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晋助和银时和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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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莲其实半刻前就醒了，将周围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即使她耳力再好也不可能听清对面船队上那两人狡猾的低语。目前她只知道自己被银时送了出来，遭遇了一批天人，这批天人和鬼兵队是敌对势力。

        她闭着眼睛，压在身下的左臂稍动了动，将身下的囚衣拨松了一些；紧接着缓缓伸出右臂扒住了小艇的边沿。被眼前的船队分走了大部分注意力的总悟和神乐注意到艇上的动静的时候，身材娇小的红莲已经哧溜一下子从囚衣里钻了出去，快速但安静地钻进了水里。

        冲神对视一眼，同时掩住了眼底的讶异和惊慌：他们都没想到红莲会率先打破这个僵局，但此刻小艇被灯柱明晃晃地照着，对面很快就能发现红莲下水了——神乐当机立断，对冲田总悟做了个“你打掩护”的口型，接着身子一侧，朝着红莲下水的方向跳了下去，巨大的水花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力。

        几乎同时，冲田总悟发动小艇向对面冲了过去，一手按着操纵杆，一手压上了自己的刀柄。

        对面被这二人搞出的声响惊动，阿呆提督高声叫嚷了一句什么，对面船队上的人忽然齐齐聚到了船首，开始对这边密集狙击。

        水下的红莲注意到了这二人对她的掩护，但她此时没时间细想这个。她扒住了对面主船的船身，为维持平衡在船身上抓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在船皮痛苦的嘎啦声中蹭蹭蹭向上爬到船沿，在黑暗中对着甲板边上一个虾头兵笑了一笑，左手抓紧了船沿右手朝他伸了出去，喀啦一声拧下了他的脑袋。

        接着红莲往前翻了半圈敏捷地落地，稍一抬头便又扯下一条身前分不清是牛还是马的小喽啰的右腿，在对方凄惨的大叫中她唇角一勾，拨开几个前来挡她的杂兵直直朝那个被称为提督的胖子冲了过去。

        冲到中途，那胖子身边的一个独眼狼人忽然横跨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嘴里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很快散在了呼呼的风声里，红莲没能听清。她伸直四指在那狼人喉间一扫，顷刻间血雾从他喉间喷溅而出，他余下的音节就那么被封在了喉间。

        阿呆提督惊恐地大叫一声，连着后退几步一屁股摔倒在甲板上，嘴里惊恐地喊了一连串“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红莲恍若未闻，她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替晋助解决所有麻烦。

        她不知道晋助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只是既然她先碰上了，那她先替他解决就是。

        右手掏入那提督心口的一瞬，神乐声嘶力竭的喊声也终于传进了她的耳里：

        “——红莲妹！”

        高杉晋助是在同神威商谈途中听说红莲被劫的，他没能控制住情绪，眼角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下——几乎同时，窗外响起一阵喧嚷声，是银时浴血冲了进来。

        神威察觉到不对，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了？是红莲又出事了？”

        高杉晋助没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银时的木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银时看了神威一眼，将目光转回去看着高杉晋助说道：“红莲是我让人送走的。现在估计已经走远了。”

        高杉晋助一哂：“你这是什么意思？”

        神威闻言心里一跳，再顾不上什么商谈，对眼前二位地球武士即将到来的拼杀也没了兴趣。他腾地从席位上跳起，几步冲出了和室——坂田银时本人还在这里，那能送走红莲的人选不多，在这船上，银时能找的人大概率还是他之前找来的那对未成年组。既然他们现在又受了银时的委托，那他们大约不会再带红莲回吉原。

        话虽如此，他们能去的地方也不多，无非就是歌舞伎町和真选组二择其一罢了。

        他要是快的话还来得及将他们三人截在海上！

        高杉晋助看了一眼神威匆匆而去的背影，开口时话里带了颇浓的讽刺意味：“你牵制住我，却放他去追红莲？”

        “红莲不会跟他走。”银时十分笃信地回答，“他不会愿意明面上勉强红莲、也不敢在红莲面前重伤神乐二人，因为他害怕红莲恢复记忆后同他生出嫌隙。”

        所以放神威走，红莲反而不会有事。

        “是么。”高杉晋助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刀，“那你的意思是，对红莲不利的会是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银时握紧了木刀，“那个叫神威的小子，是你利用红莲引过来的吧？”

