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你看！”
“什么？”
“地上还有…”
这比刚才那条清晰完整的多，却在此刻才显示出来……
沈珩疑惑地看着公子虞指着空空如也的地面，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物件，当即吞了下去。
顺着这蜿蜒的藤蔓看去，一张清晰的巨兽头颅赫然出现，那头颅虾眼牛嘴，鹿角狗鼻，鲶须狮鬃，仰天长啸，似是受到了什么攻击，表情十分愤怒，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也是从这里散发。
公子虞不知怎地，脑中突然闪现出不曾有过的记忆片段，这些片断断断续续拼凑成一个奇异世界，这巨兽、也曾在这奇异世界中。
他脑中蓦然闪现一个字：龙。
“这是龙。”沈珩回道：“不过什么也没有，只有这道影子。看样子那边的应该也是只龙了，比这只小点。”
“龙？”公子虞装作不知，反问道，他似乎也在问沈珩为何知道这物种。
“对，我在书上看到过，本以为这只是虚幻的东西，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此物。”
沈珩回答得认真，他指着地上的龙影，“它们龙爪还未长出，看样子像是幼龙，不过龙爪可隐藏，也不十分确定。”
公子虞若有所思，他从未亲眼见过这种生物，但又觉得十分熟悉。
“我们走吧。”看这其中确实再没有什么，沈珩突然说道。
正欲离开，公子虞回头看了一眼，“等等！”
说罢，便将龙影上的茅草和石块清理干净，“龙应是神圣之物，不喜污秽，将这些移开，它们不会怪责村民不恭之心。”
沈珩看着公子虞如此，心里一阵异样，也走去收拾起那龙影上的碎屑杂物。
收拾到龙首处，那影子更加清晰，胡须、眼睛、龙冠都栩栩如生。
而这清晰也是闪瞬即逝。
出了古祠，小风一看到公子虞便兴奋扑来，公子虞宠溺地摸了摸它，小风开心地左右蹦跶，沈珩也想趁机薅一把，小风立即吼吼两声，朝山下跑去。
天空黯淡，暮色苍茫，只一轮残月挂空。
二人在山下随意找了间民宿，歇息片刻，就各自回房。
初夏的夜溫风习习，山林旷野，沈珩一人立于林中，却心中烦闷，古祠中公子虞为龙影扫尘的模样闪现眼前，他大惊失色，这道童真是……
他默默从腰间抽出一枚碧脆圆埙，古朴的旋律在林中响起，一曲毕，沈珩看着空中的半月，若有所思，自语道：“情至则无，谁与尽言？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林中静谧无声，除了夏日的虫鸣，没有任何回音。
突然，一阵“沙沙声”从远处密林快速传来，沈珩放眼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白色兽体在急速掠过，空气中似还隐隐匿着别的什么气息，他眸色凝重，敏锐地观察着那巨兽的轨迹。。
那巨兽虽体型庞大，却行动敏捷，沈珩心下略一盘算，竹骨玉扇从手中翻出，直朝那巨兽飞去，沈珩动作利落，流星赶月，眼看就要追上那巨兽。
突而一声口哨声响起，那巨兽似是有所感应，立即调转方向，沈珩分神的霎那，再回头，那巨兽已不见了身影。
沈珩不假思索，足尖一点，朝那口哨声飞去。
只见一人身覆玄色斗篷，以兜帽遮面，周身红烟环绕，静静站在密林之中，气氛颇为诡异。
他潋息凝神，冷眼望去，竹骨玉扇不知从何方飞回，直朝那人飞去，那人也未躲避，红烟腾起，竹骨玉扇进退不得，双方僵持不下，在空中拉扯。
忽而，那人剧烈咳起来，沈珩闻到阵阵血腥味从那人身上传来，不禁皱眉，心中忖道：此人身重剧毒，此刻怕是正在发作期。
他未曾多想，竹骨玉扇瞬间飞出，径直朝那人面门飞去，那人稳住心神，转身躲避，兜帽打落，一袭如瀑长发倾泻而下，迎着微凉的月色。
只是那人神秘至极，兜帽下竟也用黑巾覆面，仅能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暗瞳，眸眼尽是冷洌，如野兽般冰若寒蝉，让人绝望窒息，不寒而栗。
沈珩稳住心性，直视这冷若冰霜的眸眼，沉声道：“鬼面青童、蒋、风、禾！”
他见过这双幽冷眸子。
在六年前的云淼宫天尊之变，他亲眼看到这双眼的主人，将手中利剑从天尊衹扬胸膛贯穿而过，她回头看向他的瞬间，也是这样的双瞳，如暗夜中伸出的鬼魅之掌，狠狠掐住你的脖颈，让你无法呼吸。
那一年，他15岁，蒋风禾10岁。
那一役，云淼宫从天下第一大宗的神坛跌落人间，七十二宗十六阁自立门户，不再屈居其下。
那双眼，他这一辈都忘不掉，每每在梦中，都能看到这双暗瞳将他撕裂吞噬。
沈珩低头直视蒋风禾，五年不出，她为何此时出现在这五龙山的山林中？
整个星野公敌，搅动天下的鬼面青童，势必不能重现星野大地。
如今身中剧毒，如此猎杀的大好时机，岂能错过？
沈珩迟疑不下，他知道此人一旦现世，又将是一场世间浩劫，天下大乱。
这世间已经如此凋敝，怎么能再雪上加霜？
可他还是心软了。
他不知怎的突然响起了公子虞的那句——“如若，那鬼面青童也身世悲惨，孤苦飘零，有苦难言，那、也该活吗？”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沈珩自然嗅到，看着蒋风禾的状态，而这剧毒，又是从何而来？
