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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醋味


浅浅胭脂铺名动俞城,这里有最好的脂粉,几乎所有的贵族小姐和夫人都要来此地采办胭脂,更是将生意做到了皇宫之中。

        如今,宫中妃子一般所用的,皆出自浅浅胭脂铺。

        宋言欢平日里用的,也是府上丫鬟来此采办的。

        只不过她想碰碰运气,听闻这里最好的胭脂水粉每十天只制一瓶,且价值不菲。

        若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也可见识一番,不枉此行。

        铺子不小,左右两旁皆是置放胭脂的台面,由价值不菲的红木制成,脂粉整齐的摆放在上面,各色图样的瓷器打造的胭脂盒看的人心头鹿撞。

        很快便有老板相迎。

        “姑娘想要买点什么?我可以为你推荐。”小店老板娘是个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却颇有一副老成世故模样,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脂粉香味。

        两位侍从在门外候着,琪儿也是第一次来脂粉铺内,仿佛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女子一般,瞪大了双眼不停的惊叹。

        那表情,甚至忍不住就要买下什么一般。

        宋言欢则比她好那么一点,略微扫了扫铺内后问道:“听闻贵店的凝露脂最好,可否让我长长眼?”

        老板娘莞尔一笑,走向柜台前,从带锁的抽屉中取出一方丝绸织样的帕子来,帕子里包裹着的正是宋言欢口中所说的凝露脂。

        她面带微笑,瞧着青花瓷图样的小小胭脂罐在老板娘白皙透亮的手指下缓缓揭开真面目。

        先是闻到一股晨露般清幽的味道,后露见里头的胭脂色,红而不艳,脂粉十分细腻,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好东西。

        “姑娘,这是今日本店卖剩下的最后一个凝露脂了,姑娘可要?”

        “我要了!”宋言欢对此十分爽快,让琪儿付了钱正准备包好东西出去。

        此时,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小丫鬟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丫鬟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可是霸道得很!

        “姑娘且慢,我们家小姐愿以双倍价格买下你手里的凝露脂,识趣的便该知道怎么做。”

        丫鬟双手叉腰,趾高气昂,不难猜测,那停在门外的轿子里坐着的,就是她家姑娘了。

        看这气焰,她家姑娘的身份定然不同于常人。

        宋言欢从前便受惯了嫡姐丫鬟这样的欺负,每每都是逆来顺受,息事宁人,将委屈全吞在肚子里。

        如今她已决心不再回到过去,自然是不会被这么一个小丫鬟给唬住。

        “凡事都得懂个先来后到,既然是心头好,你家小姐即便是出十倍价格,我也不会让!”

        那丫鬟冷哼一声,随即叫来两个壮汉壮胆,瞪着眼睛看她们,逼迫似的问:“卖不卖。”

        琪儿连忙挡在她身前,与她比叉腰瞪眼:“我家王妃都说了不卖,听不懂吗?”

        说罢,一直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闻声而来,三两下就把那两个大汉给打了出去。

        那丫鬟瞬间萎了一般,哭丧着脸跑了出去,对着外头轿子中的人告状去了。

        朱红色的轿身配上珍珠纱窗轿帘,轿中之人身影绰绰,丫鬟在窗外一通告状。

        轿中女子忍不住别开珠帘,露出一张白璧无瑕的脸庞,美得丽质天成,轻柔的目光朝着宋言欢看去。

        “是她?”

        丫鬟连连点头,见着了自家主子,仿佛有了底气一般:“小姐,得好好教训她们一番,还怕抢不回凝露脂!”

        女子目光冷冷的点头,虽然说她刚回俞城,也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没有,怕是这些个人都忘了她是谁了。

        她可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刘洛宜,姐姐位及皇后,若不是她爱慕王爷,在洛边城待了几年,也不至于回来之后,连一个小门户的也敢爬到她头上来了。

        吩咐好后,刘洛宜刚想搁下帘子,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复而又抬起头来,一眼便捕捉到宋言欢身边的琪儿。

        这不是王爷身边的人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那她旁边那个身着主人装束的女子……莫不是王妃?

        刘洛宜惊了一瞬,连忙叫停丫鬟,看清那人容貌之后她的眼里升起了一抹妒忌之色,原本如碧玉般的美人,此刻却变得令人不敢接近。

        令她没有算到的是,王妃居然长的如此娇美,甚至有过于她,如此看来,要想得到王爷的心,更加难了。

        不过,她与王爷之间共患难的这几年,岂是她可以横插的进来的,不过是皇命难违罢了,王爷的心里始终是有她的,若是今日她在此霸凌了王妃,那她这么多年塑造的好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来日方长,不过是一盒胭脂而已,还愁日后没有。

        刘洛宜猛的一撂下轿帘,稳住心绪,吩咐道:“回府—”

        丫鬟很是不解,虽有气却也不敢说,只得深深瞪着宋言欢主仆二人,极其不甘心的挥了挥手帕,随轿队往回走着。

        宋言欢紧了紧手中的胭脂,将胭脂收好之后便不再逗留,出门在街尾寻到了自家府上暂留的轿子,匆匆上了轿吩咐着回府。

        琪儿边走边纳闷着自言自语道:“这刘二小姐不是在洛边城吗,方才难道是见了鬼了?”

