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浮萍
韩筝反手握住孙来娣的手掌。
“别怕。”
温和而坚定的声音让孙来娣平静了下来。“现在怎么办？”她小声问道。
韩筝摇摇头。
要想活下来，依旧只能上山，到了山上，可以凭借各种隐蔽的地势躲藏起来，匪徒人数不多，不可能搜遍各个角落，那就是她们的生机。若是往县城跑，那一路都是平地，没有任何的遮挡物，恐怕还没回到城里，就会惨死刀下。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有匪徒挡住了去往山上的路，她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绝对冲不开包围圈，只能祈祷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否则……
此时，匪徒们已经高举着屠刀冲向人群，韩筝祈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但好在先前她稍稍停留了一下，没有冲在最前面。
人群很快被马匹冲散开来，韩筝瞅准时机，拉着孙来娣快速往山上冲去。
“不回县里吗？”孙来娣跑得气喘吁吁，她一边跑一边不解地问道。
“我们上山找个地方躲起来，匪徒找不到我们。”
韩筝语速很快，孙来娣听得不是十分清楚，但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却让她浑身一激灵。两人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山上跑去。
有几个机灵点的人，看到她们往山上跑，也连忙拔腿跟上，一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山里。
后面匪徒解决完山脚的人，看见有人逃上了山，也纷纷下马，举着火把追了上来。
山上的岔路很多，就算有人熟悉山上的情况，但现在已是深夜，视线不清，他们又不敢点起火折子，所以一行人在路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拿不定主意。
“大家分散逃吧，是生是死，就看各自的运气了。
人群中有个人突然说道。
“各自逃吧！希望大家都能活下来。”
很快就有人附和。
语音刚落，人群就分成几股，朝着不同的岔路奔去。
“我们走右边吧。”孙来娣拉拉韩筝，低声说道。
韩筝点点头。孙来娣在豫中县呆的时间比她长，论起对地势的熟悉程度，自然是远胜于她。
当下两人也不迟疑，就朝着右边的岔路跑去。
几天前刚下过一场雨，山间小路还有些泥泞，兼之又有枯枝干草挡路，两人走得十分艰难。
“啊！”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喊声，然后瞬间又隐没下去。
“他们被追上了吗？”
孙来娣心惊胆战地问道，下一个呢？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在韩筝看不到的角度，她已经泪流满面，神志也恍惚起来。
“不，她们没有被追上。”韩筝的语气十分冷静，还带着一分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凌厉，“有人掉下去了，掉到了山下。”
“什、什么？”孙来娣浑身颤抖。
“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注意脚下的路。”
韩筝小心叮嘱。
“不，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这么多人死了，他们死了啊！难道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孙来娣狠狠拉住韩筝，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韩筝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带到一旁暂时隐蔽起来。
“来娣姐，我很怕，怕被追上，怕被杀死。但是，如果不能冷静下来，我们就必然活不下去。”
韩筝注视着孙来娣，以一种十分认真的口吻说道。
“我必须要强迫自己面对这一切，因为，我想活下来。”
孙来娣突然觉得面前的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小姑娘，而是一匹孤傲的狼，她目如星火，夺人心魄。
韩筝见孙来娣安静下来，心底也松了一口气，两人摸索着继续前进。
“看，那里有一个山洞！”孙来娣突然惊喜地喊道。
韩筝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一块巨石下方，果然有一个可以容纳两三人的山洞。
孙来娣见到生存的希望，一下松开紧握韩筝的手，兴奋地向前冲去。
“来娣姐，你慢一点！”
孙来娣对于韩筝的提醒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往前跑。突然，她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疼……”
韩筝连忙上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见一根长长的铁丝缠住了孙来娣的脚，尖利的那一端还刺进了脚踝中。
“救救我……”孙来娣满脸绝望。
“来娣姐，你忍一下。”
韩筝用手撕下几块布条，一条用力塞进孙来娣的嘴里，然后慢慢摸索，找到了刺入脚踝的那一端，一狠心将铁丝拔了出来。
“唔……”孙来娣疼得冷汗直流。
韩筝将缠绕的铁丝取下，用另外的布条绑住伤口。她扶起孙来娣，两人摇摇晃晃地朝着山洞走去。
万幸的是，在两人进入山洞前，都没有匪徒追上来。韩筝找了一些树枝挡在洞口，才和孙来娣两人一起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来娣姐，豫中县时常会遭悍匪袭击吗？”
稳定了心神，韩筝才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听人说，几年前也有过一次。我们这种偏远县城，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会多点。倘若是在京城，哪轮得到这些人放肆。”
孙来娣语气愤然，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那就，没人管吗？”韩筝满脸担忧。
“管啊，可是离这里最近的军队驻扎在一百里以外，等我们这边的消息传过去他们再赶过来，这群匪徒早就撤走了。”
孙来娣将身子靠在岩石上，放松心神。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在这里躲到天亮就安全了。
“快过来，我看见这边有血迹！”突然，两人听见一个粗犷的男声。
糟了！是来娣姐之前扎到腿留下的血迹，韩筝心中一紧。
“来娣姐，我出去看看情况。”
韩筝安慰孙来娣，她准备隐藏行迹，把洞口前的血迹掩盖住。
身后孙来娣似乎是被吓傻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韩筝小心翼翼地走出洞口，匪徒们还在不远处搜索，她心下一定，连忙捡了一根枯枝扫去洞口前的血迹。
“筝儿，来娣姐还有两个孩子，我想看着他们长大。对不起！”
韩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语，原来是孙来娣拖着伤腿跟在她身后出了山洞。
“来娣姐？”
韩筝不敢回头。
“快来啊！这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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