        高杉晋助不能否认自己有这个目的，但大体上确实是为了带小红莲远离那个叫神威的危险至极的人。

        他原本的计划是，劝服神威同自己合作之后，就让银时将红莲带走——现在后者稍微提前了一些，整个计划步骤也被打乱了。

        于是他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十分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银时见着他这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就来气：“你知道现在的红莲她……”他顿了顿，“你就不能回头看一看你的身后吗？你身后并非什么都没有……”

        “还有谁呢？”高杉晋助顶着他的木刀站了起来，“红莲终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她早已不是以前的红莲了。”

        而他也不再是以前的高杉晋助了——前路再混沌再黑暗他都只能走下去，无论是那个会黏在他身边窃窃软语的红莲还是眼前这个愤怒至极的昔日同窗，都再也拉不住他了。

        幼时跟随松阳学习的经历、青年时指着一池红莲为银时捡来的那个夜兔女孩取名的记忆，早都随着松阳老师的死烧成了一把无力的灰烬。

        那把灰烬在如此撕裂、痛苦的时代里不过几粒微小的尘，轻轻一吹便散了。

        他抄起佩刀格开了银时的洞爷湖：“你不了解红莲身边那个叫神威的少年——红莲太像你了，她想拯救、想保护的人总是太多。离开我们的这十年，她不知为了保护别人这种无聊的目的伤了自己多少次……银时，你的教诲终会害了她。”

        “闭嘴！”银时暴怒，将刀横在身前挡住了高杉利落的劈击，“我只是……”

        “你只是希望红莲获得幸福。”高杉冷笑一声，“可她在战场上长大，教她拯救和保护就是在割裂她！”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银时彻底红了眼，下刀时不再犹豫手腕也不再颤抖，“就算在你眼里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再怎么丑陋扭曲，那扭曲的事物和人里也不该包括红莲，你仅剩的那只眼睛也瞎了吗？！”

        说话间他们又过了数个回合，银时刀尖旋过高杉的肩膀，打伤了他的左侧肩骨；高杉手持刀刃划伤了银时的脖颈，在他锁骨上方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肩侧传来一阵辛辣的钝痛，高杉眯了眯眼，毫无犹豫地抬起受伤的左臂，握紧拳头生生挡住了银时的木刀自上而下的一砍，随即手腕一翻，将佩刀的刀柄狠狠对准银时的侧腰狠狠刺出，银时踉跄地后退几步，喉头一腥吐出一口血来，血沫还未落地高杉的刀尖已经刺穿了银时的右肩。

        银时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高杉晋助的肩膀，右腿向上一顶一踹，精准地踹在高杉晋助的腰间，总算拉开了他与自己的距离。

        二人喘了几息，又几乎同时握起刀，同时向对方冲去，刀刃相交时银时忽然听到高杉的一句低语：

        “如果你觉得红莲跟着我不妥，就该确保她不再出现在我眼前……这才算是彻底的保护。”

        银时恍然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二人的刀尖又齐齐刺出，银时的木刀击中了高杉的胸膛，高杉的刀尖没入了银时的右腿。

        尖锐的痛楚让银时右腿一软，险些单膝跪下去——他硬是撑住了，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将高杉击飞出去：“姑娘大了我管不了，这些话你自己和她说去！”

        高杉飞出去滚了几圈才停下，支起刀来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忽地想起不久以前，应该是红莲离开神威初次来找他时的事情——那时他其实没想要红莲真的跟随他，于是说了些疯话（也是真话）来吓唬她，他心底打算若她答应就把她打晕随便送给银时算了，但当时她听了那话就真的跑了，快得像风一样，如他所愿、如他预料一般迅速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若是小红莲也那么聪明就好了——高杉的眼底有些黯然。

        “晋助！”河上万齐又匆匆地跑了进来，不知第几次打断了高杉，“我们先前被春雨的势力围了……但是目前已经解困，是……是一个孩子潜上对方主舰击杀了他们的提督，我们才能趁乱发动突袭突围。那个孩子……应该就是红莲小姐。”

        高杉喘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她人呢？”

        银时一愣，再也顾不上眼前的战局了，他没想到自己临时的主意竟然能让事情陷入这样一个魔幻的境地：“那个叫神威的小白脸呢……没截住他们吗？”

        河上万齐身上挂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方的鲜血：“我离开的时候神威先生正在……”他斟酌了一下词汇，“清洗那支船队上剩余的人员，红莲小姐被神乐姑娘抱着，似乎陷入了癫狂状态。”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暴走之前问过一个和晋助有关的问题。”

        高杉微愣：“什么问题？”

        “她说——‘晋助，我可以很有用，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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