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锋
1
眼前的少年，是太宰治。
——麻烦，计划外。
你和库洛洛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这样的评价，面上却维持着平淡。导致这一现象的主角注意到你们，他停顿在库洛洛黑色大衣上的视线令你顶了顶牙根。
眼睁睁目睹他眼中的兴趣和跃跃欲试越来越强烈，你认命地慢下步伐。
“等等。”
果不其然，少年版太宰治‘哒哒哒’跑到你们跟前，声音恰到好处地可怜，道：“我似乎迷路了，姐姐能帮帮我吗？”
他专门将请求针对你，应该是寄望于用女性的同情心当作突破口。
你相当配合地停下脚步，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配合地问道：“当然，你要去哪里？”
太宰治眼珠子一转，下一秒回答：“我前几天刚到横滨，现在暂住在一间小诊所里，只记得从那里可以看到港口mafia的几栋大楼，朝东边走就是贫民窟。”
你作出仔细回想的样子，挽着你的库洛洛轻飘飘地扫视过少年。还不似成年后那般城府深的太宰治对上那双黝黑、乍一看深不见底的眼睛，浑身一寒，仿佛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一般。
“库洛洛，你知道在哪儿吗？”
听到你的话，披着黛色大衣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落在你身上时柔和一刹，神似遇光微溶的冰川。
太宰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是弱点吗？
“应该是横滨河东的那片街道。”库洛洛的声音磁性丝滑，对你说话时特意放缓的语调更显温柔，可他转而看向太宰时，黑色眼珠的枯荒越发瘆人。
眼见小崽子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仿佛有只小黑猫呲牙咧嘴，你适时开口道：“我们反正要去那里附近，就顺便带他过去吧。”
说完，你扯了下库洛洛的衣袖，露出央求的神色。
他轻叹口气，半是无奈地妥协道：“好。”
于是三个影帝影后气氛融洽地沿着河岸走。一路上，太宰治发挥他出色的社交能力，不一会儿就和你聊起天来。库洛洛则一直没开口，沉涩的目光偶尔落在被夕阳渲染成金色的水面，或者半垂着掩住眼眸。
和你聊得欢快的太宰治抽空瞄了一眼一身黑的男人，目光来到他额头上的绷带，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诶？先生是受伤了吗？这里缠着绷带。”
库洛洛居高临下地看着打着小算盘的少年，眼底的墨色似乎更黑了些。
“为了遮盖伤疤。”他貌似并不想和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交流，可碍于你在身边，最后还是回应了句。
得到答案的太宰治并不满足于此，而是进一步拉近关系，指着自己的右眼的绷带，眯起眼笑着说：“真巧，我也是。”
听到这儿，你不禁为他们颁了两个奥斯卡小金人。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论年龄大小。
且不说你丰富的内心戏，太宰那边也逐渐进入正题。
“先生听说过港口黑手党吗？”
库洛洛没有回答，看向少年的视线沉郁下来，如同浓稠的子夜，随时能顺着脚踝攀爬上去，缠住脖颈直至窒息绞杀。
太宰治恍若没有察觉到危险，自顾自地道：“据说在这个城市里，白日里还穿着整齐黑色西装的人八成是黑手党的人。”
他用脚尖踢着路边的碎石块，半转过身，带着一丝恶劣的天真问道：
“先生知道吗？”
库洛洛的脚步稍微顿了顿，幅度几乎不可察觉。接着，他扬起一个斯文败类专属的温和笑容，声音轻柔得仿若丝绒：“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没错，我的确是黑手党。”
少年愣了一下，没意料到他会直接承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同时听出了他话中一语双关的警告。
你察觉到氛围不对劲儿，不安地看了看库洛洛。
他将手覆盖你的手背上安抚，似笑非笑地道：“直接这么问出来，不怕我杀了你？”
被那双沉黑的眼睛锁定，尚且稚嫩的太宰治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从他的视角看，举手投足称得上优雅的青年周身弥漫着几乎能令他窒息的气息，是混杂着杀气和血腥味的恶意。
你留意到太宰治煞白的脸色，看着用念压欺负小朋友的库洛洛，暗中腹诽。
不过你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甚至饶有兴趣地看太宰苦苦支撑，并时刻保持人设，露出一副不解的焦急神情。此外，你注意太宰做出浅显试探时，你们已经来到了一个破旧小诊所门前。
你若有所思地眨眼。
原来如此，他大概早就计算好距离，确定自己来到能够得到增援的范围才开始愉快地底线蹦迪。
果不其然，当少年已经唇色发白，快要晕厥时，诊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的人是一副落魄医生打扮的森欧外。
他看清眼前的场景后瞳孔微缩，当机立断地厉声制止：“库洛洛君，请停手！”
额头绑着绷带的青年偏头看向他，眉间沾染些许疑惑，好像不明白这个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医生为什么要阻止自己，但越发厚重的念压却没有减轻丝毫。
森鸥外谨慎地站在原地，身旁的爱丽丝也变得面无表情，看姿势随时能暴起或撤退。
没错，撤退。信奉最优解的医生在感知到库洛洛的恶念的瞬间，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纵使站在外围，而且并不是被针对的对象，他都能感受到如针毡般刺在他各个命门上的气息。他即刻便明白自己不是能和对面之人单打独斗的对手，并做好了舍弃太宰治的准备。
“这孩子我认识，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库洛洛的目光游弋在他们二人之间，像是在评估，又像是在谋划。
