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藏照片
那一刻米岚好害怕，永远忘不了岳宁当时的眼神，那种哀求那种无助，绝望。
可当时的米岚太小了，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更害怕因为岳宁的动作，让杀人犯发现藏在衣柜里的自己。
然而下一秒钟，翁玉玲的高跟鞋就狠狠的踩在岳宁的脸上。
“竟然想替代我？”
翁玉玲拍着已经死去的岳红，“竟然自作聪明想要取而代之？成为这里真正的女主人，一个农村来的妇女这么大野心，谁给的啊？仗着和我长得像，就想在所有人面前取代我？所以啊，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
一家三口死在桌上地上，惨烈极了。
那个年轻男人浑身是血，在岳红下身抬头，摸着嘴角的血，对翁玉玲笑着，那两人走之前，从储物柜里拿出事先放好的汽油，洒在地上，一枚火柴弹到空中，大火瞬间点燃，火光映衬着米岚的眼睛。
良久米岚才身体僵硬的从衣柜爬出来，看着大火逐渐蔓延，害怕极了，不敢接近地上的岳宁，因为岳宁自始至终瞪着眼睛看着衣柜的方向，他死的非常惨，高跟鞋的根部穿透了他的脸，血肉模糊，成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趴着。
米岚慌忙的往外跑，可看到那对男女还在院子里。翁玉玲抬起手腕划火柴的动作很美，又独特，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根火柴那么一擦，把叼着的烟点上，身体微微向前探，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这个动作几乎出现在米岚之后的所有噩梦中。还有那银铃一般的狠烈笑声，自然，而又独特。
米岚躲在窗户下面，由于火太大已经烧到了不远处，她被火光映衬着脸发红却不敢出声，厨房里有东西好像突然爆炸了，从米岚的头顶划过，炸裂了窗户，然而那对男女并没走，而是看着燃烧的房子哈哈大笑。
米岚害怕极了，屋里不断地爆炸，她也不知如何想的，大概人有急智，随着又一声爆破，她捡了一块碎玻璃扔出了窗外，好巧不巧，划伤了翁玉玲的脸。那女人捂着脸大叫。这才被年轻男人拖走。
米岚赶紧爬窗户翻墙出去。等她满脸灰黑跑到街上，已经看到邻居都出来救火了，大叫着报警。
没有人知道那天米岚是如何跑回继父家的，她浑身颤抖僵硬，话都说不出来，路上遇到小兰问她怎么了？
她害怕极了，什么都没说。
却听小兰说看见米岚的妈妈回来了。
米岚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终于缓过来飞奔跑回家，可惜啊，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妈妈也没有继父。
她裹着被子在床上，两天都没出门，这期间听到继父回来睡觉，又出门去，由于米岚一直缩在角落里，继父竟然都没有发现她，当然，就算发现了也不在意。
直到第三天她饿的不行，下床找吃的，家里空空如也。
人的本能总是战胜恐惧，推开门出去，天大亮着，而那一夜就如同噩梦。
米岚发着烧跑到街上，心里希冀，也许真的是一场梦，也许一会就看到岳宁了，可是没有。
米岚想过去报警，可街坊邻居都在议论，议论那场火灾，议论一家三口。
都说是王启正翁玉玲一家死了，米岚发懵，死的明明是岳红和岳宁啊。
怎么名字不对呢？米岚虽小却充满了怀疑，她不懂，觉得是报纸上印错了。
可小兰这时候告诉米岚，昨天看到岳宁妈妈了，从城里搬回到平房郊区去了，和邻居说自己受了伤，岳宁也生病了。
米岚彻底懵了，她想说岳宁已经死了，可面对个傻子又解释什么？
米岚跑到岳宁家在城里租的房子，锁着门。邻居看到她以为是小偷，出来撵人，才知道岳宁母子真的昨天一早回郊区平房了，米岚第一反应是岳宁母子没死？
米岚失魂落魄的又回了继父家，早晨跑出来没注意，主要是岳宁母子有段时间没回平房了，此时才发觉，岳宁平房家的灯是亮着的。
米岚趴着窗户，可惜所有窗帘都是拉上的，她看不到。
米岚甚至鼓起勇气想敲门确认，可还没等敲，门就开了，米岚吓了一跳躲到墙后探出头来看，就见岳红穿着平时那件红棉袄，头巾包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熟悉的，又带着点莫名的不同，米岚失声想叫她，可这时，就看那女人拿垃圾袋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夹着垃圾袋，小拇指飞起来，探身向下，那动作和那一日院子里点烟的女人画面重合，米岚脑子一下就炸了。
