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是因为我好
这日。
长乐正坐在院子里面嗑瓜子，肚子倏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立面甩开手上的瓜子，然后从凳子上缓缓蹲下，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从下面缓缓流出，还有略微的酸涩味道。点翠端着茶点走了过来，在桌脚看见了疼哭不止的长乐，吓得手上的托盘一扔。点翠忙跑过去，说道：“怎么了？娘娘？”
长乐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快去叫产婆！我要生了！”她疼得满脸大汗淋漓，身上也是阵阵的发汗。
她的头巨疼无比。
身体也是。
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正在不安分的乱动，她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清晰的感知到。
侍卫很快去把女医跟产婆都叫了过来，同步通知的，还有陛下。
谢昭赶过来的时候，长乐已经在早就准备好的生产室了，里面传来她阵阵嘤咛般的哭泣，产婆在旁边劝说：“娘娘，再用点力气！孩子马上就出来了！坚持一下！用力！深呼吸”
长乐不安的抓着身下已经被汗水跟不知名的液体打湿的床单。
长乐吐出一口清气：“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谢昭笑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谢昭失笑，然后跟着无心又折返回去。
她们依次介绍了自己，长乐一头黑线。
说起挽歌跟挽宁。
长乐害怕的撇了撇嘴。“好丑。”
长乐咳了咳，抬手轻飘飘的说：“起身吧。”
无心又问：“姓谢还是李还是周？”
无心嗯了一声，然后放下长乐的手腕，跟着谢昭离开。
无心问道：“孩子取名了吗？”
谢昭疑惑，他好像全身上下跟世界隔绝开了，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进去看看。他喃喃道：“龙凤胎？”凌厉的双目首次出现迷茫又欣喜的神情。
谢昭看着长乐没有事了，然后这才迈腿朝着孩子的房间走去。
事际的原因长乐也没有去深究过。
九个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见面大礼，声音整齐洪亮如钟盘，长乐还有些恍惚，差点以为这些走路都有军姿的人是从军队里面才捞出来的。
谢昭微微怔住，然后说：“好，醒来再问问长乐的意见。”
长乐当然是信的。
谢昭义正言辞的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吗？”
无心点头，“好。”
挽歌挽宁这个时候到了，他出去招呼他们，长乐喝了药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
安嬴见到长乐已经是三日后了。
谢昭实打实的说了，“我觉得太普通。”
他闻言急了起来，“说什么呢？什么叫年老色衰跟抛弃？首先，你不会老，其次我不会抛弃你。所以你的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小九。”
她乐得清闲。
产婆摇头：“娘娘就是身子骨太小，两个孩子又太大，生产不顺，累晕过去了。也幸好您一直在外面跟她说话，才能让娘娘坚持到最后才晕过去的。”
两小孩拼了命的在国子监念书，说不考个状元郎回来都不好意思。
长乐倏然想起之前她同谢昭吐槽过一次。
长乐从飘忽的思想中转了回来，才说：“没，你弄吧。不疼。”
他手上沾着的血腥气，让他都觉得惊讶。
“龙凤胎？”
不生孩子，就意味着此后不会再受宠。这对于深宫中的女人更是一个灭顶的打击。
门外无心来了。
长乐挑眉看他：“真的？”
他心里暗暗窃喜。
“姓李，男孩就叫李政，女孩就叫李平乐。”
一男一女。
安嬴都忍不住看痴了。“长乐，你比怀孕的时候更加好看了。”
谢昭很难想象长乐躺在这张冰冷的木床上是什么感觉，而生孩子又是如此的撕心裂肺？平日连被一个蚂蚁咬都要叽叽喳喳叫的小女孩，居然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毕竟，在这个朝代，女子是以夫家跟孩子为荣的。