他笃定此毒绝不普通，根本不是公子虞身上那类毒所能比的。
可恶，他怎么又想到公子虞！
沈珩沉下心思，眸光凛凛，冷声道：“蒋风禾，念你本性不坏，幼时被逼无奈误入歧途，今日我且放你一马，望你日后改邪归正，积善存德，你若再敢为非作歹，祸害世间，就莫要怪本道无情！”
蒋风禾不语，冷冷看着沈珩，如同受伤的野兽盯着一头猎物，肃杀泠冽。
慢慢，她周身红烟越聚越浓，渐渐将她湮没，直至消失不见。
沈珩定定看着那红烟由淡变浓、由浓转淡，最后一丝痕迹也未曾留，只有手中的竹骨玉扇带起的那缕发丝，缓缓在他眼前飘落，在告诉他，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这世间人人都要得而诛之的蒋风禾，确实还活着。
第二日，公子虞早已在客栈外候他，今日的公子虞气色不佳，许是多日奔波，加之中毒劳累所致，他恹恹地朝沈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沈珩突然想起什么，关切问道：“公子虞，你的毒？”
公子虞道：“小风前日给我带来了本楼的解药，已经无事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
沈珩点点头，昨晚的事他不知是否应该告诉公子虞，与公子虞打交道的这些天，他发现公子虞虽偶有偏激与冲动，但也算是一个正义之士，倘若他得知蒋风禾出现之事，只怕会不顾一切要去寻找将其灭之。
他沉思片刻，抬眼看看公子虞，哎，算了，这小子最近虚着呢，有后再说吧！
公子虞今日虽有不适，但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他察觉到沈珩瞄来瞄去的眼神，心里怪异得紧，问道：“沈兄，今日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沈珩一噎，忙摇手：“没有，没有。”
公子虞淡然一笑，起身离开，走了几步，看沈珩还未追上，停下步子，问道：“沈兄，风芷楼已备好薄酒，请吧。”
沈珩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上，搭住公子虞的肩膀道：“我记得你说要送我特等香茗？我可是记得的啊……”
二人又行几日，终于回到了寂寥森林边缘地带，离这寂寥森林南面不出几里的一座秃山之上，风芷楼就在其上，远看毫不起眼，以为是哪户山民的居所。
小风刚到山下，就已经兴奋不已，高兴地撒欢儿地朝楼内跑去，也不管公子虞如何呼唤，心早已经飞了。
沈珩看到这情景，心里平衡多了，这一路上小风对他俩的态度真是天差地别，终于在这一刻，他觉得公子虞在小风心里的也不过如此。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公子虞倒是少了先前的防备和警惕，人也放松了不少，偶尔也会打趣沈珩。
山路崎岖，不时有弟子背着柴火上上下下，这些弟子们见到公子虞，恭敬行礼。
沈珩侧目而视，问道：“兄弟，你这在风芷楼地位不低啊？”
公子虞讪讪一笑：“许是呆得久了，混了个脸熟。”
公子虞话还没说完，从那主楼内急急行出一妙龄女子，那女子明眸皓齿，温淑贤良，一眼看去让人十分舒心，她从楼内疾步而出，看到公子虞，喜不自禁，道：“楼主，你可算回来了！有没有伤者着？磕着？毒解了吗？”
这妙龄女子眼中此刻只有公子虞，那女子将公子虞上下细细检查，确保公子虞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长老知道你中毒之事，更是着急得不得了！”
公子虞一脸明媚，笑道：“阿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次回来，我带了一个朋友……”
话还没说完，一个年约15岁左右的女孩飞扑出来，猛抱公子虞的脖颈，勒得他都快喘不上气来：“楼主，我前几天回来没看到你，真是想死我了！”
那女孩明媚皓齿，精灵可爱。
她身后跟着一年轻倜傥男子，也快步走出，宠溺地对那女孩说道：“小九，你这样对楼主，小心那黑炭罚你。”
“哼！我才不管他呢。”小九嘟嘟嘴，朝那男子吐吐舌头，继续缠着公子虞，贴面撒娇：“楼主，你看这诸葛随又把长老搬出来吓我，我不要跟他玩儿了，下次任务你陪我去吧。”
说吧，眨着扑灵扑灵的大眼睛，期待公子虞的答应。
公子虞正想说，我怕你家诸葛随把我练了器。
还未来急的说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五六个年轻男女也从楼内飞奔而出，将公子虞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名唤阿凰的女子这时才看到被隔离在圈外的沈珩，她婉婉有仪，对沈珩微微施礼：“这位公子，可是我家楼主的朋友？”
沈珩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公子虞，只不住地点头，半晌才回道：“他是你们风芷楼的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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