        回到府中之后,宋言欢百无聊赖之下,问起了街市上遇见的小姐,怪她长的好看,宋言欢这才忍不住打听了起来。

        琪儿边帮她剥花生边说:“那是国公府二小姐刘洛宜,当今皇后的妹妹,容貌与性子倒是极好的,待人也是十分宽厚,倒是她身边那个丫鬟大致是国公府的好日子过惯了,一身的坏脾气。”

        “哦,难怪入出水芙蓉一般!”宋言欢点点头,国公府可不是一般人家,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今日倒也没难为她们,看来也是个通情达理的。

        “可真奇怪了,王爷到哪她便跟到哪,如今王爷已娶了王妃,她怎么还不肯认清现实!”琪儿疑惑着小声嘀咕,但还是被宋言欢给听了去,硬拉着她非要她说。

        琪儿拗不过宋言欢的软磨硬泡,于是一股脑便全说了出来。

        “五年前,王爷第一次去洛边城驻守,这个刘二小姐便跟去了,即便是王爷将她绑了送回来,不过数日,她便又去了,这回倒是在洛边城扎根了。”

        “王爷在洛边城的宅子一直空置着,刘二小姐便搬了进去,这一住便是五年,到了可婚配的年纪也不走,硬是要赖在王爷身边,这刘二小姐的脾气秉性也是无可挑剔的。”

        “若说她对王爷没有心思,我是万万不肯信的,这会子,又追到俞城来了,王妃可千万不要多想,兴许是知道王爷娶妻,放下了也不是不可能。”

        “刘二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待人极其温和。”

        听完这么一段往事,宋言欢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王爷呢,他喜欢这个刘二小姐吗?”

        琪儿犹豫了一会,似乎说不出什么一般,只管摇头:“王爷对任何人都是冷冷的,对刘二小姐也是,要说喜欢,王爷喜欢的应该是王妃,琪儿眼拙,但是实诚!”

        宋言欢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小丫鬟哪里懂主人家的心思,问她还能问出个什么。

        再者说,五年时光都已经过去了,即便是发生过什么,她也没有资格过问,毕竟他们之间的事又岂是她一个新来的可以了解的。

        想着想着,不免酸了起来,这一日逛吃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了。

        此刻,有丫鬟来禀报:“启禀王妃,王爷请王妃前往膳堂用膳。”

        琪儿连忙停下手中动作,笑着看向宋言欢,却见她愁容满面,自己脸上的悦色顿时也消散了几分。

        自责的心道,她不该提起刘二小姐的。

        宋言欢拍了拍手心的花生皮屑起身,随即前往膳堂走去。

        吃完晚膳她便借口身子不舒服回房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尽是琪儿方才口中提及的刘小姐。

        突然,一阵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扭头去看,只见昏暗的夜光里走来一道倾长的身影,见她尚未睡着,便点亮了床头的小灯,褪去外裳径直上床,将她往里挤了挤。

        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烛光也在这一瞬被吹灭。

        “方才用膳是为何只顾埋头吃,也不接我的话?”楚云舒将她搂在怀里,低喃中带着一丝责怪。

        宋言欢垂下眼帘,翻了个身,且将他环抱住自己的手臂推开,呕气般的说:“没有!”

        这话说的随意,但她的举动明显是在与他生疏,于是他便死皮赖脸的将她挤得一寸方地都逃不了,任她如何抗拒,他还是牢牢抱住了她。

        “我还当是为了什么呢,这就叫你气恼了?方才问了琪儿才知,原来你是在吃旁人的醋,你就这么不信我?”

        楚云舒在她耳旁细语,不但不慌不忙,确是心中暗暗做喜,她能将他放在心上,便是极好的。

        “没有,我只是乏了。”

        楚云舒一愣,很好,这回多了几个字,看来他猜的没错。

        于是他便借机将她翻了过来,正对着自己侧躺着。

        她倒是脸上什么都藏不住,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在等他的解释,一点也不含蓄。

        好在他能看懂她的意思,便循着她的意愿说了下去:“我与那刘二小姐就好比兄妹之情一般,在洛边城的那几年,我一心都扑在守卫城土之上,别的根本没想过,更别提与刘二小姐有过什么,自当我遇见了你,才知道何为爱。”

        她平静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表情,且将头缓缓移向他,款款开口:“这话,王爷同几个女子说过?”

        “哪有旁的女子,我只同身边这位爱吃醋的夫人讲过,若是夫人爱听,夫君每日说一遍可好!”

        他的话既暖又撩人,惹的她顿时红了脸颊,一时间便不好意思说话了。

        “还生气吗?”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娇美人,右手覆上她微暖的脸颊,柔柔嫩嫩的,捏起来也是十分舒服。

        宋言欢将头埋入他的臂弯之下,左手渐渐爬上他的肩头,似是在回应,又似是在撩拨。

        他邪魅一笑,将被子举过两人头顶,自己便钻了进去。

        夜月迷离,暖风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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