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休无止，至死方休

咖啡厅里人流渐少，背景音乐曲调平淡，带着几分慵懒。安若双手摩挲着杯子，再一次认真的打量着对面的女子，偏酒红的斜刘海短，清爽干练，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一如她的性格。印象中比起自己，她身边总会围着很多人，更是从初中开始男朋友就没有断过，却始终清醒的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1t;/p>

        “你在害怕……”似是疑问，似是肯定。&1t;/p>

        “……我们要的东西不同，而我也早已没了当初无论如何只想要这个人那样的天真。它可以不纯粹，但一个正常人生活中该有的都得有，如亲情、家庭、物质生活。&1t;/p>

        而你，宁愿不要，也不会将就吧，难道你不害怕？”&1t;/p>

        “……以后有什么打算”，她淡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1t;/p>

        “……那边的工作已经联系好了，半年后就预备着把自己嫁了”，她说的似是很轻松，可面容里却是掩不住的疲惫。&1t;/p>

        “这样也行？总得看合不合适吧”，安若似乎想活跃活跃这沉闷的氛围，语气带了点轻松的味道笑了笑。&1t;/p>

        “这是肯定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林轩不在了，你那个监护人也总神龙见不见尾的，我可是留在你身边最久、最亲密的朋友了”。&1t;/p>

        “……我就算了，以后就是离开这座城市也总不愿回去的”。&1t;/p>

        对，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可回去的地方。&1t;/p>

        她从懂得思考人生开始便了解了这一点，她能走的路便只有向前，不断的向前。&1t;/p>

        她曾听闻，传说中有一种无脚鸟，因为没有脚，只能没有停歇，没有停歇的飞翔，累了的时候也只能在风中休息。一辈子只有一次降临在地上，那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刻。&1t;/p>

        至死方休，该是件多可怕的事啊。&1t;/p>

        她害怕极了，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她对家有了强烈的渴望。而这种强烈渴望的最直接体现方式为：她开始懵懵懂懂的越来越爱粘着当时还只是个孩子的慕亦凡了。&1t;/p>

        而如今已经懂得家的真正含义的她，在失去了曾经许诺给她一个家的林轩，和已然离开的的慕亦凡后，更加不敢再轻易提起家。&1t;/p>

        几间屋子，小小的窗户透出几束立体的昏黄灯光，以及门口等归人的那个人。那是她最先看到的别人家的模样，多简单的构成啊。她想要极了，却终究还是得不到。&1t;/p>

        方宜似是早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坐直了身子，抓了抓她的手，不期然的冰凉让她皱了皱眉，望着她开口：“安若，他已经走了六年了，你大学毕业也已经两年多了，该放下了，你总不会准备守着他的墓碑一辈子吧！”&1t;/p>

        “……，你是唯一一个会跟我大大方方提起林轩的人了吧。可我不敢落脚在下一个地方，却不全是因为有他”，她的笑容依旧很淡，眼睛里沉静的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后面一句话，她没说出口，因为没人会相信。&1t;/p>

        “……，我有时候在想，当初他家来咱孤儿院做慈善的时候要领养你，你若不那么抵触，如今会不会是另一番结局。或者说，若他们没来咱孤儿院做慈善，你们没遇见，你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过生活”。&1t;/p>

        “我现在看起来很糟糕吗，我一直在拼命工作，努力生活啊”，她喝了口早已凉掉的咖啡，淡笑着。&1t;/p>

        方宜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可惜里面只能映出眼前的实物，再也什么都没有，“的确，你对自己该做的都会拼命去做。尤其是工作，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可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心安，怕了空洞，这点你比谁都清楚。&1t;/p>

        你以前不爱笑，可你的心是暖的，是渴望温度的。如今你经常面带笑容，但却仿若这宁都秋天里的阳光，绚烂无比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1t;/p>

        依你的敏感，其实你比谁都明白，很多人只能是你生命中来过又会离开的存在。更何况，这么多年在你生命中来来回回的人还少吗，你能对他们淡然处之，为什么就不能学会好好安置他呢。&1t;/p>

        其实有时候我挺心疼亦凡的，他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提，可你该明白，他那样漠然、骄傲的一个人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换作我早已是极限。谁会有勇气有毅力无望的在另一个人身边一直待下去。再深的感情若得不到回应，终会负累不堪。&1t;/p>

        况且，你虽擅于掩饰、长于隐忍，可自亦凡说要离开起，你大概就已经明白，对他的这份在乎，并非你掩饰和隐忍便可以放下的吧？”&1t;/p>

        “……”她依旧沉默，眉头微皱。&1t;/p>

        “……他快回来了吧”。&1t;/p>

        “嗯，说是两年，大概下个月回来”。&1t;/p>

        “我知道这些话你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也知道它会打乱你维持很久的平静，可逃避终究不是办法。你还是好好整理一下，该明白的、该正视的，就别再自欺欺人。&1t;/p>

        无论怎样抉择，最好早点给彼此一个明确的答案。长痛不如短痛，别这样模棱两可的扯着谁都过不好”。&1t;/p>

        “……这么多年，我最擅长的就是放手了。可林轩，他陪着我走了那么多年，我是怎么也不能只当他是过去而装箱封存的，更不愿亦凡哥过得不开心。若他的离开真的是因为倦了、厌了，我便不会再扯着他。这结局对我们来说，也许……最好。”&1t;/p>

        “……你宁愿他厌倦，先放手，也不愿自己先放开吗，你不是最烦感情上纠缠不清吗？&1t;/p>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别做让自己无法回头的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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