“他沉默寡言，一直穿着黑色兜帽斗篷，听声音很年轻的样子，并且很讨厌麻烦，但只要是首领的意愿就一定会拼命完成。”
梦野久作迅速阐述完毕，末了缩成一小团藏进被单，形似一只怯弱的兔子：“我只知道这些。”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种田山头火开口道：“梦野君先休息，我们暂且不打扰你养病。”
说罢，几人在他的示意下悄然离去，一如进来时安静。
窝成一团的孩子抬起头，终于完全足够看清他的神情。
只见，他的脸上不是种田山头火几人之前所以为的彷徨不安，而是一种几乎扭曲五官的惊恐。
他缓缓转头，视线落在不起眼的窗沿后那片鸦黑的羽毛上。
修长漆黑的鸦羽，是使者来时落下的信物。
孩子终于啜泣出声，让深入骨髓的恐惧侵占神经末梢，瞳孔在极致恐慌下缩成针尖大小。
“我不想死不想死”
2
“北川小姐。”
怔愣发呆的女性被这声音惊醒，回头看去。
太宰治站在武装侦探社办公室门口，几步走近，坐在她身边的桌沿上。
“还在担心库洛洛？”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式，笃定的语气表明他其实已经知晓答案。
库洛洛卧底身份暴露后，他开启逃亡之前委托武装侦探社保护他柔弱的恋人。自那以后，北川叶便住进武侦员工宿舍，白天跟随他们驻扎在办公室，约等于24小时无缝隙保护。
“嗯。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忧，害怕在我所看不见的某一瞬他会受伤，或者”女人轻声叹息，眼底忧虑和疲惫上涌，汇总成黎光般脆弱。
深刻爱意沉淀成击垮她的洪流，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无法和恋人共进退，在这种生死时刻也只能徒添焦虑。
“江户川先生今天就要从京都返回横滨了吧？”
她转移话题的意图过于生硬，但太宰治还是顺着她走。
“没错。自阿撒托斯号登船前到现在，倒也有一周多没见到他。”
江户川乱步在《旧神》事发之前就被请到京都，直到今天才即将回归。
并且，这次异能联邦和特务科特殊聘请他为作战指挥，他刚到横滨就会被请去进行情报分析。
北川叶勉强微笑一下，正欲接话，却被猛然闯入的国木田独步打断。
“太宰。”他大口喘着气，一看就知道是从某个地方急速赶来。
男人注意到太宰治身边的女性，情况紧急下顾不得回避她，直接严肃地开口，声线低沉：“乱步先生不见了，这是在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找到的。”
他抬起手臂，向太宰展示手中的黑金卡片。
一只乌鸦停驻在一柄剑和一面类似镜子的圆盘上，血红眼珠透过纸张幽幽注视着外界。
……
“掐掉所有江户川乱步透露我真实身份的可能性。”
“物理意义上？”
“光是这样不行，不能让他有清醒思考的机会。鼬，你同时给他制造精神幻境，封锁他的意识。”
“你确定？”
“嗯，我们不需要拖住他太长时间，毕竟几天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既然他的脑子好使，那就让他无法说出来任何结论，等事情已成定局，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改变的时候再放他出来。”
“知道了。”
3
夜晚的横滨景色绚烂美丽，海与天的分割线模糊成夜色，被零散来往船只的灯光点缀。港口最大的摩天轮在一众斑斓颜色中属于最吸睛的建筑，巨大转轮混着彩色光晕，在如墨夜幕中转动。
在这灯火通明的祥和表象下，有入侵者悄无声息降临。
寂静的海岸边缓慢攀爬到沙滩的藻绿触手、伫立在细长路灯上俯视横滨矮楼群的最古之王、与夜色融为一体振翅飞翔的乌鸦群、易容成中年大叔混迹在熙攘人群中的裁决者、低调返回城市的强盗、被改写意志的超越者与他的傀儡，窝在主人房顶吹风的咒灵，以及
坐在窗边，托腮凝望夜空的温柔作家。
她眉眼宁和，柔软如春水微暖，纯洁花叶一般舒展。
……
落幕演出，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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