气氛越发凝滞，一触即发，空气中只剩太宰艰难的喘息。
“库洛洛。”
你细弱的声音将沉思中的青年惊醒，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你，好似此刻才意识到你也在现场。
“叶。”
当他意识到你眉宇间的惊慌，一向冷漠的眼底竟泛起一丝不知所措，骤然收回压迫力。
而后，他唇瓣张张合合，仿佛想要解释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的出来，只是微微颔首，任由漆黑的发丝垂落于额角。
简直像只做错了事，想要撒娇可又不知如何接近的布偶猫。
不过这画面落在你眼里就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惊悚，一边觉得他演戏用力太猛，一边遗憾无法记录下这难得的一幕。
这么想着，你对他展开一抹微笑，虽然依然为之前那一幕惊惧，但并没有与他生出任何间隙。
知道他是黑手党的那一天，你就已经做好觉悟了，不论如何都不会退缩。
从你的眼中看出你想要诉说的意思，他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柔软的神态，恪守礼节地虚拢住你的肩膀。
“森医生，下午好。”
面对□□的同事，库洛洛挂上平时的笑容，变回‘谦逊有礼百人长’。只是见过他的方才的漠然后，如今怎么看怎么违和。更何况，他的眼睛是少见的纯黑色，瞳孔较大，搭配一张仿若□□的笑面，总有种惊悚感。
他淡淡扫视过半弓身喘气，还未从后遗症恢复的太宰治，漫不经心地道：“既然医生认识，我就不会再做什么了。不过这孩子也该克制一下过剩的好奇心，否则”
尾音被吞没，含糊地留白。
森鸥外将手从口袋中拿出来，同样扬起营业假笑。
“库洛洛君说得是。”他先是符合，接下来带着猜疑和试探道：“我记得你的《极意》是力量增幅类异能力，原来还可以做到隔空伤人吗？”
接收到他咄咄逼人的质疑，库洛洛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只是‘极意的另一种用法，只是气场压制，没有伤害效果。我一开始就向□□报备过，因为消耗比较大很少用而已。”
这一段话说得滴水不漏，反倒还讽刺了森鸥外的多疑，接着道：“如果没有别的事，回见，森医生。”
库洛洛嘴角的弧度加深，意味深长地颔首，拉着你转身离去。即将被夜色吞没的最后几丝晚霞于天际挣扎，男人修长的身影紧挨女性的裙摆，逐渐融入远景。
……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十人长？”
终于从手脚发凉状态恢复的太宰治整理好衣领，像是发泄不满一般，嗤笑着对身边的医生道：“腼腆谦和？原来森先生也有看错人的时候。如果那个女人刚才不在，你猜我是什么下场？”
“别这么说，太宰君。”森鸥外掩去复杂晦涩的思绪，回应道：“性情不同是次要的，最让我在意的是他的异能力。”
虽然他说异能的不同用处全部都登记在案，可是愈发强烈的违和感让森鸥外不得不深思。
不，已经不是违和感了，而是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库洛洛·鲁西鲁。他反复咀嚼这个明显不是本国人的名字，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档案上记录他自小失去双亲，养父母是从欧洲偏远小国来到横滨，死于几年前的战争。当然，死亡人数过多，他的说辞无从查起。
这也导致起疑后，没有任何途径深挖他的背景。一份完美的，如同‘死亡报告’一般的生平，也昭示着深刻的威胁。
棋局上悄然出现的变数着实诡异。不仅对于森鸥外，还有更多、更广泛的受众群。
2
横滨，异能特务科地下总部。
“最近的海域沉船事件有眉目了吗？”
“已经拿到部分船体的黑箱，录有损毁沉没前的视频。”
结果属下递来u盘，种田山头火面色凝重地将其置入投影器器，按下播放键。
所有人屏息中，画面先是一片漆黑，然后以俯视的角度将甲板、船长室、主控室等区域纳入监控范围。
此刻一切风平浪静，然而几秒后海面开始剧烈波动，大片阴影投影在船体四周，各类贝类海草随着浪花的卷动翻涌，被拖甩到甲板上。
紧接着，巨大的藻绿色触手自船底浮现，攀附与船的两壁。它们蠕动纠缠着，收紧的片刻使得原本坚不可摧的钢筋变形，发出断裂的□□。
在接下来的几个呼吸间，在海上航行的钢铁巨兽被拖拽，直至彻底淹没。很快，海面就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只有货船受到攻击，未知生物貌似对游船与观光船并无兴趣。但现在受波及的范围逐渐扩大，不光横滨日本这边的海域，欧美东南亚等地区的海洋也有商船沉没，就好像”
属下汇报的声音暂停一瞬，之后艰难地道：“就好像这个怪物拥有某种急速于海水中移动的能力。”
他的话带来一阵沉重的沉默。
众人都知道拥有这样的快速移位能力意味着什么。这代表各国追捕的人员会因边境限制无法有效锁定它，等申请到跨界许可怪物早就没影了。
种田山头火捏捏鼻梁，头痛地咧嘴，正想说什么却被传来的急讯打断。
“长官，是异能联邦的消息！”
他快步走到接收到邮件的属下桌前，定睛朝他的电脑屏幕看去。
只见上面精短地概括近期海域袭击事件背后有组织操控，其成员于两小时前寄信于异能联邦行政大厦。
末尾附带着信件的实物图像，雪白勾金线的纸张上，用花体字书写着：
『《旧神》将夺取秩序重塑世界，制造出真正的理想乡。』
落款是明显是代号的‘英灵’(saint)，其下附加：
『ps希望喜欢我们的见面礼。吉祥物真的很可爱不是吗？』
种田点开另一个图片文档，发现寄信者在信封中附带了一张黑金色卡片。
正面是触手张牙舞爪，庄严可怖的章鱼类怪物，一看就知道是最近沉船事件的罪魁祸首，而背面以烫金字体印刻着一行字——
旧日支配者
thegreatoldone
种田山头火的目光僵硬地移回信件末端的“希望喜欢我们的见面礼”，半晌后脱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新的战争，没有一丝硝烟味儿地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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