“我那时太小不懂得什么，又不甘心，爬到她家房顶上，就看那女人摘下头巾拿掉纱布，左脸很深的伤口，是我当时扔的玻璃划伤的，我那时候知道了，这个人根本不是岳红，那天也不是噩梦，岳红岳宁已经死了，此时代替岳红的是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是那一家三口中真正的女主人翁玉玲。而我当时在案发现场看到的年轻男人，我一直以为是葛杨，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在大学里第一次见到那张脸就认出来了，可后来证明当时杀人的应该是葛鹏。”
米岚回忆着，陈立皱眉问道，“那孩子呢？”
“当时床上确实有一个男孩，一直躺着，旁边还有些感冒药什么的。我那个角度看不清脸，只知道他穿的衣服都是岳宁的，可他不是岳宁。”
米岚闭了闭眼，继续回忆。
当时米岚吓坏了，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去警察局诉说自己看到的，现在完全打消了念头，只有恐惧。
然而更糟的在后面，她趴房顶被发现了。
她第一时间跑了，跑出去很远，一直跑到常去玩的大桥洞下面，到了深夜都没敢回家，第二天天亮了想去找小兰，可是小兰不见了，小兰妈报了警说小兰一晚上都没回去。
这一下米岚站在热闹非凡的街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孤独。
米岚后来偷跑回家过，当她看到桌子上那张小兰的照片，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兰不会无缘无故走丢的，她在这条街上两三年了都没丢，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丢呢，我一开始怀疑，后来直到我偷跑回来家发现桌子上小兰的照片，知道吗，那张照片原本是被我藏在抽屉里的。”
米岚说到这里双手捂住脸，“是我害了小兰。”
小兰就算被姐姐弟弟欺负，就算母亲不重视，可终究有个温暖的地方住有口饭吃，甚至，还有一张照片。而米岚童年连一张照片都没得。
小兰虽然傻，但她是有认知的，之前有次拍全家福，因为那天小兰玩泥巴浑身很脏，她哥哥姐姐不带她，小兰生气拿着自己的照片发脾气要扔掉。是米岚偷偷捡走了，米岚甚至嫉妒过小兰，把那张照片捡回去放在了抽屉里，没想到就是这张照片把小兰害了。
当时米岚很害怕，因为这么多天她没敢回家，不代表翁玉玲没发现自己抱错了人，“所以我偷了继父的钱，跑到禹县东头的照相馆照了几张照片，加急照的。其实我和小兰总在一起玩，很多人把我们搞混过，我真的害怕那女人再找上我。”
许是这么多年在街上混，吃过的苦太多早熟，审讯室内外的所有人都惊讶于当年一个五六岁孩子，在那么紧张可怕的时候会如此处理这件事。
米岚翻墙进小兰家里，把自己的照片藏在角角落落，这样就算翁玉玲跑到小兰家去对照，也会相信自己没抱错人。
可几乎第二天，没等米岚提心吊胆，平房爆炸案就发生了。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应该是要出事。我那些天躲在家附近，看到过假扮岳红的翁玉玲，搬了几个煤气罐回家，还有她划火柴的样子。”
还是小女孩的米岚虽然不懂，但她永远记得当时一家三口尸体被火舌吞没的样子。
所以那天她一直都在游荡，她没想到爆炸了，那对母子死在了里面。
有一瞬间米岚真以为那女人是死了。
可后来发现不是。
米岚攥紧了拳头，“翁玉玲根本没死，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因为在平房爆炸案发生之前那天晚上，我在那家烧饼铺子里。”
米岚脸埋在手里，那天快打烊的烧饼铺子老板娘看她饿坏了，可怜米岚，拿了两个烧饼让她进店里吃，她狼吞虎咽。天冷了，窗户上都上了霜，看不清外面，米岚在窗花上印了个手印，以前和小兰岳宁常玩的游戏。
可就这样从满是霜花的玻璃中间，那个手印的地方，米岚看到外面一个熟悉身影，穿着高跟鞋，黑色的长大衣，裹着头巾，那女人一闪而过。
“是出城的方向，之后爆炸案就发生了。所以，死的一定不是翁玉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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