长乐抱着他俩笑得停不下来。
谢昭抱着两个脸颊红扑扑的孩子回来了。
长乐的精神气才恢复一点，但是白天还是清醒不了多久，就要睡觉。
长乐觉得有些失语，再一看她们每个人的胸口处都有数字的缩写。
特别是贴身的人，更是要求干净。
门口倏然传来谢昭的声音。
“楚楚！不想生咱们就不生了！让我进去！谢凌风！你要抗旨不尊是吗——”
谢昭也好了。
他焦急的表情不似作假，谢昭就上前打了个招呼：“师傅，长乐在寝宫，才睡下，你再去看看吧。”
长乐指了指他身后的陌生人，又问：“这是谁啊？还有孩子呢？”
无心点头，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这个说法。
无心微微颔首，然后小跑着进了长乐的寝宫。
可是终归是她心底的一道刺。
谢昭立马决定道：“不生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生孩子了！”
谢昭摇头：“还没有取名，不过今天下午无心来过，他取名了，我还要问问你的意见。哥哥叫李政，妹妹叫李平乐，如何？”
所以这支伺候产妇的队伍是谢昭耗时半年组成的，都是一等一的照顾人的好手，还有能够让长乐尽快恢复身材的营养师也带了过来。大家都开始围绕着床榻上那个还在昏睡的主子忙活。
谢昭这才明白。
孩子喝完了奶，张牙舞爪的要新来的二人抱抱。
谢昭从连通的书斋中起身，然后带着九个伺候产妇的专人朝着长乐走过去，谢昭含笑望着她，“醒了？”
长乐每天都睡得很饱。
谢昭坐到了她的床榻上，指着这些人说道：“这些是我专门为你挑的坐月子照顾你的人。他们会把你照顾好的，放心吧。孩子我去抱过来你等等。”
如今提起来，心里面那些对孩子的愧疚更加浓重，在心底跟一团愁雾一样，抹都抹不开。
谢昭摇头，“哪里是我考虑周到，明明是你。”
把谢昭也问住了，他失笑：“孩子刚刚生下来都是这样，养养就好了。”
孩子又在院子里面啼哭。
传宗接代的意义不过如此。
-
长乐悠然转醒，身体感觉轻盈了好多倍，她睁开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瞪大着看着外面，忽然说道：“来人——”
“皇后娘娘万岁金安！”
九人：“是。”
产婆是服侍过前朝妃子的，知晓深宫中那些个争宠的手段。
长乐手中抱着奶团子似的孩子，他们的身上还散发着阵阵的奶香气，凑近了一嗅都是专属于小孩子的气息，好闻又粘稠。
这让谢昭感觉到了无比的沮丧，他闷闷道：“产婆，你们就让我进去看看吧，我担心长乐不行”
长乐让他俩搬回来，结果他们自己不愿意回来，只愿意住在国子监，问就是要学习。
等太医都开好疗养的房子，伺候的队伍都到位了以后，谢昭将长乐身上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又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这才抱着人往房里走。
伺候的队伍是新进来的，之前长乐就不愿意陌生的人碰她的私人生活。她分得很清楚，该有的不该有的都很清楚。
也或许是谢昭这句不行，成功点燃或者说激怒了长乐。长乐闷哼一声，然后一用力，孩子缓缓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身上还黏着脐带，小脸红扑扑的，产婆将孩子抱起，然后又惊又喜道：“等等！还有！娘娘这是龙凤胎啊！”
产婆连忙劝着：“陛下，三思啊，您跟娘娘还年轻，又这么恩爱，不生孩子可惜了。”
他回过神来，里面又是一声尖锐的啼哭。
长乐微笑：“是么？我倒是还害怕生了孩子年老色衰，遭到帝王无情抛弃呢。”
谢昭记了好久。
长乐倏然问道：“给她们取名了吗？”
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长乐倏然说道：“挽歌挽宁带人让他们回来看看弟弟跟妹妹吧。”
然后门倏然刷拉一声打开。
谢凌风比他还高兴，激动地按住了谢昭的肩膀说：“陛下！是龙凤胎啊！是哥哥跟妹妹！”
小九替长乐擦着脸颊，“娘娘，是奴才弄疼您了吗？”
两个小孩也是饿狠了，一直冲天咆哮，活脱脱的两个恶霸。现在喝上了奶妈的乳汁，这才止住了哭声，抱着奶娘喝着。
谢昭摇头，“还没有。”
长乐有些嫌弃道：“怎么这么丑？”
谢昭觉得产婆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他没心情解释，只侧头让太医鱼贯似的进来帮长乐看身体。
