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做戏
上官离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
戚行野的手箍得死紧，一点儿脱身的缝隙都不给她。
丰南城吞咽了一下，细细端详着戚行野的脸，面色有些冷：“上官离，你当我是傻子吗？”
上官离脸色一僵。
怎么？她演的不像吗？
“又见面了，世子殿下？”丰南城有些玩味地盯着他，讽刺道，“我还应该这么叫你吗？”
戚行野佯作不知所谓的样子，轻轻拧起眉头：“阿离……”
上官离道：“丰公子，他真不是戚行野。我在洛阳就认识他了，一路带进京的。”
丰南城狐狸似的眯了眯眼。
“戚行野失踪这么久，连……连阴阳寮的人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上官离叹了口气，“再说了，他若真是戚行野，如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屋里，不是自投罗网吗？”
丰南城摸了摸下巴，摇头道：“天底下，会有长得这么像的？”
上官离和戚行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嫌弃和麻烦。
这个丰南城，事真多！
幸好脑子比较笨。
上官离靠在戚行野肩上，脑子一转：“对，是像，因为我特别喜欢戚行野的脸，他每天都乔装改扮成戚行野的样子，来讨我的欢心。”
她说着，一把掐住戚行野挺翘的鼻尖：“你看这个，假的。”
捏住下巴：“这个，也是假的。”
“你，把鞋脱了。”上官离说着给戚行野使了个眼色。
戚行野刚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愣是给气笑了，贴着她的耳侧沉吟道：“你别得寸进尺！”
“脱啊，别不好意思。”上官离只当没听见，仰起下巴，眼底划过一丝挑衅。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接受到一群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戚行野纵使羞恼，也只能认命地把鞋脱了，掩在垂坠下来的衣料后的双腿微微屈起，乍一看只高过上官离半个头。
上官离对他的意外配合表示满意，伸手在丰南城面前比划了一下，“你瞧，身高也是垫的，比戚行野差些，哈哈。”
丰南城看着眼前明显比戚行野矮了半头的男人，隐隐有些动摇。
做戏就要做全套。
戚行野从前傲睨自若，举手投足都是高人一等的矜贵姿态，走在哪都是受人追捧的那类人，如今想要掩藏身份，无怪乎逆个人设的事。
男宠……
想到这，戚行野低咳了一声，弯着腿又贴回了上官离身上，单手把人家的腰揽得死紧，做出一副低微男宠被揭了短的幽怨模样：“阿离，别这么说我……”
“能不能别老念叨戚行野了。”这人仿佛在占她便宜，“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你已经有我了……”
“啊？啊……”上官离的脸轻微搐了一下，嘴角的笑僵在了现场。
这男的演上瘾了吧，她喜欢个姥姥！
“他同我闹脾气呢。”上官离对着丰南城打了个哈哈打诨过去，转首威胁地瞪了戚行野一眼，从善如流道，“好的，别生气，都依你。”
丰南城眯着眼睛看戚行野矫揉造作的姿态，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你这么一说，倒真和戚行野不太一样。”
戚行野自视甚高，可没这小男宠这么黏糊不要脸。
黏糊不要脸的小男宠目光灼灼地盯着上官离近在咫尺的脸，嘴边挂着抹甜蜜蜜的笑。
上官离虚揽着戚行野的腰，目光触及他眸中旖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啊……明明最开始是她膈应戚行野，怎么如今反倒是她自己觉得膈应呢……
两个人的眼神仿佛牵了丝，在人前有来有往的你追我赶，丰南城一个万年单身，十分看不惯二人你侬我侬，有些不悦：“够了吧。”
戚行野笑意回落，单手替人理了理颊畔的碎发，情谊绸缪，有意恶心他：“不够。”
“你！”丰南城想不到一个以色侍人的低贱男宠也敢回嘴，瞪大了眼睛。
上官离切了切齿，对他做口型：适可而止！
戚行野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慢慢松开手，似真似假，倒像是有些不舍似的。
上官离都想给他拍手叫好，演得好，有天赋！
丰南城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狗男女一百遍。
恰逢此时，那两个阴阳寮的人从鬼屋里出来了。为首的手上拿着只刺绣精致的锦囊，目光来到戚行野身上，定了一下。
上官离暗道不好，丰南城好骗，阴阳寮的可没那么好骗。
戚行野也深谙阴阳寮的狡猾机诈，连忙捡起地上的扫帚，低下头绕到桌子后头默默扫了两下。
那阴阳师移开目光，作了个揖：“丰公子。”
丰南城扫了眼他手中锦囊：“魇鬼？到手了？”
阴阳师点了点头。
上官离见阴阳寮的人没注意到戚行野，略松了口气，但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痛快。就是收一个魇鬼，还是因为商家之间争风吃醋这无聊的理由，阴阳寮究竟是图什么？还是他那个户部侍郎的老爹，果真有这么大面子。
