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三十五
赵婧直接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动着给孟佩声看，“为什么不可能？你们家丢了，我们家偶然间得到了，不难理解吧。”
照片上拿着香谱翻动的手、手腕上戴着条缀着一只兔子的银链，而那条链子现在正好好地待在赵婧手上。
留存的香谱孟佩声翻过无数次，两本一模一样，他不会认错。
赵婧继续道：“我知道两本香谱互为映照，留着一本根本没用。”
孟佩声眸色沉沉，盯着赵婧，尽管心里起了滔天波澜，面上仍是从容的，却有隐隐的预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我们都懂，不管你出价多少，我可以把香谱买回来。”
赵婧收起手机，晃了晃手指头，“佩声，你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钱。”
孟佩声的脸色完全沉下来，“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不是我。”
赵婧站起身，没多待的意思，“我想要的是你跟何厌之离婚，跟我结婚，这说得十分清楚、明白了吧。”
“……你明知强扭的瓜不甜。”
“我不明白，我也不知道。”赵婧头一偏，一甩高马尾，戴上帽子，“香会一天比一天近，早一天拿到香谱，你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我话说到，怎么考虑是你的事情，据我所知，孟爷爷身体不太好，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这是事实，你自己考虑，我等你消息。”
赵婧说完戴上墨镜就利落走人，留下孟佩声在原地出神。
何厌之在赵婧起身的瞬间就往回走了，等他走回来对方也走远了。
他把常温的水拧开瓶盖塞到孟佩声手里，看着对方喝了两口后才把冰淇淋递过去，“抹茶红豆的。”
“嗯，”孟佩声应了句，盯着豆绿色、奶白色交织的冰淇淋，又抬头看何厌之，“你不问问我都跟她说了什么？”
何厌之坐下，“她对你有意思。”
“那你还愿意让我跟她独处？”
“你不会。”
孟佩声知道何厌之信任自己，由一门心思要离婚到现在愿意相信他，这样的转变很难得。
他是真的喜欢，怎么可能放弃呢，不过一个香方而已，他不信自己弄不明白，但是说句实话，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求缪斯的垂怜。
可有些东西，真的可遇不可求。
接下来半个月，孟佩声没有再赶那么紧，把家里收拾利落，该去香坊指点指点杨佳禾就去香坊，隔两天也去看看孟长河，去老香坊走一趟，逗逗猫，逗逗何厌之，去徐丹鹤工作室逛逛，闲下来了就想想香方。
既然一门心思扎进去不行，那就调剂调剂生活，说不定就能得到灵感。
只是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
孟佩声知道就算好好养着、补着，孟长河的身体一样坚持不了太久，最多半年时间，但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孟长河在路上晕倒，路人打了120。
他正在徐丹鹤的工作室，对方没让他开车，直接把他送到了医院，等两人赶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抢救刚刚结束。
医生出来确定孟佩声身份后，叹了口气，“老人的心肺器官衰竭严重，因为身体虚弱，即便是器官移植后存活率也很低，发生排异反应的可能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会让老人更痛苦，建议采取保守治疗。”
孟佩声点点头，病因跟上辈子是一样的，只是上辈子是多器官衰竭，从住院到离世不过一周时间，再经历一次，他都觉得有些麻木了，并没有那么难过。
还真是冷漠呢。
孟佩声掩去心底的情绪，问道：“如果采取保守治疗……”
“长则半年，短则两三个月，”医生收好病例，“看看老人还有什么愿望，做小辈的尽量满足吧，别留遗憾，具体的治疗方案等会儿我们仔细聊，你先去看看老人，然后缴下费。”
孟佩声谢过医生，等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后，他没着急去病房，反而是在等待区的椅子上坐下，神色淡然，一言不发。
徐丹鹤拍了拍孟佩声的肩，想了想道：“用不用给你家那位打电话说一声？你这晚上估计回不去了。”
孟佩声摇摇头，“我等会儿联系护工。”
“也行。”徐丹鹤在孟佩声身边坐下，相比于门诊部、住院部的喧嚣，这里更多是凝滞的时间，他盯着墙上的挂钟看，问道，“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知道赵婧的事情，也清楚孟佩声目前的困局，换了是他一样不好抉择。