谢昭伸手抱上了李政，无心抱着李平乐。二人皆是有些感慨，长乐在他们的印象中还只是个小孩，现在小孩为他生了小孩。
一点都不知道那些产后的怨妇是如何产生的。
长乐吐槽：“揽月台最近新进来一些新面孔，可是我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我不喜欢陌生人来我的生活，真的很混乱。”
长乐也颔首，“我也觉得普通，先不取名吧，就取个小名。哥哥叫团团，妹妹叫妮妮。”
里面的产婆也接连说：“陛下，您就再等等吧。不要进来。”
谢昭好像更加喜爱这个小名，他摸了摸俩孩子的头，“团团、妮妮。”
看见谢昭跟无心走了进来，哥哥拿手抓了抓谢昭的方向。
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听见这句话一定会被惊骇到，但是除了奶娘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其余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好像刚刚说的皇家密辛，不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大秘密一样。
谢昭这三日几乎脚不挨地的到处跑。
产婆一手抱着两个小孩走了出来，将孩子递给女医后，又进去照顾已经累晕过去的长乐。
眼看着人就要脱力晕过去。
好在，两头都好。
虽然还坐在轮椅上，但是那双明亮的瞳依然闪亮。
谢昭低声骂了一句：“操。”然后负气在门口蹲了下去，他是第一次这么颓然，手足无措。里面的长乐还在有气无力的喊疼，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只得在门口咬紧了牙关，时不时跟长乐喊两句加油。
所以她的面貌一日比一日好。
门口一堆人七手八脚的拦着谢昭，毕竟女子生产，并没有让丈夫守在旁边的传统，要是里面的长乐受了惊，那该如何是好。
他靠在门口，看向里面着急的无心。“师傅，孩子在旁边。”
谢昭只侧头看了一眼两个脸颊红得跟猴子一样的小孩，然后大步跨进血腥气极重的产房。他拉住了长乐冰冷的小手，问产婆：“这是怎么了？她有事吗？”
太医开的药大部分都是安神的药物，然后再配合谢昭这边遴选出来的照顾母婴团队，跟长乐在睡着的时候按摩肌肉跟恢复筋骨。
长乐微眯起眼睛，这是又困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
谢昭连忙将孩子从长乐的身边捞走，然后派人过来照顾他。
谢昭看见他们更是心都化作了一团，长乐伸出一根手指，孩子就用小拳头把她的手指包裹起来，大手跟小手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除此之外。
谢昭将孩子放在长乐的身边，“你抱抱呢，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妹妹，正好他们可以跟挽歌挽宁一起长大，就不会觉得孤单。”
也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一边盯着孩子，一边盯着长乐。
时间分分秒秒在过去。
长乐闻言笑了起来，孩子生下来，根本不需要她带，甚至连喂奶都不用，她整日就看看孩子，然后就呼呼大睡，最后有的是人来帮她恢复身体。
长乐想了想，“你觉得呢？”
刚好九个人。
谢昭想了想说道：“这个天下，终归还是姓李，就跟长乐姓李。不要跟我姓。”
她痛哭不止。
谢昭烦闷的转头去院子里了。
长乐倒是得了个清闲，裹着羊皮大衣坐在门口乘风，跟安嬴聊聊天。
安嬴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被秀了一脸的狗粮，他一脸无奈的看向长乐，“姑奶奶，我一看你的命就很好。果不其然，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真是羡煞旁人也啊！”
长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她满是不屑的摆了摆手，目光重新焕发着精光。
“我跟谁在一起谁都幸福，都命好。是因为我好，而不是因为我的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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