她一指那锦囊：“有些眼熟啊。”
阴阳师闻声一愣，将手收回身后。
上官离眼睛一眯。
丰南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做甚？你有什么不满吗？”
上官离道：“丰公子好大放，来我这儿就带走个魇鬼。”
丰南城哼笑一声：“怎么，也就是这魇鬼坏我生意，你屋里其它的小鬼，本公子可看不上眼。”
这倒确实。
上官离曾派人暗访万鬼屋，发觉他屋里那些东西也挺新奇，许是背后有个阴阳寮撑腰，种类亦是不少，也无怪乎受欢迎。
她瞟了眼已经默默溜到厅堂帘子后头装低调的戚行野，按下眉头。
也罢，好歹戚行野没叫人发现，赔个魇鬼，她隔日也能玩出新花样。
她搁这正自我安慰着，丝毫没发觉跟在后头的那个阴阳师已经神不知鬼不觉也绕到了珠帘后，一眼就看见了戚行野试图溜回鬼屋的背影。
“喂，鬼鬼祟祟站这儿干什么？偷听？”那阴阳师伸手就要去扒拉他。
戚行野心头一紧，俯身把帽子又一拉，死活捍卫脸面。
那人剑眉一拧，声音很凶：“转过来。”
戚行野咬了咬牙，思考着怎么混过去。
那人声音又昂扬了几分：“转过来！”
好在上官离反应快，眨眼功夫就闪现过去，一把扶住戚行野：“郎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太累了？”
戚行野嘴角一抽，不敢置信地望着满嘴跑火车的上官离，眸色晦暗幽深。
丰南城闻声，端着茶盅的手微微颤抖，一口水喷了出来。
阴阳师不明所以，狐疑地盯着二人，仍旧想去看戚行野的脸。
“哎哟！”丰南城刚刚看过一遍，自认知晓事情原委，生怕这对狗男女又要辣他眼睛，连忙阻止：“那是她养的小男宠，好情郎，人家恬不知耻，白日宣淫，你就别凑热闹了，也不嫌膈应。”
上官离有些意外地回头，对上丰南城嫌弃的目光，心中窃喜。
好啊好啊！虽然话是难听了点，但上官离立刻决定原谅他。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哪怕大殷民风开放，可古法一路承袭至今，女子养男宠依旧是有些惊世骇俗的。更何况上官离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孟浪的话……但凡知礼受矩的都想退避三舍。
果然那阴阳师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十分尴尬地收回手，看上官离的眼神都变了。
“看什么看！”上官离搂着戚行野朝他一瞪眼，“你没情人吗？”
阴阳师被吼得怔了一下，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
上官离幸灾乐祸地一笑，表示可怜：“该。”
阴阳师一咬后槽牙：“……”
丰南城骂道：“寡廉鲜耻，无怪乎此。”
阴阳师抿起唇，悻悻地回到丰南城身侧。
丰南城冷眼看着上官离把情郎送进屋，摇头道：“我看他样貌不错，何苦跟着你当扫地工，真是倒了血霉。”
“怎么？有情绪了？羡慕我魅力无限？”
丰南城五官都拧巴在一块儿：“不知羞耻……”
“这也要羞一羞的吗？”上官离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受教了。”
丰南城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了：“你给我闭嘴！”
上官离一挑眉。
他猛然站起身，深呼吸：“如此就多谢你的魇鬼了，上官仙师家中有情郎，本公子就不自讨无趣了。“
“我们走！”
上官离目送丰南城离开，立刻转身想去找戚行野，结果刚回头，戚行野已经自己走出来了。
上官离一撇嘴：“演的不错。”
戚行野冷眼道：“彼此彼此。”
上官离一屁股坐下：“喂，我说，你听不懂我的暗号吗？我都说了有鬼吃人，你还跑出来做什么？”
戚行野道：“怕你被吃了。”
上官离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你！”
“那是阴阳寮的人。”戚行野抬眸扫她一眼。
上官离扬眉道：“我知道啊。”
“你……”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答案，其实上官离自己也说不清。
她蹙了下眉：“不知道，可能是吃饱了撑的。”
戚行野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我不管你什么身份，收留我，就等于头上悬着把看不见的刀，你应该很清楚。”
“嗯？身份？”上官离一指自己，“我能有什么身份。”
无非就是帮裴宿打个酱油捉捉鬼，害人的事儿她也没干，应该不算吧。
戚行野一抿嘴，沉默了。
上官离总觉得他字里行间有未尽之意，但想来费神也懒得深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好歹今天这关是过去了。
……
如果事发第二日，那位金陵日报的采风官没上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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