一边是亲情与责任，一边是曾经辜负过、现在相爱的爱人和自己的本心，两难取舍。
孟佩声沉默着，半晌，“你先回吧，我在医院待会儿，把事情安排好，说到底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徐丹鹤明白了，孟佩声根本做不出取舍，他没必要非纠缠着要一个答案，“最好的局面是——赵婧愿意把香谱卖给我们，不管多少钱，买了就行，我不信真出到一个高价她能无动于衷。”
孟佩声缓缓地舒了口气，“基本没有这样的可能，赵婧是很偏执的人，他们赵家不缺钱，赵婧又是独女、赵家的准接班人，但凡有一点这样的可能，我都不会等到现在。”
徐丹鹤烦得不行，他讨厌被掐着软肋威胁，最看不惯赵婧这样的，“是个人都有软肋，她赵婧是人不是神，一样有，她敢拿香谱来威胁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反过来威胁她？她肯定有在乎的东西！不管是赵家还是赵家人……”
“丹鹤！”孟佩声打断好友越说越离谱的话，这些他想不到么。
不是想不到。
徐丹鹤哑然，继而沉默下来，孟佩声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吗，要能做出那种出格的事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孟佩声了。
一阵难耐的沉默蔓延开，只有静音的挂钟一秒一格走着，昭示着时间的流淌。
孟佩声办好住院手续，找好护工，又给何厌之打了电话说明情况，身为伴侣，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没想瞒着对方。
何厌之来得很快，两人没多说什么，在孟长河醒后简单聊了几句，等老人再次睡去，他们嘱咐好护工后就一起离开了。
时间不早，两人就在外面吃了些，回到家后孟佩声直接去洗了澡，然后催着何厌之去洗，等人的时间给徐丹鹤发了消息，聊了会儿后对方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孟佩声由着手机震动了三十多秒才接起来，直接道：“什么都别问，你只用说答不答应就行。”
“不是你不能这样，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
“这不是在跟你好好说吗，丹鹤，我心里很乱，暂时不想聊这些问题。”
“……行，那我没问题。不过——你跟他说了吗？”
孟佩声望向浴室的方向，“这次是我先斩后奏了，厌之对拍照不感兴趣，如果我坚持他大概不会反对。”
“行，我就去准备衣服和其他道具了，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交给你了。”
“好。”
孟佩声没说话，那边的徐丹鹤也没说话，僵持了会儿，留意到浴室水声已经停了，他垂了下眼，盯着自己的手指，道：“我会再跟赵婧聊聊的，你别插手这些事。”
“……啧，一套结婚照拍下来我有得忙，没工夫管。”
“嗯，挂了。”
孟佩声挂断电话没一会儿何厌之就出来了，他抬起手，对方在短暂的愣怔后在床边蹲了下来。
他揉了揉对方还带着点潮意的头发，把人拉到床上坐下，“我想跟你拍一套结婚照，好不好？早几年我傻嘛，连结婚照都没拍。”
“没必要。”
“可我想拍。”孟佩声低头把玩着何厌之的手指。
很多人说他手好看，跟专业手模比都毫不逊色，他却觉得何厌之的手更好看，虽然有些偏薄，也有些小茧子，但握起来的手感很好，握住了、就不愿意放手。
他顿了顿，道：“拍了之后我可以存在手机里，工作累了就能拿出来看看，别人都是吸猫充电，我得吸吸厌之才能恢复电量。”
孟佩声低着头，何厌之只能瞧见对方的眼睫忽闪忽闪的，像是小雀新生的细羽搔刮在脚心，痒痒的，却欢喜。
不过他还是认真反驳了，“胡说八道，没有科学依据。”
“感情不需要科学依据，不需要研究，不需要数据支撑，感情——从根本上来讲就不是理性的东西。”孟佩声依旧没抬眼，继续道，“你白天需要上班对吧，上班的时间里有没有想起过我？”
何厌之点点头，想到孟佩声看不见，又应了声。
“工作时间不能开小差对吧？”
“对。”
“工作时间不开小差，在岗时间都是工作时间，这是纯理性的理想状态，但是你又会想起我，这就是感情的无理性啊。”
何厌之仔细想了想，觉得没办法反驳，跟孟佩声牵扯上，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用既有的规则、规律去解释——
孟佩声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他知道这个就够了。
婚纱照的事情就这么说住了，徐丹鹤的专业性不用质疑，孟佩声就把服装、场景设置等等事情都交给了对方去做主。
不过孟佩声有件事没算到，就是——何厌之一点不配合镜头。
徐丹鹤皱起眉，大写的无奈，显然已经被磨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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